过了会儿，才听到顾景年的声音，“是同学？”
“我同宿舍的，”杨夕宁连忙解释，“赵雪琪去东南亚旅行回来带了东西给我，还有程心怡，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想一起吃个晚饭。”
顾景年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语气平静，“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杨夕宁抬头，看到他脸上清浅笑意，一时有些恍惚，刚才分明感觉他在生气，现在看着却不像。
既然没有，那最好不过。
杨夕宁笑着拒绝，“不用了，不是一个方向，还得来回跑，我坐地铁很方便。”
顾景年坚持，“我送你。”
杨夕宁只得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一路沉默，快走到学校的时候，杨夕宁开口，“停在门口就行，我走进去。”
顾景年停了车，打开后备箱，“你把水果带回去，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先垫垫。”
因为杨夕宁起得晚，他们十点半才吃早饭，跟午饭直接并为一顿了。
杨夕宁摇头，“不用，你拿回去吧。”
他买的都是精包装的水果，价格比摊上的贵出不少。平常她是绝对不会买的，如果带回去，不好跟赵雪琪她们解释。
顾景年盯着她躲闪的眸子，抿抿唇，“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杨夕宁不便再三拒绝他的好意，轻轻应声好。
顾景年面色放松下来，唇角弯一弯，抬手搭在她肩头，握一下，“快进去吧，外面太晒了。”
杨夕宁一溜小跑回到宿舍，见桌面上堆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装盒。赵雪琪跟程心怡正面对面吃蓝莓。
赵雪琪在东南亚冲浪潜水，毫无悬念地晒黑了，而程心怡竟然也黑了不少，原先她就不是那种皮肤白的人，此时看着更像是刚从非洲回来似的。
杨夕宁诧异地问：“你这几天干什么了？”
“还不是张继明那傻缺？”程心怡把嘴里蓝莓咽下，气急败坏地挽起衣袖，“你看我胳膊，都晒脱皮了，妈的，昨天又让他忽悠着去了云门寺……他面试又不是我面试，拉着我去求什么签？”
赵雪琪幸灾乐祸地笑，“你考试，他陪你求过了，现在他面试，你不应该陪他求签？再说这样挺好看，健康色，我比你还黑。”
“我去，你特么两天就白回来了，我过两月还是这颜色……宁宁，这两瓶防晒霜都归我，不许跟我抢，水乳归你。”
桌上那一堆盒子里，有两只盛化妆品的，上面金色的logo非常醒目，是知名奢侈品牌。旁边几个零散的小盒子，应该是赠送的小样。
程心怡紧紧抓在手里的就是小样。
杨夕宁笑道：“都给你也行，”转头问赵雪琪，“你这是大放送？”
程心怡抢着回答：“跟雪儿没关系，这是徐哥御笔亲批的经费。”
“这就叫上徐哥了，见利忘义！”赵雪琪笑骂一句，“钱是他出的，东西是我挑的好不好，是我用了一个多钟头给你们选的。”说完从桌子底下拿出个纸袋子，“宁宁，这是你的，哪天咱们穿着到沙滩上浪一浪？”
程心怡忙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咱们早点吃饭，吃完晚饭直接去海边，正好拍夕阳照。”
杨夕宁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是套比基尼。
下面不用提，窄窄一条带，整个上身只有巴掌大小两块布，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配色是极富视觉冲击力的荧光绿搭配荧光黄。
不由瞪大双眼，“你们确定要穿，根本毛都遮不住？”
程心怡嚷道：“这是人体艺术，要用欣赏的眼光看……遮毛，遮屁！”
“污了，污了！”
三人笑成一团。
此时的天悦府一片安静祥和。
白色纱帘被风吹动，轻轻地摇晃。
留声机搬到客厅，咿咿呀呀地放着昆曲。
顾景年换上了家常穿的白衫黑裤，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仔细地挑着虾线。挑完了的虾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一丝不乱。
餐桌上摆着买回来的水果——金黄的芒果，艳红的火龙果，紫莹莹的葡萄。
顾景年已经洗过，还没有切开吃，想等杨夕宁回来。
思及她，顾景年唇边绽出一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今天又迈出了一大步，可以牵她的手。
再过几天，会不会发展道可以拥抱？
顾景年无声地笑了。
***
在杨夕宁强烈的反对下，程心怡终于打消了去沙滩上浪的念头，三人在学校周围找了家烧烤摊子。
吃烧烤自然要配啤酒，还得搭配煮花生和毛豆。
杨夕宁上次醉酒吃了教训，这次坚决不肯多喝，手里抓了一只啤酒瓶，“我就这一瓶，喝完算完，你们随意。”
程心怡不勉强她，跟赵雪琪两人对瓶吹，吹完两瓶酒意上来，赵雪琪提起在泰国看演出，“你不知道那些人妖真是漂亮，该有的一点都不缺，比女人都女人，百八十块钱就可以摸手摸<胸>……男人都特么下半身动物，精虫上脑荤素不忌。”
杨夕宁听出话音，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不是我，”赵雪琪苦笑下，“遇到一朋友，五一刚结的婚，这次在泰国碰到，妈的搂着人妖一个劲儿啃，后来还给带出去了……气得我跟徐振宇吵一架。”
“别人的事儿，你跟他吵什么？”
“我看不惯拍了照片想发给他老婆，徐振宇不让，说我多管闲事，反而帮着他遮掩……说不定他也在外面鬼混，互相打掩护。”
杨夕宁劝道：“没影儿的事，别瞎想。”
“我不是瞎想，主要是他们干这行的，出<轨><约>炮太容易了……敢出轨我就把他休了，可要是给我传一身病，上哪儿说理去？宁宁，你以后要多长个心眼，男人但凡有点钱，都牛<逼>得不行……”
这话，杨夕宁还真没法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赵雪琪却突然笑了，“吵完架我就穿着比基尼到沙滩上溜达，结果好几个人过来搭讪，我就给你们俩各带了一身……看我对你们好吧？”
“老弟够意思！”程心怡把啤酒瓶递过来，“走一个。”
两人仰头把瓶里剩下的酒都干了，杨夕宁则喝了一大口。
说说笑笑，再骂几句各自的男人，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
三人烤肉没吃多少，啤酒倒喝完十几瓶，扔了一地酒瓶子。赵雪琪喝得有点多，好在程心怡神智还清醒，两人合力将赵雪琪搀回宿舍，又粗粗地给她擦把脸，扔到床上去了。
程心怡冲个澡，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把桌上盒子整理下，一半分给杨夕宁，“雪宝真是有心了，买的都是用得上的……男人不管怎么都会变坏，有钱总比没钱好，至少吃穿上不委屈自己。”
杨夕宁突然想起先前说过的事儿，随口问道：“张继明面试的哪家公司？”
“菖兰科技，是家新公司，待遇不错。就怕不长久，不过也没关系，先干两年，实在不行毕业后我们一起回云城。”
杨夕宁点点头，考虑到明天还得上班，没多聊，胡乱冲个澡上了床。
定闹钟的时候看到了顾景年发来的消息，十点半发了一条，“你在哪里，吃完饭没有？”
十一点又发一条，“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十分钟前还有一条，没有字，只是三个问号。
隔着屏幕，杨夕宁几乎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不由暗暗叫苦。三个人好久没聚，聊天八卦就没完没了，彻底把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忘了。
杨夕宁赶紧回复，“对不起，我不过去了。赵雪琪喝多了，我留在宿舍照顾她，实在抱歉，应该早点跟你说一声。”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收到顾景年的回复，“不用跟我道歉，你好好休息。”
杨夕宁仔细揣摩着语气，感觉不像生气的样子，安然地阖上双眼。
她没想到的是，天悦府正是满地狼藉。
芒果被狠狠摔在地上，流出粘<稠>的汁液，葡萄粒滚得到处都是。
果盘虽然也在地上，却顽强地保持着完整。
顾景年神情狰狞，攥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好半天，慢慢松开手，把手机放到餐桌上，找了条抹布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到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