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汤圆没有煮,手串没有串,手机也没来得及充电。
杨夕宁做了个梦,梦中似乎又回到忘忧镇。
就在那片荒芜空寂的滩上,风呼呼地刮,海蒲草使劲儿地摇,波浪翻滚着一次次拍向礁石岸,激起无数浪花,似是绽放的白色烟花。
令人颤<栗>又令人心悸。
一夜风急雨骤,几番潮起潮落,直至夜半才慢慢停歇。
杨夕宁醒来,迷迷糊糊地往枕头旁边摸索手机。
门口传来顾景年的说话声,“……我现在Q市,晚两天再回去,先挂了。”
声音压得低,听着有些冷。
杨夕宁下意识地闭上眼装睡,就感觉有人悄悄走进来,站在床边。
紧接着温暖的唇印在她脸颊上,“老婆,起床了,快醒醒,要不该迟到了。”
听见“迟到”两字,杨夕宁顾不得再装,一个激灵坐起来,“几点了?”
“八点半。”
杨夕宁舒口气,今天是三四节的课,来得及。
随即脸色又是一沉,那两节是体育课,她选得健美操。虽然天气冷了不一定非要穿低领紧身衣,但是运动强度肯定小不了。
而她现在身体像被卡车辗过一般,连下床都困难。
杨夕宁幽怨地瞪向始作俑者。
顾景年不明所以,“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黑亮的眼眸里全是关切。
“不晕,但是腰疼……今天还上体育课呢。”
顾景年恍然,柔声道:“跟老师请个假,说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不能进行剧烈活动,嗯?”
声音放得轻,尾音上挑,像羽毛拂过心扉,撩得人心动。
昨夜他也是这样,俯在她耳边,用那管苏到不行的声音问她,“老婆,我表现怎么样,可以原谅我了?”
他头发有些湿,赤着的肌肤上满是汗水,被床头灯映着,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黑亮的眼眸里燃着熊熊火焰,仿佛只要她说不,那火苗就会席卷而来,把两人烧成灰烬。
她忙不迭地点头,“原谅。”
顾景年含笑望着她,“可我不能原谅自己,我还可以表现得更好。”
这人平常看着清雅矜贵,私下里却“无耻”之极。
可她喜欢这种“无耻”。
喜欢被他紧实的手臂搂着,脸贴在他胸口听他“怦怦”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正合着她的心跳。
也喜欢背对着他,两人像是两把调羹,贴合得紧密无缝。他灼热的气息呼在她耳畔,教她一次次地沉<沦>。
以前,她还真不知道<性>事会是这般美好,尤其是跟自己爱的那个人。
就算是做上一辈子也不被腻烦吧?
想起适才听到的话,杨夕宁压下心中绮念,问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回云城?”
“星期天下午,好不好?周一开例会,时间比较紧张。”
杨夕宁咬唇,“三哥忙就早点回去。”
顾景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老婆想撵我走?这算不算是……”
“不许说!”杨夕宁伸手捂住他的嘴,“快去做饭,我饿了。”
顾景年趁势咬一下她手指,这才起身离开。
饭后,顾景年把杨夕宁送到学校门口,“晚上几点排练结束,我接你。”
“说是三个小时,每次都延迟,最早也得到九点。三哥你不用来接,我住学校好了,明天早起。”
“我送你回宿舍。”
杨夕宁弯起眉眼笑,“真不嫌麻烦……笑笑肯定会送我,我也长了记性,不往黑影里走。对了,之前蒋威说他跟保卫处联系,那两人抓到了吗?”
顾景年目光闪动,“事情已经在派出所备案了,不过为了学校名誉着想,即使有了结果也不会外传。你放心,再没有下次了。”
杨夕宁点点头。
其实师大治安是很不错的,入校两年,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过这种事情。
也是她大意了,不应该贪图近便走灌木丛。
话又说回来,那两人肯定跟了她一段距离,听到她跟顾明川和秦笑的谈话了,否则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以后她可得多长个心眼,经常往后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甜蜜的日子。
一晃眼到了星期天。
吃完中午饭,蒋威过来接他们,顺便带了房产证。
四本一式一样,暗红的封面上印着金色的国徽,内页房屋所有权人一栏上,写着杨夕宁的名字。
杨夕宁翻来覆去地看,舍不得放下。
“小财迷,”顾景年点点她的鼻尖,“把四本房产证串起来,给你挂脖子上好不好?正好现成的串珠绳。”
“我没见过世面,多看两眼不行?”
顾景年好脾气地说:“行,尽管看。各种票据都整理在信封里,别丢了,卖房的时候用得着。你自己收着还是我帮你保管?”
“我自己,对了,结婚证还有我一本,三哥你得还给我。”
顾景年断然拒绝,“别的都给你,结婚证我要管……反正平常用不着,放我那里安全。”
杨夕宁鼓着腮帮子表示不满,“可我都没好好看过,还不知道里面长啥样儿?”
听到这话,顾景年立刻回忆起领证时候的情形。
小姑娘涉世未深,被自己三言两语唬得没了主意,不甘不愿地去了民政局。拍结婚照的时候,一个劲儿往旁边躲,他悄悄说了句“录音”,她才老老实实地挨近自己坐了。
拿到结婚证之后,他一把将两本都抢在手里,小姑娘半点不敢言语。
这才短短四个多月,杨夕宁已经会冲他发脾气使性子,假以时日,说不定还会骑在他头上。
想到那副情形,顾景年唇角微翘,漾出一抹连他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他愿意让她“骑”,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把主动权交给她,由得她作威作福。
蒋威也想起四个月前的往事。
当初顾景年二话不说想要领证,他诧异了很久,还以为两人会是对怨偶,压根没想到他们相处这么融洽。
顾景年也老黄瓜刷绿漆,穿件跟杨夕宁同款式的加厚卫衣,脚蹬运动鞋,打扮得跟二十刚出头似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吃着肉了,眉梢眼底都充斥着开过荤的<骚>气。
不对,用文雅点儿的话来说是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
眼看着杨夕宁走进校门,顾景年心里满是酸楚。
小姑娘看到同学就小跑着追上去了,身姿轻盈得跟逃出樊笼的家雀儿似的,一眼都不带回头的。
看这样子,浑身有得是力气。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该上她的当。
她湿漉漉的杏仁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喊他“老公”,喊他“哥哥”,然后说她累了。
他心软如水,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娇着,哪里舍得再累她?
顾景年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绕到驾驶位,对蒋威道:“我开吧,昨天几点睡的?”
“三点半?”蒋威坐到副驾驶,点了根烟猛吸两口,“把诚和的财务报表理了理,马上要年底了。”
“以后别熬那么晚,烟也少抽,你这烟瘾快赶上老林了吧?”
蒋威打开车窗弹了弹烟灰,“他两盒,我一盒……程国富好像察觉到股票有问题了,昨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老狐狸鼻子挺灵,才收了4%,远不到伤筋动骨的时候。”
蒋威笑笑,“以前出过事儿,警觉性就格外高。那几个视频,三爷想怎么办,换诚和的股票?”
“换骏奇的。把骏奇抓在手里,诚和的股票也就到手了。”
“不知道程国富肯割多少肉?”
“端看在他心目中,女儿重要还是公司重要了?这事不用急,回头我把视频剪一下,一段段放到程国富眼前。”
论起心术,程家父女加一起都不如顾景年。
蒋威默默地为那两人点了根蜡。
***
顾景年离开后,杨夕宁收起心思,完全用在学习和排练上。
林文柏把那首《和你一起等风来》重新做了编排,听起来效果还不错,决定要这首。
对方很大方地说送给他们了,随便用随便改,怎么都可以。
林文柏年纪不大,做事却很靠谱,觉得还是正式的文书比较好,免得以后起纠纷。
杨夕宁联系到曾经帮她处理过打工纠纷的那人,菖兰公司法务部的小张。
小张帮忙起草了一份版权转让合同。
林文柏付给对方2000块买了这首歌的全版权,也就是说除了词曲作者仍是对方之外,鸿蒙乐队拥有这首歌的所有权利,包括商演、录音、电视演出等等。
参加“领养代替购买”活动的歌曲也定了下来,一首是《鸿蒙》,另一首是《爱什么稀罕》。
选前者是为了扩大乐队知名度,选后者则是因为这首歌传唱度高,在这种场合下更能引起观众共鸣。
杨夕宁对这两首歌都非常熟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四大家又排练了一晚上。
周六下午,大家浩浩荡荡打了两辆出租车往百盛去。
百盛前面的广场上有车展,隔着老远就看到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李谦羡慕地说:“演出完,咱们去逛逛吧?”
秦笑道:“又买不起,等你有钱了再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逛店呢。对了,夕宁咱们逛店吧,顺便买演出服。”
“听说有特斯拉,可以试驾。”
秦笑又道:“我跟夕宁无所谓,琴可以背着,谦儿你能扛着架子鼓去?”
李谦顿时蔫了。
杨夕宁笑着给他出主意,“百盛里面有必胜客,你请我跟笑笑吃披萨,我们俩帮你看着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