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宁伸手推他,刚触及他紧实的肌肤,立刻缩了回来。
掌心已是汗水涔涔。
感受到她浑身的僵硬，顾景年松开她，胳膊亲昵地搭在她肩头,笑问：“起这么早，认床？”
“没有，想喝水，听到楼上有声音。”
云城的清晨还是挺凉快的，加上健身房里开了空调，冷气“嘶嘶”从里面蹿出来。杨夕宁肩头沁着凉意,摸上去光滑细腻。
顾景年舍不得放开，揽着她走进屋子。
跑步机上放了瓶喝过一半的水，顾景年拧开瓶盖递给她。
杨夕宁犹豫，可想到两人已经亲过许多次,昨天晚上还喝了同一杯橙汁,如果再嫌弃对方的话，似乎有些矫情。
便轻轻抿了两口。
顾景年把剩下的全喝了，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柔声问道：“想下楼接着睡还是陪我运动？”
不等她回答,已经替她做出决定,“陪我一会儿吧”，说着把毛巾递给她。
杨夕宁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中学时期。
校篮球队的男生在赛场上奔跑，女生们抱着矿泉水在场下呐喊。
她被女生们孤立,通常都是在教室待着，不去凑这个热闹。
而顾景年，在高中时候肯定也是倍受女生青睐。
假如，她年长几岁，跟他同班，那他一定也是孔雀般高傲地昂着头，不搭理她。
想到那个情形，杨夕宁忽觉好笑。
再看顾景年已经坐到划船器上，手握住手柄，两腿用力伸展，身体往后靠，持续一会儿，再伸展胳膊，身体前移。
如此反复拉伸。
他身上密布着的汗水辉映着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肌肉紧实匀称，不像健美运动员那么大块大块的隆起，而是呈现出美好的线条。
力量与美，在他身上完全融合起来。
杨夕宁移不开眼睛，心“怦怦”跳得厉害。
深吸口气，“三哥，我再去拿瓶水，”逃也似地蹿下楼。
李嫂已经醒了，在厨房里忙碌，瞧见杨夕宁，笑道：“这么早，杨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杨夕宁道：“我拿瓶水喝。”
李嫂指指冰箱旁边的橱柜，“下层的箱子里。”
里面有刚开箱的依云，并不是刚才玻璃瓶装的VOSS，杨夕宁没多想，拿出一瓶回到健身房。
顾景年仍在划船器上做拉伸运动，但速度明显没有刚才快。
见杨夕宁回来，站起身，接过矿泉水，愣了下，拧开瓶盖问道：“你喝不喝？”
杨夕宁笑着摇头，“不喝了。”
顾景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随着吞咽，喉结上下不停地滚动，有水从唇边洒出来，跟汗水混在一处，沿着腹肌的沟壑慢慢往下淌。
杨夕宁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转头错开了眼。
窗外已经明亮起来。
杨夕宁摁灭开关，趁机平复了心情，问道：“三哥每天都起这么早？”
“不一定，通常五点半左右，今天……睡不着。”顾景年伸手抚了下她的头，手沿着她的头发滑至腮旁，又移到她唇角，轻轻摩挲，“很高兴一大早能看到你，老婆。”
杨夕宁鼓鼓腮帮子，“三哥是嫌弃我起得太晚？”
“不是，”顾景年擦把汗，将毛巾搭在颈间，清俊的脸上漾着温柔笑意，“下楼冲个澡，然后吃早饭。”
两人各自回房。
杨夕宁找出自己常穿的T恤短裤。
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哗哗”的冲水声透过墙壁传来，在寂静的早晨，格外清晰。
杨夕宁能想象得出水流滑过人鱼线漫延而下的情形，忙打开水龙头洗脸刷牙，消散了心头的绮念。
下楼时，顾景年还没有洗完。
李嫂把早饭一样样摆到餐桌上。
小米粥、葱油饼、豆沙包、一碟红油笋丝，一碟韭菜炒豆芽，还有一碗海参蒸蛋。
李嫂歉然地说：“昨天忘了问杨小姐口味，怕吃不惯海鲜，就只蒸了一碗。”
杨夕宁笑道：“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抬眸，瞧见顾景年正往下走。
他已换了平常穿的白衫黑裤，中式立领掩住了喉结，精致的盘扣系得整整齐齐，黑眸流转间，透着丝寒意。
头发尚未干透，多少减弱了他浑身的清冷。
似乎生气了。
分明刚才还挺高兴。
杨夕宁不解地看向他，目露询问。
顾景年拧开手里剩下半瓶的依云抿了口，放在桌边，替杨夕宁拉开椅子。
待她坐定，他才坐下，把那碗海参蒸蛋推到杨夕宁面前，“尝尝好不好吃？明早我替你蒸。”
李嫂见状，惶恐地上前解释，“三爷，上次发的海参就剩了一只，昨天又发了几只，还没发好，明早就可以了。”
跟刚才的说辞并不相同。
杨夕宁多少理解李嫂的心思，毕竟顾景年是她一手照顾长大的，自然偏重他。
而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个交往中的女朋友，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两说，怠慢点也无所谓。
顾景年冷着脸不作声，自顾自舀着小米粥喝。
杨夕宁拿勺子将蒸蛋划成两半，自己紧着一边挖出一小口尝了，夸赞道：“很好吃。”
李嫂如蒙大赦，“杨小姐喜欢就好，明天海参发好了，我多蒸一碗。”
“麻烦您了。”杨夕宁客气道，又挖一勺，刚要往嘴里塞，想一想送到顾景年面前，“三哥。”
顾景年脸上终于阴转晴，张嘴咽下。
李嫂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她拉扯大的孩子，她明白。顾景年其实是有些洁癖的，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从来不沾。
再烫的饭菜，他也不教人吹，自己拿把小勺，慢慢地搅，直到搅凉了再吃。
杨小姐用自己的勺子喂他饭，他不但没把碗掀翻，反而美滋滋地吃了。
李嫂仿佛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悄没声地回到厨房。
杨夕宁感觉自如了许多，连接喂给顾景年好几口，笑道：“剩下我全吃了？”
“你吃，”顾景年点点头，问道：“你跟那个唐什么婧约的是几点，我送你过去？”
“唐婉婧，温婉的婉，”杨夕宁跟他解释，“还有苏嘉樱。我们约十一点半，可能一起吃中午饭。不用你送，我查过路线，七路车直达，非常方便。”
“天太热了，云城比Q市热。”
“没事儿，车上有空调，顺便在附近转转。”
顾景年不再坚持，叮嘱道：“有事给我打电话”，顿一下，“打给蒋威也行。”
既然他这么说，今天应该是很忙的。
杨夕宁不想耽误他，吃过早饭睡了一个小时回笼觉，又背了会儿单词，十点四十准时出发。
车站就在枫影湖旁边。
地图上说从枫影湖出发到晓望街大约二十五分钟，杨夕宁担心堵车，额外富余出十五分钟。
苏嘉樱的店叫做樱之花，门脸涂成粉红色，上面绘着成片成片的白色樱花，在一排灰突突的店面里非常显眼。
杨夕宁坐车挺顺，到达门店的时候正好十一点一刻。
店里人不多，只有四五位大学生模样的顾客，还有两对小情侣。
苏嘉樱请她在角落的圆凳坐下，倒了杯柠檬水，笑道：“先坐下歇会儿，今天要热死了，天气预报说三十三度，我感觉得有三十七度了……你怎么过来的？”
“坐七路，路口下车，走过来两分钟。”杨夕宁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趁势打量起门店的布局。
店面挺大，足有四十平。
商品很杂，杂却不乱，项链、手链、耳钉等饰品各自占了两个展示柜，摆得井井有条，另外遮阳帽、墨镜也都挂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些陶瓷娃娃、马克杯等小工艺品。
苏嘉樱指着里面稍微宽敞的地方道：“这里空着可惜，想加两个柜子卖包包，刚才已经把图纸给工人做展柜了，差不多五六天能做好，等安装完毕我就到Q市进货。”
杨夕宁赞叹，“你效率真高。”
“没办法，”苏嘉樱道，“做饰品就是得上货快，眼光还得好。满大街饰品店太多了，没有特色东西根本留不住客人……你看那些项链和镯子，都是我到缅甸、老挝淘来的，漂亮吧？”
说着，把盛手镯和手链的抽屉拿到圆几上，“喜欢哪个随便拿，我送你。”
杨夕宁忙拒绝，“不用，我平常不戴这个。”
话音刚落，只见展示架绕出一个人，“杨夕宁？听着声音像你，你怎么跑云城来了？”
却是林文柏。
身上一件黑T恤，搭配条纹吊裆哈伦裤，脚踩荧光黄的运动鞋，酷炫得不行。
杨夕宁笑道：“我来玩儿，你怎么也在这儿……头发颜色也换了。”
“靠，我家就云城的，”林文柏吹一下刘海，痞笑声，“帅吧，这叫奶奶灰。只有我这样颜值才撑得起来。”
“帅，帅出天际了！”杨夕宁乐得不行，这人真自恋，跟顾景年有得一拼，侧头跟苏嘉樱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招牌，第一帅哥。”
“苏姐好，我叫林文柏，”林文柏熟络地拉过另一把椅子在杨夕宁旁边坐下，拨拉着手镯，挑出一只墨绿色的手串，“你戴这个好看，不信试试。”
手串共十六粒珠子，粒粒饱满圆润，接头处坠了枚小小的银如意。
“眼光不错，这个是孔雀石。”苏嘉樱笑着帮杨夕宁戴上。
杨夕宁手腕本就纤细白净，被墨绿色珠子衬着，羊脂玉般莹润滑腻。
年轻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小饰物的。
尤其杨夕宁从小到大就没戴过这种东西，戴上了就不想摘下来。
偷偷瞄了眼价格标签，680元，远远超过她的预期，但也并非买不起。
杨夕宁想任性一回。
这时林文柏又选了个红色的，“这个像是红碧玉，看着也不错，不如买两个换着戴。”
苏嘉樱道：“你一个男孩子，还挺会买东西。”
“那当然，天生的品味。”林文柏大言不惭地说：“我姐每次逛街都拉着我，买衣服买鞋都得征求我的意见。”
苏嘉樱笑着打趣，“妇女之友？”
林文柏纠正她，“少了两字，应该是妇女之男朋友，真的，凡是看过我弹吉他的女孩，都抵挡不住我的魅力。杨夕宁，你说，我是不是特有范儿？”
杨夕宁实话实说，“确实有范儿，但是我觉得你们主唱表现更好，那把嗓子绝了。”
“切，你不懂欣赏美，他长得有我帅吗……对了，你啥时候回Q市，我们30号晚上彩排，你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杨夕宁连忙道：“肯定去，到时你给我发微信。”
“一言为定哈，都约你两次了。”林文柏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还有苏姐。”
杨夕宁道：“我们约了人，还有个女孩马上来，要不一起？”
“靠，我一大男人跟你们女人凑凑啥？明天后天我都有事儿，改天吧，我带你吃云城小吃……那我先走了，苏姐以后记得给我打折，我在你家店买了好几样东西了。”
苏嘉樱笑着朝他挥挥手，对杨夕宁道：“这男生不错，你们同学？”
“他才上大一，音乐学院的，是个自来熟，”杨夕宁指着腕上的孔雀石手串，“我要这个，多杀钱？”
苏嘉樱道：“我送你，还有这个红碧玉的，一遭都拿着。”
杨夕宁连忙推辞，“你开店做生意，我哪能白要你的东西，你给我打个折扣好了。”
苏嘉樱想一想，“我进价给你吧，两个手串500块钱。”
杨夕宁支付宝里余额不足，而银行卡是要留着交学费，便拿出顾景年给她的那张卡，“刷这个。”
***
此时的顾景年正在海蒲科技，跟技术部、营销部、策划部等部门负责人召开例会。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又震动了一下。
林凡坤诧异地看他一眼。
顾景年的工作电话在蒋威手里，打不到他这里来，而私人电话……除了他们这帮人就是军区大院老宅里的人知道。
这个点儿大家都在工作，应该是顾老爷子有事吧？。
“景年，”林凡坤朝手机努努嘴，“要不要紧？”
顾景年脸上闪过得意的笑，“是刷卡支付短信。”
不等别人追问，紧跟着解释一句，“我老婆在购物。”
几个部门负责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
他们没听错吧？
大boss说的是老婆。
他不是天天吃斋念经，打算修炼成佛，啥时候重回红尘有了老婆？
林凡坤更是气得呕血，低骂一声，“卧槽。”
真是多余问这一句。
顾景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当别人没老婆？
还别说，他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