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几不可闻。
顾景年听清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猛地抖了下，颤着声问：“宁宁,再说一遍。”
杨夕宁哪里好意思说第二遍，眼见着红灯已经变绿，忙催促他，“三哥，该走了。”
顾景年穿过路口，打了右转向,慢慢停在路边，目光烁烁地看着她，“宁宁，你喊我老公了。”
“没有,”杨夕宁摇头否认,心却如擂鼓般怦怦响得她心悸。
刚才完全是被他美色迷惑，情难自已。
话出口才觉得羞耻。
她性子拘谨，不是那种可以对着明星喊“老公”的人。跟范江鹏恋爱两年，她也不曾这样喊过,因为不到这个程度。
面对顾景年,她感觉恋情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预设的框架。
相处过两回就牵手，刚一个月就亲吻。
现在又不受控制地想把他当成自己最亲密的人。
她明白，刚才脱口喊出的“老公”完全出自她的内心，却不想承认。
掩饰般问：“三哥,你今天怎么穿这身？”
顾景年解开安全带俯身靠近她，“亲一下，告诉你。”
杨夕宁仰起头，轻轻在他唇上贴了下。
“敷衍，”顾景年温润浅笑，捧住她的脸，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亲够了，笑着回答她，“下午开个视频会议换了这件，好看吗？”
杨夕宁重重点头，不吝赞美，“三哥穿什么都好看。”
顾景年扯出安全带扣上，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不穿最好看，真的，不信回家让你看。”
杨夕宁连忙回答：“我信。”
“傻姑娘，”顾景年笑得欢畅，发动了汽车，侧眸补充一句，“这些年，你怎么没被人卖了？”
怎么没有？
被卖过好几次了。
上中学时，班里女生甜甜地招呼她，“夕宁，帮我扫下地。”
“夕宁，帮我带个包子。”
“夕宁，帮我买瓶水。”
然后，她们吃着她买的包子，喝着她买的水，嘻嘻哈哈跟别班同学说笑，“我们班的夕宁脏死了，衣服上全是油点子。”
“何止脏，而且懒，作业都完不成，每天都最后一个进教室。”
长过几次教训，杨夕宁再不肯帮她们做事，也不会相信她们的话。
哪怕面上仍是笑，可在心里总是存着一份戒备。
自然就被女生们孤立。
所以范江鹏最初向她表白，她是诧异的，相处过几次后，被他的诚意感动，而且感激。
毕竟，班里大多数女生都对他有好感，而他却喜欢了她，喜欢了女生眼中最“脏”最“懒”的她。
无疑是打了她们的脸。
也是这个原因，她跟范江鹏交往的时候，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她通常会顺着他。
思量间，车子停了下来。
是他们之前来过的稻香阁。
顾景年这次没要258块钱的虾仁，而是让他们炖了鸡汤。
吃完饭，顾景年拿出银行卡结账，随手递给杨夕宁，“卡里还有些钱，你先拿着用，不够了跟我说……密码是wifi的后六位，130512。”
杨夕宁摇头拒绝，“我不用卡，平常都是微信或者支付宝。”
顾景年塞进她手里，“拿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不用替我省钱，老婆能花钱，老公才有动力赚钱。”
杨夕宁想了想，收进背包里。
回家路上，接到了王艺诺的微信转账，6250块。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信息，【张哥太6了，一张嘴全是法律条文】
【咱们一分钱不需要赔】
【店长把该结的工资全结了，还有提成】
【150块是赔你手机屏幕】
杨夕宁回复，【咱们没到十五万业绩】
【怎么按照6%提的？】
王艺诺打过电话来，“宁宁，是这样的，咱们差两万三千二百到十五万，张哥订了一百一十六套衣服，说是员工福利。一周之内，员工可以拿着服装票到店里领衣服。”
“这样啊，”杨夕宁明白了，却有些不太高兴，“买那么多东西，还是便宜店长了。想起她平白无故让咱俩赔钱我就生气，凭什么呀？”
王艺诺“咯咯”笑，“别气了，张哥说，等他们公司领完衣服之后，就举报门店消防设施不到位，还有个什么应急设施没有。反正，要么罚款要么整改……学法律的人太腹黑了，但是真解气……我吃饭去了哈，饿死了，再聊。”
顾景年觑着她脸色，笑问：“开心？”
杨夕宁点点头，“嗯……三哥在Q市有公司吗？”
“海蒲的子公司，菖兰科技。Q市在政策上有倾斜，头两年税收减免30%，所以就把一部分业务挪到这边。”
杨夕宁又问：“你们公司有一百人吗？”
“Q市三十二人，云城不到一百，九十多。”
杨夕宁忽然感觉肉疼，“为了九千块的提成，花两万多买衣服，亏大了。”
“不亏，”顾景年笑着解释，“首先老婆高兴，你辛辛苦苦一个月就差这两万，咱不能功亏一篑。其二，分公司成立三个月，借此机会发点福利提高大家凝聚力。对了，明天让人送几张服装票过来，你也挑几件衣服吧？”
杨夕宁高高兴兴地回答：“好。”
第二天，果然有人送了服装票来，整整二十张。
杨夕宁讶然不已，“这么多？”
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乐呵呵地说：“法务部张哥说是老板私人出的钱，不走公司账，让多送几张。”
因为顾景年掏的钱，杨夕宁便不客气，全部收了。
拿着服装票，杨夕宁第一时间给王艺诺打电话。
王艺诺道谢之后，痛快地答应，“好，以前咱们都是跟人赔笑脸，这次咱们也当回大爷，一口气试七八件，告诉她不买了，哈哈哈。”
杨夕宁笑道：“等咱俩出门，她们一准儿骂咱们。”
以前对那些特别挑剔，左试右试最终不买的顾客，她们也会在背后吐槽。
王艺诺“嘿嘿嘿”傻乐，乐完了，笑道：“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完直接去门店。”
顾景年上午出去办事，一早就说好中午有应酬，杨夕宁正好懒得自己一人吃饭，便道：“咱们还是AA，我还带个朋友一起。”
杨夕宁跟她约定好时间地点，又给程心怡打电话。
程心怡听说吃饭买衣服，二话不说答应了。
三人约在商业街的必胜客碰面。
王艺诺跟程心怡都是自来熟，而且都话痨，两人一碰面话匣子就关不住，基本把杨夕宁当成了空气。
趁着等菜的空当，王艺诺把昨天的情形事无巨细地说给程心怡听。
她口才好，讲得绘声绘色，几乎就是场景重现。
程心怡一个劲儿骂，“卧槽，卧槽，真不要脸，不就看你们是学生？卧槽，专捡软柿子捏！”
听到最后，程心怡总算想起杨夕宁，瞟着她猥琐地笑，“宁美人，这下妥了吧？说，到什么地步了，上次那个灰色床单是不是那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别逼我对你用刑。”
杨夕宁红着脸承认，“是在他家，但是我们没发生那种事儿。”
“卧槽，”王艺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宁宁你守着一大帅哥不扑倒？不赶紧睡了，上哪儿找这种极品？”
“怎么个极品法，说给我听听？”程心怡兴奋得两眼冒光。
王艺诺道：“首先是高，目测182以上，差不多185吧；其次是富，不提这两万哈，人家穿衬衫戴袖口，系领带别领夹，手里公文包不知道什么皮的，反正一看就好；然后是帅，那颜值，我能舔屏一整天，要是出道绝对红……”
杨夕宁不好意思再听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心怡，你这几次直播怎么样？”
因为打工，她已经错过两次直播了。
程心怡顿时有些沮丧，“一般般，我操作技术大有长进，但没什么人气……特么我玩得好的时候没人夸，偶尔失误，满屏都是666。”
“要不你走手残路线？”杨夕宁建议，“我感觉看游戏直播的大多数男生，他们通常认定女生手速渣，你或者满足他们的这种预期，或者走大女主路线，在技术上碾压男生。”
程心怡沉吟片刻，“有道理，我回去跟继明商量商量。”
王艺诺道：“你直播啊，什么时候播，链接发给我，我去捧场。”两人立刻添加了微信好友。
杨夕宁突然想起一事，“我有个内部号你要不要，不用充值无限装备的？”
“你哪来的内部号？”程心怡惊讶地问，随即眸光流转，“宁宁，你男朋友是不是姓顾？菖兰科技的老总？”
“张继明是在菖兰？”杨夕宁似乎有点印象，程心怡曾经提过一句。
“废话，”程心怡没好气地说，“让你男朋友给他们放几天假吧，这一周天天加班，抛下我这个如花似玉的人独守空房，得不到滋润，特么都快凋谢了。”
“老司机带带我，”王艺诺笑得花枝乱颤，“心怡你是这么狂放的人吗，一言不合就开车？”
程心怡瘪嘴，“好几天没开，手生带不动……宁宁，我的性<福>就在你手上了，你得对我负责。”
杨夕宁无辜躺枪。
回家后，杨夕宁问起此事，“三哥，你们公司很忙吗？程心怡男朋友在菖兰，她说加了一星期班，跟我抱怨不停。”
顾景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抱怨什么？”
“她说独守空房……”杨夕宁及时地闭住嘴巴。
顾景年“哼”一声，正色道：“我守着你，照样独守空房，我都没抱怨过。年轻人应该把大好时光用在事业上，别整天想这些小情小爱。”
顿一顿，伸手把杨夕宁拉到面前，莹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略带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宁宁，如果你不想独守空房，我肯定会满足你的要求……投桃报李，你是不是也这样待我？”
“我……不是，”杨夕宁差点被他蛊惑，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我喜欢一个人睡。”
“我跟你一样。”顾景年完全没有计谋未得逞的气恼，脸上仍旧浅笑如玉，手却是慢慢环在她腰间，一点一点地收紧，“明天我把事情处理完，后天咱们一起回云城好不好？顺便见见我几个朋友。”
杨夕宁抿抿唇，不太想去。
他的圈子跟她的距离几乎是隔着千山万水。
上次他的朋友已经给了她下马威，这次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
可又不能不见。
顾景年是彰示他的态度，把她当成妻子或者正式交往的女朋友，让她接触了解他。
他已经表现出很大的诚意，帮她架起桥梁。
她不能就此止步。
而且，这阵子都是顾景年三天两头往Q市跑，现在她有大把的时间，总不能再让他来回奔波。
遂点点头，应声好。
顾景年亲昵地蹭蹭她鼻尖，“莎莎肯定很高兴……对了，你把要看的书和必需品带上，衣服什么的不用带，让人重新买。以后少不得两边跑，两边都准备点衣物。”
想到那只纯白色的马尔济斯犬，杨夕宁终于有了期待。
她以前养过鸡鸭，看舅舅养过扇贝，可还从来没养过宠物。
莎莎打扮得那么可爱乖巧，应该很软萌吧？
杨夕宁又喝了碗红糖姜茶回房睡觉了，顾景年打开电视，找到上次看了两集的《浪漫满屋》，一边看一边点开清纯少男<激>情聊天群。
景年：【22号晚上聚一下，承子安排地方】@清纯少男
清纯少男应该正抱着手机，回复的非常及时：【OK，就咱这几个？还有别人？】
景年：【人数你看着统计，有女伴可以带上】
【我这边两人】
【别带哪些阿猫阿狗上不了台面的】
清纯少男：【三嫂要来？】
景年：【嗯】
简简单单一个“嗯”顿时激起千层浪。
清纯少男：【次奥，看来夜总会不行了，只能找正经酒店】
丑女我不约：【世嘉怎么样，四楼包个大厅】
【可以吃饭也可以玩】
STGUO：【我看行】
景年：【行】
让我进去：【三哥能不能换个日子】
【晓晴去了巴黎】
【你大后天的机票回国吧？】@晓看晴天
顾景年眸色沉了沉，他想聚会，还需要迁就不相干的人的时间？
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施展一指禅功夫，发送：【没空】
言外之意，能赶上就来，赶不上拉倒，他不可能换时间。
群里安静了几分钟，突然又有消息。
晓看晴天：【你们聚，我下次再参加】
【别忘了给我现场直播】
【让我馋馋】
【天天啃生菜都成兔子了】
程晓晴刚发送完，收到陈思进的私信，【你真赶不回来？】
【那个女人连三哥提鞋都不配】
【三哥明摆着被她迷住了】
【三哥过得不容易，不能毁在女人身上】
【劝不动三哥，就要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程晓晴看一眼窗外，有游艇在塞纳河里缓缓行驶，阳光正好，稍微有风，三色旗迎风飘扬。年轻的情侣坐在甲板上晒太阳。
几多惬意几多悠闲。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跟顾景年一起住在巴黎或者纽约或者伦敦，喝着红酒，交往各国名流政要。
程晓晴抿一口香浓的意式咖啡，回复陈思进：【我不会放弃】
……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祝明天考试的小天使们取得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