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宁没来得及回答,李谦给她递来一盘子烤串,“夕宁爸爸，左边香辣的，右边孜然,鸡心你要不要？”
秦笑连声道：“我要，我要，再来点蘑菇和青椒。对了，给我瓶可乐。”
这时，林文柏用力拍两下手，“肃静,都仔细听着，我说个事儿……摇滚乐队现在的生存环境大家都清楚，咱们虽然向往诗和远方，但眼下的生活也得考虑吧？我打算出去接点商演,生活保证了才有保障追求理想。正好借这次乐队重组,咱们的音乐风格也得换一换，更大众化。你们觉得呢？有什么建议和看法？”
李谦扯着破锣嗓子第一个发言，“不管怎么样，先把名声艹起来,要是哪天能在工体演一场,特么这辈子就值了……能挣到钱，我得换套好鼓。我这鼓质量太次，共鸣不行。”
陈翔天慢悠悠地说：“我无所谓，文哥说干啥就干啥。”
“靠,”林文柏笑骂一句，“能不能有点儿主见，我让你吃<屎>你也吃？秦笑，夕宁，两位小姐姐啥想法？”
秦笑道：“同意，先把我学琴的费用赚出来甩我妈脸上，免得天天被她念叨。”
杨夕宁紧跟着说：“我也同意，接商演多点演出经验挺好的。”
“那就说定了，从明儿开始我出去跑，一开始肯定价儿不高，大伙儿别有怨言。有怨言也没用，我就这点本事。”
陈翔天道：“实在不行文哥可以出卖<美>色。”
“卧槽，我看行，文哥这姿色……”
“找削是不是？”林文柏警告地瞪秦笑两眼，“哥长得帅，但是咱卖身不卖艺……啊呸，卖艺不卖身。”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眼看着到了九点钟，林文柏道：“散了吧，回去看会儿书，咱们搞乐队，学习也得抓紧，不能给别人一个坏印象，提起玩乐队的就是学渣。咱们要颠覆这个观念，倡导正能量。”
“卧槽，酒后吐真言了。”
“你文哥还是你文哥，这境界！”
众人吹着彩虹屁，说说笑笑地往学校走。
顾明川仍是到林文柏那里住，一路低着头没吭声。
林文柏喝了两杯酒，说不上醉，却略有醺意，勾搭着他的肩膀问道：“一晚上就没听你说过话，为啥？”
顾明川唉声叹气，“你知道杨夕宁男朋友是谁吗？我三叔的助理，也不知他们怎么认识的？”
“只是个助理，又不是你三叔，怕啥？”
“如果是我三叔倒好了，从我上初中就没看到他交过女朋友，别人都说他……唉，不说了。蒋助理不一样，他能力很强，我爸曾经想把蒋助理叫到身边当私人秘书……杨夕宁跟他谈恋爱，以后还能看上我？”
“要我我也看不上你，”林文柏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怂！就你这表现，即使杨夕宁单身，你也追不上。趁早放弃吧，以后看哪个女生不长眼把你收了算了。”
顾明川用力把他的胳膊扒拉开，再叹口气，“我不放弃，只要她没结婚，我就有希望。”
林文柏刀口上再撒一把盐，“没希望！刚才你干嘛送她回宿舍？你说多好的机会啊，孤男寡女月下散步，谈人生谈理想，再顺理成章地谈谈感情。”
顾明川仰头望天，“今天没月亮。”
林文柏气得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杨夕宁心里也有点堵。
往常安静的宿舍聚集了很多同学，程心怡热情地说：“感谢各位老铁捧场，你们还得帮我宣传一下，朋友圈或者QQ空间，都可以。”
“放心吧，没问题。”
“这个巧克力真好吃，我特别喜欢这种有夏威夷果的，还有榛子碎的，也好吃。”
“废话，godvia，一盒四五百呢。”
看到杨夕宁，程心怡笑道：“宁宁回来得正好，还剩下最后一块，给你。”
把巧克力盒子递过来。
杨夕宁本能地说了声，“谢谢。”
在窗边玩手机的张润雨撇撇嘴，大声说：“宁宁是不是傻了，你的巧克力，谢什么？有些人真不要脸，拿别人东西做人情。”
程心怡翻个白眼，“宁宁让我吃的，我分给大家不行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对不对，宁宁？”
杨夕宁垂眸，看到床脚那只硕大的塑料袋。
本来鼓鼓的一袋子，几乎要满出来，现在却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她还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空了大半。
一时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其余同学看着杨夕宁脸色，呼啦啦地告别，“谢谢心怡的零食，我回宿舍了。”
“我也走了，明天再看你直播。”
“多谢心怡盛情款待，晚安。”
见人离开，程心怡忽地拉长了脸，“她们在直播间给我捧场，打赏礼物，我请她们吃点东西怎么了，用得着这样？”
杨夕宁反问道：“我哪样了，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看你脸色黑的，好像我占你多大便宜似的，以前我买东西也没少分给你吧？再说了，你亲口说的让我拿着吃……这会儿又不承认，真是小气巴拉的。”
杨夕宁无语。
以前宿舍和睦，大家买了零食水果都会分给别人尝。
可她都是尝一口就算了。
而且因为觉得欠别人情分，总是主动承担打扫卫生，清理卫生间等琐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呼朋唤友地请别的宿舍同学过来吃。
可既然已经吃了，计较那么多也没用。
现在她跟程心怡的关系很有些微妙，杨夕宁不想再恶化，便没作声，把长条桌上空了的巧克力盒子以及各种零食包装袋塞进垃圾桶，找抹布擦了擦上面的碎屑。
突然想起张继明的委托，问道：“张继明说你还有东西落在他那里，要不要给你快递过来？”
“你怎么有他微信，什么时候加的？”程心怡神情骤变，审视般看着她。
“昨天，他说联系不上你。”杨夕宁点开跟张继明的对话框，“你自己看，要不要回复他一声。”
程心怡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一共十几句对话，看了足足两分钟，这才把手机还给她，“不要了，他想扔就扔。”
杨夕宁给张继明回复，【心怡说不要了，你看着处理吧】
张继明：【好，谢谢】
杨夕宁回了个【不客气】
程心怡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聊天内容，“都特么拔吊无情的玩意儿……扔了更好，回头再买新的。说不定我也能傍个大款呢？”
话里话外又是在挤兑杨夕宁。
这几个月程心怡的变化也太大了，以前她虽然口无遮拦，却不是这样阴阳怪气，话里有话。
杨夕宁打开塑料袋，里面剩下一盒雪花梨一盒砀山梨，一盒车厘子、两袋坚果还有两袋牛肉粒。
梨是包装好的，一盒四个。
杨夕宁把车厘子拿出来洗了洗，“雪儿，下来吃水果吧。”
赵雪琪从床帘里探出头，别有意味地说：“你自己吃吧，我们刚才吃完一盒了，还洗了盒百香果。”
杨夕宁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袋子沉得要两个人才能提动，肯定里面不止这点儿水果。
心情复杂地把车厘子用保鲜盒装好，洗漱完上了床。
倚在靠枕上，戴好耳机，给顾景年发微信，【三哥，呼叫三哥】
顾景年很快发来视频请求。
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俊脸，杨夕宁弯起眉眼，【手机安好了？】
【你在干嘛呢？】
“写程序，”顾景年把摄像头对准电脑，蓝色屏幕底色上闪着一行行白色字体，看得人眼晕。
杨夕宁笑着发送，【天天写程序，不烦？】
“喜欢就不觉得烦，”顾景年把摄像头重新对准自己，“晚上吃什么了？”
【烤串】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行李收拾好了？】
“带东西不多，收拾好了，九点四十的航班，我七点钟从家里走。”
【哪天回来？】
“周日晚上的飞机，在金城转机，到云城应该上午十点左右。”
飞一趟要折腾十几个小时，杨夕宁无声地叹口气，不舍得耽误他太多时间，发送道：【三哥早点休息，我要睡了】
顾景年柔声道：“好，你先睡。”
【三哥要亲口说晚安。】
顾景年勾起唇角，笑笑：“老婆晚安，做个好梦。”
杨夕宁抿唇微笑，很快地打字，【先亲一口再说晚安】
发送完，微抬了下巴，嘟起嘴唇。
顾景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黑亮的眼眸刹时染上笑意，撅嘴轻轻“吧唧”一声，“晚安。”
杨夕宁回给他一个飞吻，挂断视频。
其实她并不知道该跟顾景年聊什么。
编程或者房地产，她基本一窍不通，而她跟室友这些女孩子间的小矛盾又不值得说，她也不习惯把日常生活跟别人分享。
可通完话之后，心情却奇异地轻快起来，再不复先前的郁闷。
程心怡还没上床，宿舍大灯亮得刺眼，杨夕宁一时睡不着，想起蒋威的话，便把周二和周三的课程表截图发送过去，【没课的我基本都在宿舍，您事先给我发微信或者打个电话】
又把乐队排练的时间和地点加上去，重新编辑了一份详细的日程发给顾景年。
顾景年很快回复，【收到，睡吧，么么哒】
周二中午，蒋威按约定好的时间来接杨夕宁。
房管局熙熙攘攘堪比农贸市场，虽然蒋威事先安排了人抽号排队，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办完各种手续。
房产证还不能当场拿，需要等七个工作日。
一晃眼又到了周末。
杨夕宁吃完晚饭准时到羽毛球馆排练。
周四林文柏按照她的音域和音色重新编排了《契约》，但排练的效果并不太理想，今天要接着练。
再有，林文柏凭借关系跟金城的朋友要了两首歌，想排一下试试，如果好的话把版权买过来，以后商演的时候可以唱。
志趣相投的人凑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弹弹唱唱中三半小时过去了。
十点钟排练准时结束。
顾明川接受上次教训，主动对杨夕宁道：“我送你回宿舍。”
杨夕宁婉言拒绝，“我跟笑笑一起走，她住雅秋楼，我们离得不远。”
“对呀，”秦笑背着琴包笑着接话，“我可是跆拳道红带选手，保护宁宁绝对没问题。”
顾明川正要退缩，林文柏开口道：“正好明川把两人都送回去，女孩子不安全。”
秦笑脑子一转，瞧出丝端倪，把琴包递给他，“那你帮我背琴。”
三人一起往紫荆楼的方向走。
秦笑个性开朗，说起小时候不愿意练琴而挨揍的情形，逗得杨夕宁笑个不停。
走到岔路口，杨夕宁跟他们告别，“我往这边走，再见。”
顾明川连忙道：“稍等下，我送了秦笑就送你。”
杨夕宁笑道挥挥手，“不用麻烦，我走这边近道，没几步路。”
近道是穿过灌木丛的一条石子路。
说是灌木丛，其实只有十几株连翘，但棵棵枝繁叶茂，也占了不小一片。
杨夕宁踏上石子路，没走几步，听到有人喊，“杨夕宁”，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两道黑影迅速地从身后冲过来。
杨夕宁感觉不对，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
只是黑影速度更快，一手扯住她卫衣下摆猛力往后拽，另一手顺势去捂她嘴巴。
杨夕宁抬脚朝他下腹踹过去，男子闪身一躲，拽着她卫衣的手却不松开。
杨夕宁再喊两声“救命”，另外一名矮个子男子已经跟上来，手里拿一贴什么膏药“啪”地糊在她嘴上，紧接着用力扼住她的手。
杨夕宁挣不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卧槽，”头先的高个子骂一句，“这娘们真难缠。”
“揍一顿就老实了，”矮个子不由分说，抬脚朝杨夕宁腰间踢两下，“妈的给老子起来，否则扒光你。”
他踢得重，杨夕宁感觉肋骨像是要断了，眼泪“哗啦”涌了出来，却赖在地上不起。
一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着有人从这里经过；二是这两人把她拖出去或者抬出去，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
矮个子见状，再踢两脚，弯下腰去拽她。
这时，就听有人大喊一声，“快放手，警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