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影嘉园是高档别墅区,物业跟安保非常严格,听业主说家里进贼,物业叫上两个保安急匆匆就往这边赶。
隔着房门,李笑菊没听真切,隐隐约约听到个“贼”字,腿一下子就软了。
这跟她设想得完全不一样,跟她以往看过的言情小说也完全不同。
书上都是说女主进错房间后,男主根本分辨不出来,或者分辨出来也照干不误,直到天亮之后,风停雨歇才拍出一张支票让女主滚。
可现在,她才刚碰到顾景年的衣襟,怎么就被当成贼锁在屋里了?
肯定仓促之间,顾景年没认出她。
李笑菊缓缓心神,拧了下门把手,声音尽量放得甜美,“三爷,我是笑菊,李笑菊。您把门开一下。”
顾景年听到她的话,冷笑着把钥匙装进口袋,走到楼梯口,静静地站着。
李笑菊连喊五六声不见回应,心开始发慌。
如果警察真来了怎么办,会不会把她抓起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出去告诉姑姑,跟顾三爷解释一下。
门开不开,那就跳窗。
李笑菊哆嗦着走到窗前,刚开一条缝儿,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哆嗦。
她身上只穿了件吊带睡裙,是从杨夕宁衣柜里翻出来的。
先前没打算在这里过夜,她没带睡衣过来,而且她也没有睡衣,平常都是穿件领口松垮的大T恤将就,完全显不出体型。
李嫂出主意说杨夕宁的衣服多,正好洗完澡挑一件。
因为不确定顾景年什么时候回来,她们两人赶早不赶晚,早早吃完晚饭,李笑菊到杨夕宁房间好一个梳洗打扮。
不但敷了面膜,用了晚霜,还往腋下喷了香水。
衣柜里的衣服让她眼馋不已。
满满一柜子衣物,单是呢大衣就七八件,都是新的,吊牌还没摘。
睡衣也十几件,挂在架子上。
有两件是普通的棉质睡裙,上面印着凯蒂猫,李笑菊嫌幼稚,一眼就相中了酒红色的丝绸睡裙。
睡裙是全新的,吊牌上显示的价格是五百六。
李笑菊不太敢动,怕正主回来找她算账。
李嫂轻蔑地说:“尽管穿,这都是三爷才带回来的,杨小姐还没见过。三爷是做大生意的人,衣柜里有几件衣服能记得清?再说……以后这个房间没准就是你的了。”
被这么美好的前景诱惑着,李笑菊不但试了睡裙,还挑出来两件外套装进塑料袋里准备带回学校。
柔软的毛衣和质地精良的裤子,她也想要,只可惜她长得粗壮丰腴,毛衣穿着不好看,而裤子压根塞不进去。
穿上睡衣,看着镜子里<性>感火辣的自己,李笑菊信心十足。
她见过杨夕宁,个头可以,模样说不上特别好,也还能看,就是身材不行,胸前没料,大概是B吧,而她却是不折不扣的C罩杯。
男人应该更喜欢自己这种摸起来手感好的吧?
李笑菊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在杨夕宁房间,只穿着吊带睡裙去了隔壁。
开始仗着一腔热情还能撑得住,等了会儿觉得浑身发冷,就抻开被子钻了进去。
顾景年常年用檀香,被子上枕头上沾染了淡淡檀香,闻起来就感觉高贵。
李笑菊正想得心猿意马,听到了外面汽车的刹车声和莎莎兴奋的吠叫,整个人立刻亢奋起来。
而现在……
原先心有多火热,现在便有多冰冷。
如果从阳台上跳下去,不被冻死恐怕也会摔死吧?
摔成残疾也不行,她以后还怎么生活?
最好还是让顾景年把门打开,当面说明她不是来偷东西的。
李笑菊回到门口,门把手依然纹丝不动。
她用力拍两下,喊道:“三爷,三爷,开门,我是李笑菊不是小偷。”
顾景年神情阴冷,只当没听见。
李笑菊又大声呼喊李嫂,“姑姑,姑姑,门锁了,快放我出去。”
李嫂在自己的小屋里看《甄嬛传》,听到喊声,只以为是顾景年把侄女锁在屋里强取豪夺。
这正是她乐见其成的好事,不但没搭理,反而把电视音量调高了两格。
物业来得很快,不过五六分钟,已经摁响门铃。
顾景年将来人领到楼上,指指卧室的门,“在里面。”
穿制服的高个保安走在前头,刚拧开钥匙,门一下子就开了,有个人影冲出来。保安本能地抬腿绊住她,“偷了东西还想跑?”紧接着,跨步上前,利落地将她两手扭到背后,牢牢地钳住。
这才发现面前之人竟是个女的。
年轻很轻,模样也不错。
重要的是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此时她弯着腰,里面高耸的山峦一览无余。
保安连忙侧开头,“顾先生,这……是不是有误会?”
顾景年穿白色针织衫黑色西裤,神情淡漠地站在灯光下,眸底像是淬了冰,说出来的话更是比冰还要冷,“没有误会,她不是我家里人,为什么半夜三更躲在我房间?”
保安跟物业面面相觑。
这不是明摆着,人家姑娘惦记的是……人。
李笑菊抬起头,哀求道:“三爷,我真没想偷东西。”
“是吗?”顾景年鄙夷地俯瞰着她,“那你想干什么?”
李笑菊死死地咬着唇。
毕竟她也才刚十九,无论如何不可能当着四个大老爷们的面,说出投怀送抱的话来。
保安道:“老实交待吧,要不就送派出所了。”
李笑菊心一横,把责任全都推在李嫂身上,“我姑姑说,三爷人品好,又有钱,要是我能跟了三爷,我哥结婚买房买车就不用发愁了。所以,我姑姑隔三差五就把我叫来,今天因为三爷晚上有饭局,姑姑说这是个好机会,让我洗了澡换上这件衣服在屋里等着。我年轻不懂事,又觉得是亲生姑姑,不可能害自己,就信了。”
正说着,李嫂趁着中间插播广告上楼看看情况,刚好听到李笑菊最后两句。
她情知不好,可看过的电视剧多,也活了五六十岁,脑子转得挺快,立刻过来朝李笑菊脸上扇了一巴掌,“你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楼上干啥?还穿成这个样子,你说我这老脸往哪里放?”
回过头又对顾景年道:“三爷,小菊不懂事,回头我好好骂她。年纪轻轻的,脑子不知道想什么东西?”
顾景年没心思听这姑侄俩狗咬狗,淡淡道:“李嫂,赶紧把你侄女领走,你的东西你也可以全部带走。”
李嫂惊讶地问:“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被解雇了,从现在开始你离开这里,以后不用在我家干了。”
“三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李嫂顿时慌了手脚,“我来的时候,你才一岁多,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辞退就辞退?好歹你得给我个说法呀。”
顾景年冷声道:“二十年前,我妈一个月给你三千块,十年前涨到六千,现在你一个月拿一万二。平常吃喝拉撒睡都在我家,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我带你去看病,你还想要什么说法?”
“卧槽,”旁边物业低呼一声。
他一个月忙里忙外挣不到四千,没想到这个老太太挣得是他三倍多,还管吃管住。
到哪里说理去?
可能就是主家太宽厚了,所以才联合侄女算计主家的钱,现在丑事暴露了,还有脸要说法?
顾景年又道:“不走也行,我只能报警,让警察带你们走。”
“别报警,”李笑月连忙道:“姑姑,咱们走吧,报了警,我还怎么有脸上学?”
李嫂“呜呜哇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你,脑子被驴踢了,以后我上哪儿找这么轻省的活儿?”
保安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你说你一年十二三万,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回老家享清福不好吗?”
拉拉扯扯地把姑侄俩拽到楼下。
李笑月不敢再上楼找自己的衣服,将就着穿了李嫂的,两人把衣服细软装了两大编织袋,仍是不知足,盯着屋里那台二十八寸大彩电可惜没法带。
家里终于清静了。
顾景年回到卧室,闻见那股茉莉花香,突然想起无意中碰到李笑菊胳膊时手上的冰凉滑腻,顿觉恶心,到卫生间用洗手液来来回回洗了无数遍,才好受了些。
抬眸又看到胡乱卷着的被子。
每天起床,他总是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而今天又是一天没回家,肯定是被人盖过了。
顾景年愤怒地把被褥扯到地上,只觉得到处都是那股令人厌恶的香味。
一气之下,摔了门,打算到隔壁杨夕宁房间去睡。
可杨夕宁房间也是一团乱,床上丢着李笑菊的外套,圈椅上放着塑料袋,而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晚霜瓶子没盖,撕开的面膜袋大喇喇地摆在上面。
想起杨夕宁的东西也被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动过,顾景年面色开始狰狞,抬手一挥,把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拂在地上。
玻璃瓶的碎片混杂着各种水、乳溅得到处都是。
顾景年踢开碍事的残渣,走进书房,两手哆嗦着点燃一支檀香,颓然坐在椅子上。
手机从裤兜滑出。
顾景年俯身捡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微信提示,点开,杨夕宁发来的消息连绵不绝地蹦出来:【三哥到家了吗?】
【路上慢点开车】
【Q市下雨了,明天肯定又要降温】
【#瑟瑟发抖#jpg】
【#想抱抱#jpg】
【#想亲亲#jpg】
【我看会儿书,三哥到家告诉我一声】
【三哥还没回家吗?】
【是不是在洗澡?】
【洗完拍个肌肉照发给我#色##色#】
一条条消息,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拂去了他心中积郁的暴戾。
顾景年慢慢弯起唇角,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下了,可他还是想跟她说会儿话。
顾景年一条条回复她,【我到家了,刚才在写程序,没顾上看手机】
【云城没下雨,风却很大,可能也会降温】
【明天出门多穿点儿】
【过两天我去陪你,也亲,也抱,让你摸肌肉】
举起手机拍了张自拍,调好光线发过去,【工作中的老公帅不帅?】
想一想又发送,【老婆我爱你】
【非常爱】
【么么哒】
青烟徐徐,只这会儿工夫,已经染得满室檀香。
顾景年再看一遍杨夕宁发来的消息,心内一片平和。
这个世界,即便再多的纷扰再多的噪杂,只要有她在,一切便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