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杨夕宁才看到消息,不由愣了下。
在她看来,这年头“么么哒”是个很平常的表情,跟某宝客服的“亲”一样,都广泛应用了。
至少,她们同学之间经常“么”来“么”去。
顾景年是真不懂呢还是真不懂呢,竟然特特截个屏过来。
会不会以为她在索吻?
想到这一点,杨夕宁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艺诺看到她脸色红润,笑着打趣,“抱着手机傻乐什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杨夕宁急忙否认,“现在还没心情。”
前几天范江鹏来闹,杨夕宁曾简短地跟她解释过几句。
王艺诺很真诚地说:“宁宁,人生在世,难免会遇见一两个人渣,别把他们当回事,就当成屁放过就完了。就凭咱这盛世美颜,踹了这一个,还有无数帅哥等着,到时候想翻谁的牌子翻谁的牌子,想临幸谁就临幸谁。”
杨夕宁乐得“哈哈”笑,“你以为演宫廷剧,穿越小说的女主都不敢这样想。”
两人说笑着回到门店。
下午顾客渐多,忙忙碌碌中一天很快度过了。
转天杨夕宁收到林文柏的微信,说下午四点半排练,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看。
杨夕宁回复他:【不好意思,我打工脱不开身】
摇滚boy:【你哪天有空】
夕阳宁静:【周一、周四可以】
摇滚boy:【收到,欧了】
【我问问队员能不能改时间】
【如果可以,我再联系你】
夕阳宁静:【thanks】
林文柏紧接着给顾明川发微信,【川子,我约了你女神看排练】
【播音那个,杨夕宁】
百川归海:【什么时候】
摇滚boy:【明天】
【你上午坐高铁过来,下午排练,晚上一起吃饭】
百川归海:【靠,明天不行】
摇滚boy:【怎么不行】
百川归海:【老爷子七十大寿】
【要我不在,我爸能剥了我的皮】
摇滚boy:【妈的,你玩儿我】
【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容易吗】
【操碎了心】
【那我跟女神一起吃晚饭】
百川归海:【朋友妻,不可欺#刀子##刀子#】
摇滚boy:【屁!】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妻”了?顾明川是个怂货,自从加了微信,一句话没敢跟人说,只会偷偷翻朋友圈,连个赞都不敢点。
要不,他也不会跟个皮<条>客似的费这心思。
顾明川放下手机走到阳台,看见祖父正拿只葫芦瓢,舀了水浇菜。
顾家住在部队大院,老爷子是离休干部,住了套两层楼的小别墅,门前带个将近一百平方的小院子。
老爷子虽已七十,身体非常硬朗,在院子种了些黄瓜、茄子、西红柿等蔬菜,每天闲着尽摆弄这几垄菜,算是个消遣。
明天是贺寿的正日子,家里包了酒店宴请宾客,今天晚上则是自家人聚在一起给老爷子庆祝,算是家宴。
顾明川的父亲顾景遇是临市的市委副书记,明年换届很有可能到省里任职,为了前途着想,他不方便在明天的宴会上露面。而顾明川作为长孙,作为顾景遇的全权代表务必要出现。
尽管……接待宾客的事情未必能轮得到他。
所以,纵然顾明川一百个想去Q市,可又一百个不敢。
夏天天长,已经六点多了,仍未全黑。
屋里却已掌了灯,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只等人到齐开饭。
坐在首位的顾老爷子看着空出来的那个座位,“啪”地拍了桌子,“咱们先吃,不等那个小畜生。”
顾景遇的妻子王素珍忙道:“景年肯定有事耽搁了,我再打个电话催催。”
拿出手机,尚未拨出号码,只听外面脚步声响,顾景年阔步走进来。
照旧是绸面白衫,领口系盘扣,风<流>隽永仙姿独绝,只是神情过于淡漠,透着一股子凉薄。
王素珍笑道:“正要给你打电话,怎么这么晚?快洗手坐下,就等你了。”
顾景年点开手机,“说好的六点半,还差两分钟。”
“畜生!”顾老爷子气得颤巍巍地指着他,“跟你爹也这么卡时卡点,让你爹等你吃饭?”
顾景年已经习惯这种指责,眸底愈加清冷,唇角却微微勾起,嘲弄地笑笑,“董事会六点结束,下班时候堵车,路上用了二十五分钟,还想怎样?”
“董事会?”顾老爷子转头看向二儿子顾景平,“你怎么不去开会?”
顾景平红着脸忿忿不平,“我哪儿知道要开会,三弟从来没通知我。”
顾景年笑笑,“前几次没通知,二哥不也去了,今天二哥是怕别人问起上个月支走五百万买车的事情吧?”
“我支点钱怎么了?爸,您给评评理,咱家公司每月流水上亿,三弟只给我十万零花,够买个屁?我出去玩儿都不敢说自己姓顾,怕被人笑话……我买车也是给咱家长脸,是不是?”
“你驾照不是还在交警大队扣着?”顾景年满脸嘲讽,慢悠悠地说:“上次是酒驾,这次无照驾驶,更长脸。”
顾景遇觑着老爷子脸色,连忙打圆场,“爸过生日,能不能少说两句?”把桌子正中间的酒瓶子拿过来,“爸珍藏十几年的好酒,平常舍不得喝,今天咱们都跟爸沾点光……明川,先给你爷爷满上。”
53度的飞天茅台,刚开盖便是一股浓郁的酒香。
老爷子好的就是这一口,深吸口气,原本板着的脸和缓下来,“酒还是陈的好,这还是景年读初中时候买的。”
“可不是?”王素珍赔笑道:“现在这酒都涨到三四千一瓶了,还买不到真的。得亏爸的眼光好,当初买的时候好像不到一百块钱。”
顾景年听了只是冷笑。
这酒是冯美玉买的,他的生母。
那年他升初中,正好公司为了庆贺上市召开酒会,冯美玉一次性买了将近两万块钱酒,老爷子嫌冯美玉败家。
冯美玉说高度酒经放,越放越香。
顾老爷子根本不听,也是像今天这般指着她的鼻子骂。
当时顾景遇跟王素珍就站在旁边,半句话都没说。
酒会过后,冯美玉把剩下的四十多瓶放在地下室,一放放了十几年。直到她过世,家中清理东西才翻出来。
这三年,逢年过节,老爷子都得喝两口,顾景遇跟王素珍都要把这套话说一遍。
并没有人提当初老爷子因为这些酒是如何指责冯美玉的。
顾明川给老爷子满上之后,顺次给顾景遇和顾景平倒上,轮到顾景年时,顾景年摆摆手,“我开车,不喝了。”
老爷子又火了,“给他满上,天天不着家就算了,今天也不在家住?”
顾明川捧着酒瓶低声道:“要不三叔少喝点儿,只倒半盅?”
他是有点怕顾景年的,可又很佩服他。
顾景年掌管公司时才二十二岁,并非每个人都能在这个年龄,担负起这样的重担。
而顾明川已经十九,对于公司如何运营仍旧是两眼一抹黑。
顾景年把酒盅往前推了推,意即首肯。
两钱的酒盅,顾明川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
顾景平“切”一声,斜着眼道:“爸七十大寿,你特么就喝半杯?以前你可没这么怂,老白干都能对瓶吹。喝这点还不如不喝?”
“高度酒又不是啤酒,哪能那个喝法,”王素珍忙打圆场,“喝多伤身,适量而止……今天喝多了,明天怎么待客?”
王素珍是真怕两人吵,依照顾景年的脾气,就是把饭桌掀了也有可能。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再气出个好歹来。
顾景年难得没有生气,只是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眸更加深邃了些。
一餐饭总算相安无事地吃完。
保姆沏了清茶上来。
顾景遇给顾景年倒一杯,沉声道:“我明天一早走,家里的事儿你多费心,明川也老大不小了,让他跟着你待客。”
顾景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拨弄着佛珠,一双大长腿<交>叠放着,骄矜又风流,“我没打算久待,可能吃过饭就走,让他跟着二哥吧,二哥人面广,进出前簇后拥的,云城没有不认识他的。”
顾景遇苦笑,顾景平就是个二世祖,整天跟一群纨绔子弟在一起,不是玩车就是捧女明星。
他认识的那些人,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
可顾景平就在旁边坐着,他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免得再惹出纷争,遂改了话题,“景年,冯姨走了三年多,你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有顺眼的就交往试试。我看明天的宾客,有几家会带着适龄的女孩子,你多留点心。”又侧身对顾景平道:“你也是,该收收心了,天天不着调,这样下去,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找你?”
“没有更好,我也不稀罕,”顾景平站起身,伸个懒腰,朝顾景年跟前走两步,“三弟,听说程晓晴回来了,而且有意跟你和好?”
顾景年瞥他两眼,面色平静。
“明天,她应该也来吧?”顾景平弯了腰,压低声音,“你说,她会不会还跟上次那样?只要我勾勾手,她就扑到我怀里,撇下你这个……狗<杂>种。”
<杂>种两个字说得极轻,目光却充满了挑衅。
顾景年脑门突突地跳,想动手,又忍住了,黑眸冷厉似出鞘的刀,“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分分钟搞垮你的公司?”
“妈的,”顾景平脸色顿时狰狞起来,“是你指使人搞我?”
顾景年神情浅淡,唇角噙一丝轻蔑的笑,“二哥什么意思,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顾景平被他傲慢的态度激怒,挥拳朝他面门打去。
顾景年闪身躲开。
“妈的,你这个狗杂种,有本事不要躲。”顾景平再度向顾景年扑来。
“景平!”顾景遇怒喝一声,上前拦住他。
他骂顾景年是狗<杂>种,那顾老爷子又是什么,他顾景遇是什么?
顾景平似是发了疯,一把将顾景遇挥开,“他就是<杂>种,<贱>人生的<贱>种,我说错了吗?千人骑万人跨的戏子……”
顾景年再忍不住,一拳捣向顾景平鼻梁。
他自小打架打惯了的,这一拳揍得又准又狠,顾景平只觉得鼻头一酸,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
顾老爷子被惊动,从楼上下来,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气得浑身打颤,“老三,你这是干什么,无法无天了是吧?”
顾景年冷笑,“你不是都看到了?”
顾景平满脸是血,捂着鼻子含混不清地告状,“爸,您看看,平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回来就惹事,眼里根本没有您老。”
“混账东西,”顾老爷子脸一沉,抓起桌上的茶杯朝顾景年摔去,“滚!”
茶杯砸中顾景年手臂,茶水把他衣袖打湿了一大片。
顾景年眼皮眨都没眨一下,好像挨砸的根本不是他,只淡漠地看了眼顾老爷子,拿起公文包往外走。
“三弟,”王素珍唤一声,没拦住。
没多久,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顾景平胡乱擦一把脸上的血,抓起手机,“我报警告他酒驾。”
顾景遇“啪”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子,“你能不能让人省省心?”
“一个个都反了天是不是当老子死了?”顾老爷子气得手哆嗦,朝王素珍吼一声,“赶紧让老二去洗洗。”又骂顾景遇:“那两个畜生又怎么了?”
顾明川抿抿唇,开口道:“二叔先惹得事儿,他骂三叔狗<杂>种,还骂冯奶奶……”
那句“千人骑万人跨”的话,他说不出口。
顾景遇扶着老爷子坐下,给他倒杯茶,“爸,您别生气,回头我再说说他俩……明川,给你三叔打电话让他回来,明天爷爷生日,大局为重,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顾明川点点头,拨出去号码,铃声响两下,不等接通便被挂断。
顾景年把车停在路边,正跟杨夕宁聊天。
三分钟前,杨夕宁给他发了晚饭图,一碟水煮西兰花配香煎芝麻酱,上面摆三四片切得很薄的卤牛肉,
【牛肉很好吃】
景年:【好吃就多吃点儿,吃完我再做】
夕阳宁静:【你吃了吗?】
景年:【吃了】
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又发送:【今天下班早?】
夕阳宁静:【下雨,店里没人】
景年:【淋到雨没有】
夕阳宁静:【没有,雨停了才回来的】
景年:【发个照片我看看】
过了两分钟,才有相片过来。
她穿件粉色T恤,长发柔顺地散在肩头,小脸白净透出丝丝红晕,黑亮的杏仁眼里柔波潋滟,睫毛浓且密,微微卷翘着。
看上去娇娇柔柔散发出闪亮的光彩。
顾景年弯唇微笑,眉眼间的冷峻萧瑟尽数散去,【刚去梳了头】
杨夕宁看到这条消息,整个人又不好了。
这人是魔鬼吗?
还是千里眼?
隔着一两百公里,就能看到她在干什么?
定定神,发送:【没有】
又跟一句:【你怎么知道?】
顾景年低笑出声。
杨夕宁工作累,每次下班都跟饿死鬼似的,而且身上是穿的T恤,可见连衣服没顾上换就开始做饭,更不会先去梳头。
她平常习惯扎马尾,不管是做饭还是吃饭,披着头发都不方便。
肯定拍照片前特地去照了镜子,顺便散开头发。
一个女孩肯用心思打扮,看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顾景年心中柔情满溢,当然不会拆穿杨夕宁的小心思,而是发送:【今天依然很漂亮】
【礼尚往来】
【我也让你看看我】
打开车顶灯,拍了一张发过去,【宁宁,我想你了】
【你想不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宁宁回复不想,三哥会不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