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宁有些愣神。
在她听过的有声书里,这么干的人一般不都是恶婆婆吗?
掏出一张支票拍在桌子上,“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或者是嚣张小三欺负软弱原配,“你配不上XX,拿了钱赶紧离婚,别耽误我们的好事。”
陈思进又是以什么身份上说出这样的话?
恶婆婆还是小三?
杨夕宁问出声,“不知道陈先生是以什么立场要求我这么做?”
“发小,朋友,”陈思进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我跟三哥是一个大院长大的,比你更了解他。”
这绝对是朋友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杨夕宁冷笑,“陈先生是对朋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三哥也可以以朋友的名义要求你跟你父母断绝关系,跟你老婆离婚或者跟你女朋友分手?”
“我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陈思进弹了下烟灰,微微一笑,“杨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三哥成熟稳重,帅气多金,能力又强,绝对算得上绝好的交往对象。离开三哥,你肯定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但你知不知道三哥过得有多不容易。”声音稍顿,继续道:“为了公司,很长一段时间,三哥每天睡觉不超过四个小时。”
杨夕宁抿了抿唇。
难怪她每次都比顾景年先睡,但是睁开眼,顾景年总是准备好了早饭。
“顾家二爷对公司虎视眈眈,已经联络董事会的元老准备撵三哥下台。三哥今天之所以晚来,就是因为有块地的披件迟迟不到,有两个董事提出质疑。杨小姐,三哥不是超人,他需要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岳家。请问,你能帮到他什么?门当户对四个字,不是说着玩儿的。”
杨夕宁沉默不语。
她没有位高权重的父母,而且迄今为止,她连自己的学费都没凑齐,还差好几千块。
不管在人脉还是金钱上面,她都无能为力。
甚至,有可能拖累他。
陈思进吸口烟,仿佛在等她考虑,片刻又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三哥提没提过。他大学时候有个初恋,叫程晓晴。两人因误会而分手,三哥因此封闭自己,六年都不曾谈过恋爱。
“现在程晓晴拿到博士学位,毕业回国了,她有心跟三哥重修旧好。从家庭而言,程家持有诚和集团1.5%的股票,可以交给三哥代管;从个人而言,程晓晴学建筑设计,在事业上能扶助三哥;从感情上,他们是彼此的初恋,而且程晓晴跟我、松泰都是同学,交情很好。
“杨小姐如果真爱三哥,最好的方法就是退出,成全三哥和程晓晴。当然,我不会亏待你。还是刚才的话,七位数之内,随便你开价,而且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杨夕宁盯着他唇边徐徐而出的烟雾,感觉有些懵,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陈思进掐灭烟头,准备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杨小姐不必现在答复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之后,打电话给我。”
从钱包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杨夕宁手里,扬长而去。
名片很简单,只写着云城尔东药业集团陈思进,再就是一个手机号码。
并没有经理或者CEO等等五花八门的名头。
可以想见,陈思进并不需要这些名头来装点自己的身份,只要提起云城尔东,就会想到他。
杨夕宁看了会儿,把名片撕碎,扔进垃圾桶,又拧开水龙头洗手。
水顺着指尖“哗啦啦”地淌,她的心便如这水流,不断地往下沉。
假如半个月前,陈思进提出这个要求,她肯定会高兴地答应,即便没有七位数,就只是放她自由,她也愿意。
而现在……她忘不了顾景年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情形,忘不了他在电话里“天塌下来有老公顶着的话”,更忘不了跟他亲吻,荷尔蒙爆发时,内心的狂跳。
去他的七位数。
她的爱情也许不值七位数,但是她爱的人是无价之宝。
给一百位数都不换。
再者,既然顾景年聪明有能力,难道不知道找个有助力的岳家?
非得让陈思进跟着瞎操心?
他选择了她,就说明他足以应付公司里的事情。
她脑子进水才会离开他。
杨夕宁关上水龙头,刚转身,瞧见一人正倚着墙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三哥?”
顾景年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想什么想得出神?”
杨夕宁抬眸,抿了抿唇,“在想三哥敢不敢在这里亲我。”话音刚落,顾景年已伸手揽住她腰身,滚烫的唇带着酒意直直地覆上她的。
因为要开车,顾景年喝完半杯干白之后就换了热茶。
嘴里一股茶叶的清香。
杨夕宁踮起脚尖,仰头迎合他。
顾景年察觉到她的主动,墨黑的眸子顿时染上情<欲>,转个身将她抵在墙上。
吻缠绵悠长,慢慢搅热了呼吸。
慌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碰到开关,“啪”一下,灯光暗了。
两人吓了一跳。
杨夕宁正要摁亮开关,顾景年拦住她,“稍等会儿。”捉过她的手,扣在指间,低笑,“老婆,你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杨夕宁轻声道:“有人让我不高兴,所以……”踮脚,仰头在他唇上迅速点一下,“就要惩罚你。”
“回家接着罚好不好?”顾景年俯在她耳边呢喃,“多罚几次,重重地罚,嗯?”
尾音上扬,似乎带了钩子,勾得她心里痒。
杨夕宁从鼻子里“哼”一声,“三哥,我问你件事儿?”
“嗯,问!”
有光从走廊以及里间的厕所照过来,顾景年的脸影影绰绰的,双眸却闪亮,细细碎碎的仿若夏夜星空。
“三哥,”杨夕宁凝望着他,“听说你跟初恋分手后为情所伤,很多年没谈恋爱,你想过复合吗?”
“没有,分了就是分了,两不相干。”
“那……如果咱们分手,三哥也这么义无反顾?”
“不会!老婆,咱们不可能分手,”顾景年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声音低却清楚,哼出一句歌词,“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
杨夕宁正要开口,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跑过。
顿时有些慌。
“没事儿,”顾景年摁亮开关,对牢她眼眸看了看,强调道:“我不当离异男人。”
杨夕宁瞪他,“合着你当初是骗我?”
“不是骗,我说过实在合不来……但我坚信咱们肯定合得来。”顾景年帮她整理一下丝巾,顺势牵起她的手,“回去吧。”
两人刚走到包间门口,看到董书承在正中间手舞足蹈地喊,“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
显然先前的话被董书承听到了。
杨夕宁只觉得脸“腾”一下热得发烫,尴尬癌都快犯了。
顾景年却非常淡定,安抚般捏捏她的手,徐徐开口:“承子,跑调了。”
“我跑调,三哥唱一个呗?”
“我只唱给我老婆听。”顾景年找了只干净杯子,倒了大半杯橙汁递给杨夕宁。
橙汁是鲜榨的,放了冰块。
满口的凉意让杨夕宁镇定了许多。
董书承接着起哄,“三哥,你跟三嫂洗个手,至于那么长时间?洗手间的灯亮了关,关了亮。”
杨夕宁脸又红了,手心一片细汗,连冰凉的玻璃杯都压制不住那份灼热。
顾景年慢条斯理地点开手机,“我出去的时候是八点二十二,现在是八点三十五,承子,你是小瞧我?”
“卧槽,”董书承装模作样打量着顾景年,“以前是闷骚,现在是明着骚,我小瞧三哥了,给三哥赔个不是。”端起酒杯续了半杯酒,“来,哥,走一个。”
顾景年拿过杨夕宁手里的橙汁,喝了一口,又续上半杯仍交回她手里。
神情很坦然,动作很自然。
夫妻两人喝同一杯水,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杨夕宁想擦一下杯口,却下意识地举到唇边抿了口,直到对上大家惊讶的目光,才赫然醒悟到,她抿着的地方,正是他方才碰过的地方。
就好像间接接吻一样。
杨夕宁立刻放下杯子,只觉得浑身仍是热,又把丝巾解了下来。
唐婉婧看出她的不自在,有心示好,便问道:“杨小姐的背包挺漂亮,从哪里买的?”
杨夕宁笑着回答:“夜市上。”
“夜市?”唐婉婧顿觉尴尬。
她看杨夕宁身上穿的裙子还有鞋,都价格不菲,还以为背包是哪个国家的小众品牌,没想到……
只得尬笑,“款式不错。”
“对,”杨夕宁对自己的背包也很满意,“而且便宜,去年夏天买的,好像八十块钱。”
苏嘉樱听闻,凑上前看看材质,又仔细看了下做工,“八十块钱算良心价格了。要是五金换一下,至少能卖到三四百……是在哪个夜市买的?”
“Q市,枫林步行街那边,那个摊位上的包包都挺别致的,还有小点的,六十块钱,最贵的也不到两百,帆布包都是三四十块钱吧。”
苏嘉樱来了兴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行,就是还没定下哪天回去,”杨夕宁回头张望,看到顾景年坐在窗边藤椅上,正跟林凡坤聊着什么。
察觉到杨夕宁的目光,顾景年走过来,手扶住杨夕宁椅子靠背,笑问:“怎么了?”
杨夕宁道:“我想问问哪天回Q市?”
“不是九月一号开学?着急回去?”
顾景年站着,杨夕宁坐着,而且又是一字领裙子,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胸口。美好的轮廓被文胸修饰着,高<挺>丰满,像是在忘忧岛吃过的白馒头。
渔民很实诚,虾蟹都是隔水蒸,蒸出来用大盆盛着,一盆一盆地端到餐桌上。
馒头也大,一只手抓不住,得两手捧着掰开吃。
咬一口香喷喷甜丝丝。
顾景年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杨夕宁浑然不觉,认真地解释,“一号开始上课了,八月三十一号报到,班里会点名。我想提前一天回去把宿舍收拾一下。”
“那就三十号回去。”顾景年点点头,看到旁边椅子上搭的丝巾,抖开,又给杨夕宁挂在脖子上,这才放心。
杨夕宁不懂顾景年的套路,林凡坤却看了个正着,待顾景年坐定,轻笑道:“这点便宜都沾,还没做过?”
顾景年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上热茶,慢悠悠地说:“不急,她还小。”
“赵建康的闺女还不满十八,都身经百战了。”林凡坤从烟盒掏一根香烟出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真上心了?”
一个未到而立之年的男人,正血气方刚的年纪,素了这些年,跟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屋住着,宁肯沾点眼皮子的便宜也不舍得碰她。
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顾景年“嗯”一声,唇边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这辈子就她了。”
林凡坤正要打趣他几句,忽然听到吵杂的音乐声,紧接着熟悉的旋律响起,有人扯着嗓子喊,“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破锣嗓子一准儿是董书承。
刚才董书承嚎了句歌,突然勾起郭松月的瘾头来,想唱K,正好大包间里有KTV,董书承当仁不让地点了自己的保留曲目——好汉歌。
他唱一句,旁边郭松泰、陈思进和郭松月就“嘿嘿嘿嘿”给他伴唱。
气氛顿时“嗨”了起来。
只可惜他五音实在不全,这么简单的歌曲竟然也能跑到九霄云外。
杨夕宁快笑喷了,可又不好意思笑,憋得脸通红。
好在董书承很有自知之明,唱完一首,乐呵呵地说:“我抛砖引玉,下面有请我们的小妹妹郭松月闪亮登场。”
郭松月唱了首《宁夏》。
她声音甜美,挺适合这首歌,除了高音时候换气声音不太稳之外,总体非常不错。
唱罢,大家都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
郭松月得意地鞠个躬,把话筒递给郭松泰,“哥,该你了。说好了,咱们每人都唱一首,不唱的话就要罚酒一杯。唐小姐、杨小姐,你们快过来点歌。”
她喜欢唱歌,没事经常跟朋友唱K,尤其喜欢梁静茹的歌。
自从去年圣诞见过顾景年一面,她暗搓搓地把《燕尾蝶》专辑的歌练得通透,只等有机会能在顾景年面前亮个相。
吃饭时被郭松泰压制着没敢放肆,这会儿吃完了,大家想热闹一下,她提出来唱歌。
陈思进他们当她是妹妹,自然没有异议。
郭松月不相信,就凭杨夕宁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恐怕连KTV都没进去过,会比她唱得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天使们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