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袅袅水汽,林凡坤看到顾景年的脸。
他五官生得精致隽秀而且自带三分<风>流,往常一双黑眸如深潭般透着寒意，教人不敢接近。此时，清雅依旧,眼眸里却多了不常见的暖色。
许是因为假期，穿着也随意，普通的蓝色衬衫，领口敞着两粒扣子，锁骨下一处斑痕若隐若现，像是九天谪仙踏入凡间,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他说他是不肯……委曲求全的人。
林凡坤勾唇微笑，“那行，我明白了，那东西我会原封不动退回去。不过……程家最近正在造势,动静挺大。”
顾景年面上波澜不惊,唯黑眸闪过一丝冷，“我会处理。”
林凡坤端起杯子抿两口咖啡，提醒道：“你慎重点，程富昌在云城有些人脉,婚事不成也犯不着得罪他。”
转而谈起公事,“菖兰的方案，我觉得可以做。现在网络上确实不少古风游戏，但这是玩家的选择，玩家喜欢,游戏才泛滥。”
顾景年示意他继续。
“我们可以在现有模式的基础上，推陈出新，采用打怪升级和情感深入双线模式，满足男生跟女生不同层面的游戏需求……升级让用户有<爽>感，情感能提高用户黏性，目前的游戏或多或少都有缺陷……景年，以前咱们的游戏大都是购买半成品，追求短平快，这次我想做精品，打造成海蒲科技的门面。”
顾景年认真思量着，片刻开口道：“让菖兰把方案细化，加上评估，上班之后召集各部门讨论。”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款游戏会火。景年，咱们赌一把怎么样，游戏上线一年内，单月流水达不到十亿，我给你白干三年，一份工资不要；如果达到十亿，你把忘忧镇的别墅送我一套。”
顾景年挑眉，“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送你，用得着来这套？如果项目通过论证，你全权负责，不过时间得抓紧，越早上线越好。”
“菖兰前期做了不少工作，故事情节、人物造型基本有了，估计七八个月就能完成。”
林凡坤说着，忽然发现顾景年清俊的面容变得柔和，寒潭般的眼眸里笑意温润，正感觉诧异，听到门口传来一管清甜的嗓音，“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来接点水。”
杨夕宁捧着茶壶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
她穿白色打底衫，灰色运动裤，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莹白的脸庞像是新掰开的鲜藕，从内而外透着干净澄清。
模样儿真算不上惊心动魄的美，却有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林凡坤微笑，“没事儿，在闲聊，进来坐会儿。”
顾景年早迎出去接过杨夕宁手里的茶壶，顺势牵了她的手，柔声道：“饿了没？
净水器旁边的橱柜里放着零食筐。
顾景年搬出来好几个，在桌子上摆成一溜，“想吃什么自己拿。”
里面有饼干、薯片、雪饼，还有巧克力、火腿肠，品种相当齐全。
杨夕宁弯了眉眼，“这么多零食？”
顾景年笑道：“平常加班，顾不上吃饭就垫垫……这个榛仁巧克力很好吃，你尝尝。”细心地剥去包装递到杨夕宁唇边。
活脱脱一个老婆奴。
林凡坤抚额苦笑。
他认识顾景年四年有余，不管在公司还是外面，看到的顾景年总是冷清矜贵，一脸的漠不关心，何曾有过这种……殷勤备至的时候。
果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不自主地会展露出别人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林凡坤无声地叹口气，笑问：“杨小姐平常喜欢玩什么网游或者手游？”
“我没怎么玩过，”杨夕宁咽下嘴里的巧克力，如实回答，“除了上课还得打工，时间还挺紧的。但是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玩，网游就是剑三，手游是王者，皇室还有吃鸡什么的……你们要开发新游戏吗？”
“还在论证期，想做一款男女通吃的。你知道我们这就是一和尚公司，一百多号人只八位女职员，也就比水泊梁山强点。一群大老爷们天天闷头抠脚，根本不了解你们女孩子的想法。”
想象着一屋子人面对面抠脚的情形，简直不要太美。
杨夕宁“吃吃”笑，“那你们干脆做个问卷调查呗，送点游戏币或者皮肤作为奖品。”
微笑时，她腮边梨涡顿时变得灵动俏皮，像是海底中的漩涡，不知不觉地就将人卷入其中，不愿离开。
林凡坤笑道：“可以，正好这次活动结束，到感恩节期间有个空当，可以做问卷……景年，你觉得怎么样，我这就交代给菖兰。”
“先吃饭吧，”顾景年站起身，“填饱肚子再干活，老林一起。”
林凡坤看眼腕上手表，已经12点多了，遂不客气，“行，我去给你们当个电灯泡。”
三人决定吃火锅。
顾景年开车，杨夕宁坐副驾驶，途中接到唐婉婧的电话，“宁宁，吃饭没有？”
“正要去，你呢？”
“我也没有吃，这不正想找你一起。”
杨夕宁盛情邀请，“那你过来吧，我们要吃火锅，白水街那家喜来顺。到了之后报林总的名字，他定的房间。”
挂了电话，对顾景年道：“我请唐婉婧一起，可以吧？”
正是红灯，顾景年侧头看她两眼，压低身子凑过来，轻声道：“演技拙劣。”
杨夕宁回瞪他一眼。
昨天中午，唐婉婧大倒苦水说林凡坤难追，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好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帮忙。
所以，她偷偷给唐婉婧发了微信，导演了这场戏。
也不知道顾景年怎么眼神那么好使，竟然给看出来了。
到达喜来顺门口，唐婉婧刚好开车过来。
她穿蓝色针织衫搭配白色西装小外套，黑色紧身牛仔裤把两条腿绷得细长笔直，栗色大波浪披散下来，随性洒脱。
顾景年自不必说，他那副相貌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林凡坤也是型男一个，蓝色衬衫敞开领口两粒扣子，袖口挽至臂弯，露出腕间名贵的钢质手表，气场十足。
四人都是俊男美女，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大家正要往二楼走，忽听一声娇呼，“坤哥。”
紧接着一阵香风扫过，有个女孩冲过来熟稔地挽住了林凡坤胳膊，“坤哥，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
女孩二十四五岁，穿米色短裙黑色丝袜，脚踩裸色镶钻高跟鞋。短裙是紧身的，领口开得低，把身体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令人遐想。
林凡坤笑笑：“跟朋友吃饭。”
女孩本能地略过杨夕宁跟唐婉婧，把视线投在顾景年身上，脸庞骤然发亮，“我也来吃饭，能不能拼个桌儿？”
“今儿不方便，”林凡坤抬手托起她下巴，轻轻拍两下，“改天再约，乖。”
女孩撒娇，“怎么不方便了，你说改天，说不定转眼就把人家忘了，”瞧见林凡坤面色有些沉，立刻改口，“要不晚上一起桑拿？”
林凡坤亲吻她脸颊，“行，晚上洗干净了等我。去吧。”
女孩含情脉脉地抛个眼风，踩着高跟鞋笃笃离开。
这种场景，杨夕宁在帝豪KTV见得多了，却想不到林凡坤也是这种玩得开的人，不由朝唐婉婧看去。
唐婉婧面色很平常，“坤哥小心得艾滋。”
“放心，”林凡坤从裤子口袋掏出打火机，点根香烟，徐徐吐了个烟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上了楼梯，用力吸两口，把烟在垃圾桶上面摁灭，走进包间。
考虑到唐婉婧的口味，锅底仍是鸳鸯锅。
顾景年替杨夕宁要了大份的虾丸和墨鱼丸，两盘羊肉两盘牛肉还有好几盘蔬菜。
服务员点上火，汤很快沸腾起来，咕噜噜地冒着泡。
唐婉婧脱掉小外套，吩咐道：“服务员，拿两瓶冰镇啤酒。”
酒拿来，林凡坤都摆在自己面前，对唐婉婧道：“你开车，别喝。”顺手把鲜榨橙汁递给她。
唐婉婧不接，骂道：“用你管？啤酒跟水似的，别说两瓶，喝十瓶也照样开……有这份闲心多管管你那个小网红，下巴快整成锥子了，不知道胸是不是假的，坤哥摸过没有，手感怎么样？”
林凡坤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羊肉，在锅里涮了涮，蘸上调料，低笑：“不错。”
不知是说手感，还是说羊肉。
唐婉婧终是没犟着非要喝酒，而是喝了橙汁。
林凡坤继续跟顾景年谈论菖兰的项目，饭吃得少，酒却全喝完了。顾景年也吃得少，主要伺候杨夕宁了，间或才自己吃几口。
四人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
饭后，顾景年陪杨夕宁回家睡午觉。
林凡坤仍旧回海蒲加班，唐婉婧开车送他，问道：“晚上真去桑拿，哪一家？”
林凡坤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唇边叼根香烟，一边打火一边含混不清地问：“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约个朋友一起，人多热闹。”
“你一个姑娘家跟男朋友逛个街看个电影不好吗，非跟着去哪种地方？”
唐婉婧斜睨着他，“你想看什么电影？”
林凡坤手一抖，正色道：“唐婉婧，我早跟你说过，这辈子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打算谈恋爱，就是花钱买个乐子……咱俩不是一路人。”
“我也不想结婚，正好凑一起找乐子。”
“胡闹！你是觉得我不敢给你堂哥打电话？”林凡坤斥一声，落下车窗，把烟灰弹到窗外，转而问道：“你啥时候跟杨夕宁这么熟了，你们没见过几次吧？”
“熟不熟跟见面次数没关系，我第一次见她就感觉对脾气，宁宁挺有意思的。”
林凡坤来了兴趣，“怎么有意思？”
“顾三爷的女朋友，按照三爷这个上心劲儿，在云城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换别人早就抖起来了吧？你看她今天穿的打底衫了吗，跟苏嘉樱在夜市买的，四十六还是四十八块钱。”
林凡坤不以为然地笑笑，“你们女人眼里就只有衣服首饰，能看点别的吗？”
“那当然，看人第一眼时看长相，第二眼就看穿着，通过衣服就可以估量这人大概什么经济条件，什么身家水平。差太远，没法交流啊，还得时时顾及别人敏感的小心灵。宁宁吧，她有想法沉得住气，性格也好，不唧唧歪歪也不咋咋呼呼的。反正看着就觉得舒服……还是三爷有眼光，一挑就挑个好的，哪像你，天天女人堆里混，净结交些不入流的小网红。”
林凡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手夹着烟，另一手点开手机拨出电话，“程晓晴，有空见个面？”
“你家楼下咖啡店等你……行，两点半，回见。”
挂了电话，对唐婉婧道：“到海蒲等我两分钟，我上去拿个东西，你回家顺便把我捎到新安南路。”
唐婉婧气道：“你自己打车，我不伺候。程晓晴浑身婊气，极其精致的利己主义，你可别被她骗了。她的底细我清楚得很，当初她跟三爷分手，转而勾搭上顾景平，没两天被顾景平踹了，现在死乞白赖地想吃回头草……下<贱>！”
林凡坤笑着打开车门，“我把她的东西还回去，没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