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衣服确实是我男朋友买的,但我们是正常的交往。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得出作风不正的结论？”
秦伟萍轻蔑道：“听说经常有不同的男人开着豪车来接你，都堂而皇之地停在教学楼门口，你是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秦老师,”杨夕宁怒火上来，却忍着保持了镇静，“首先，来接我的是我男朋友和他的助理，并没别人。第二，您一口一个听说,总得调查求证一下吧？您平白无故地给我扣上作风不正的帽子，我当不起。”
“你是在怀疑我的党性？告诉你，杨夕宁，我做了这么多年学生工作,什么样的学生都遇到过,刁蛮的任性的、虚荣的拜金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属于奸猾不老实、惺惺作态那种。”
赵雪琪听不下去了，“秦老师，这么说话不好吧？武断地给学生下这种评语,作为一个老师,而且专门做学生思想政治工作的老师，您觉得合适吗？”
秦伟萍“啪”地把笔拍在桌子上，“你们用这种口气跟老师说话，你们觉得合适吗？”
赵雪琪道：“您下评语应该有证据,我们只是提醒您……我认为您应该道个歉。”
“道歉？我当了二十多年老师，还从来没跟哪个学生道过谦。”
赵雪琪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秦老师，刚才你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如果您坚持不道歉，我会跟学校反映，或者公开出去。”
“可以，你们不怕被开除就随便告，告到学校党委我也不怕……就没见过这么目无尊长的学生，还敢告老师？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人怒气冲冲地从团委办公室出来。
杨夕宁看向赵雪琪，“你真录音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真到学校告吗？”
“录了，”赵雪琪点开手机放给她听了几句，“我发给你，你存一下，我这里也存个备份……暑假跟振宇旅游差点被骗，后来就长了记性，录下来当个证据。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告她，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个破学校，连211都不是，我还真不稀罕这个文凭。而且，连程心怡我也要警告她一下……要不，你跟顾三爷商量商量，问问他的意见？”
杨夕宁犹豫不决。
顾景年肯定会替她撑腰，可她不想麻烦他。
他工作辛苦，每周抽出时间过来看她已经很不容易。今天上午他刚回云城，难道为了3000块的奖学金让他再奔波一趟？
而且，昨天她微信里多了二十几万的生日贺礼。
陈思进和董书承各发了八万的红包，林凡坤发了六万，顾景年都转给她了。
犯不上为这点钱累他辛苦。
但是这口气，杨夕宁真不想忍啊。
思量片刻，没精打采地说：“我考虑一下。”
赵雪琪挽着她胳膊，“也行，你好好考虑，我随时可以为你作证，帮你找律师打官司也行。”
杨夕宁笑笑，感觉安心了许多。
回到宿舍，程心怡正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见两人回来，眉飞色舞地说：“雪儿，过两天发了奖学金，请你吃日料。夕宁就算了，你是有钱人，未必能看得上。”
杨夕宁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程心怡，是不是你在秦老师面前胡说八道污蔑我？”
“污蔑你了吗？”程心怡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她，“可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了……奉劝你一句，杨夕宁，夹起尾巴，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别太嚣张。”
赵雪琪不满地说：“心怡，我们同一宿舍住了两年多，宁宁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给你带过多少次饭，借你抄过多少次笔记，帮你打扫过多少次卫生，怎么就嚣张了？”
程心怡“哼”一声，把手机扔到床上，“知道你们俩穿一条裤子，行了吧，是我热脸贴个冷屁股。”爬上床，“刷”地拉上床帘。
杨夕宁郁闷得不行，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吃。
临睡前，跟顾景年聊了会儿天。
顾景年在书房看报表，笑容依然隽永清雅，却遮不住眼底的憔悴。所有用在两地奔波，陪伴她的时间，都是靠晚上和周末的加班来弥补。
杨夕宁真心舍不得他。
也头一次有了动摇，是不是转学到云城对两个人更好？
可她又不愿放弃这边熟悉的环境和乐队。
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精神萎靡不振。
辅导员在班级群含沙射影地批评了某位同学因个人私利冲撞师长，希望大家引以为鉴，也希望那位同学能认识错误主动提交检讨，免得影响集体荣誉，或者影响个人学业。
虽然没有点名，杨夕宁还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而心中更加愤懑。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她道歉？
中午吃完饭，杨夕宁给菖兰公司法务部的小张打了电话，“张律师，我有件私事想请教您，可能需要占用您一点时间，我可以支付咨询费。”
小张笑道：“这就见外了哈，有事儿尽管说，我能帮上的肯定帮。”
杨夕宁详细地把事情叙述一遍，又把录音发了过去，“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我怎样做比较好，要不要反映到学校层面上？”
小张道：“我先考虑一下，回头把意见反馈给你。”
下午，小张给她发了语音消息。
如果杨夕宁不告，咽下这口气，相当于默认了老师跟同学对她的误解与中伤，在学院老师眼中的印象肯定不会好，以后别指望再拿奖学金。
如果告到学校，学校很大程度上会置之不理。
因为对于领导来说，学生的这点小情绪小意见无关紧要。结果跟不告差不多，而且在学院眼里，杨夕宁又多了条叛逆不服管的罪名。
要想告成功，必须要把事情闹大，逼迫学校关注此事。
学校的处理后果也有两种，一是维护老师，把事情下放到学院，学院老师暗中给杨夕宁施压，息事宁人。另外则是批评秦伟萍，替杨夕宁伸冤。
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师生之间产生纠纷，学校的屁股天然歪。即便是路人，也会先入为主地有种学生不服管的印象。
目前杨夕宁最大的有利条件是手里的录音，从双方对话来看，杨夕宁始终礼貌节制，没有可被指摘的地方，秦伟萍的措辞用语却近乎武断，算是间接承认未加调查就擅自做出了决定。
可以在这方面入手，再准备一些自证材料，完全可以站得住脚。
此外，她得做好心理准备，等待学校处理不是三天两天就结束，有可能要等一周两周甚至一个月，期间少不了来自各方的压力。
杨夕宁长长叹口气，生活果然不是小说。
按照小说剧情，这时候男主不管在天南还是海北，都会放下手头工作，一秒之内赶回来，让小弟把自己上百辆豪车都开到学院门口。
然后男主搂着女主强势宣布，“这是我的人，她喜欢哪辆就坐哪辆，一百天不重样。”
杨夕宁被自己脑补的剧情逗笑了，决定当一次女主挣回这口气。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开除吗？
正如赵雪琪所说，大不了不要这个破文凭。
反正，她有顾景年兜底，总少不了吃穿，而且还会比很多同学都过得宽裕。
做出这个决定后，杨夕宁给小张打了电话。
小张笑道：“这事儿交给我，你先把一些材料发过来，就是奖学金评选条例、你们公示排名，考试成绩，还有顺次递补上来的同学的情况。然后再一步步往下走，不能操之过急。”
这些在学院网站上都有，杨夕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小张又道：“另外可能涉及到个人<隐>私，最好能提供下目前感情状况或者经济状况的证明，例如你和顾总的合影之类作为辅证。”
杨夕宁犹豫下，“结婚证复印件可以吧，我们已经结婚了，只是没有公开。”
“太可以了。”小张暗暗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好人有好报，他原先觉得闲着也闲着，能帮别人一把就帮一把。
没想到杨夕宁竟然成了顾总的太太。
看来他离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挂上电话，杨夕宁匆匆去食堂吃了晚饭，又赶往羽毛球馆排练。
周六又是义演的日子，今天要确定好演唱曲目，另外还要再合一下那首《和你一起等风来》。
杨夕宁心里有事，状态不好，进歌的时候要么抢拍要么慢半拍。
连接失误了好几次，杨夕宁跟大家道歉，“不好意思哈，休息会儿我调整一下，明天晚上请大家吃火锅。”
林文柏关切地问：“怎么了？”
李谦嘴快，接茬道：“我夕宁爸爸被人搞了，到手的奖学金没了。”
“卧槽，有这事儿？”
杨夕宁好奇地问：“谦儿，你怎么知道？”
“我拿快递时候看到那个张啥了，你宿舍那个。”
秦笑道：“张润雨。”
“对对，她说的。还说背后搞你的是程心怡，以前是不是跟咱们吃过饭？妈的，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啊。”
“刀”字说得特别重，别有意味。
杨夕宁无奈地叹口气，“我们现在关系挺差的，算不上朋友。”
林文柏问：“你没去找老师？”
“找了，”杨夕宁把录音点开，放给大家听，“这就是老师的态度。”
李谦“腾”地炸了，“我嘞个去，夕宁，这咱能忍？穿件好大衣怎么了，花她家钱了？你说这狗屁老师是不是更年期，见不得漂亮女生？”
一直不作声的陈翔天道：“我有个朋友是计算机系的，电脑玩得贼溜，让他在绿荫发个帖子，大伙儿都见识见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绿荫是师大校园BBS，热度相当高。
李谦赞成地说：“对，还有插刀教的程心怡，也给她曝出来。”
陈翔天又道：“欸，谦儿，你记不记得上周咱们看车展，看到个车模挺像程心怡，穿得跟野鸡似的？”
“有吗？”
“卧槽，你猪脑子？那个穿红裙子的，头上插了好几根鸡毛……回头我搜一下，这种相片，网上肯定少不了。”
杨夕宁感动不已。
跟李谦他们认识也只有两个多月，他们却无条件地相信她，各种帮忙出主意。
这种感觉实在是好，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杨夕宁笑道：“别管我的事了，咱们接着练，先练等风来，争取周六把它□□了。”
“好嘞，”大家七嘴八舌地答应。
转天，杨夕宁从学院网站上把相关文件截图备份，发给小张，又给蒋威发微信，【蒋助理，我记得您那里有我跟三哥结婚证的复印件，能不能拍个照片发给我？】
【我有点事儿想用一下】
蒋威很快发了张原件的照片过来，【什么事情，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告诉蒋威跟告诉顾景年没什么差别。
杨夕宁犹豫下，【不用了，我能处理】
【如果解决不了再麻烦您】
蒋威回复，【好】
话虽如此，蒋威却没敢大意，不到半天时间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带着从小张那里得到的录音和材料，去敲顾景年的办公室。
顾景年在打电话，手机壳上红艳艳的半颗心格外惹眼，里面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手机壳打哪儿来的。
想起昨天开会，众高管看到顾景年接电话时候的惊讶表情，蒋威不由微笑。
换做以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风流隽永，清雅似民国贵公子般的顾家三爷会用这种东西。
可，此一时彼一时，自从有了小娇妻，顾三爷整个人改变不少。
顾景年打完电话，问道：“什么事？”
蒋威把手机上的图片逐个展示给他看，“杨小姐没让我帮忙，找了张全奇。”
顾景年神情浅淡，片刻开口，“跟张全奇说一声，把事情做得漂亮点儿。”
蒋威笑道：“已经嘱咐过了。我是想问三爷要不要推一把？”
推一把，就是把事情再往大闹一闹。
顾景年垂眸，“先让宁宁处理，你多盯着点儿。”
待蒋威离开，顾景年拿起手机，抚着上面小姑娘的羊角辫，唇角弯起。
小姑娘的心思，他怎可能不明白？
不外是舍不得他辛苦。
想起昨天晚上视频，她还笑吟吟地谄媚他英俊帅气，顾景年心底柔软一片。
看眼时间，等她下了课，拨出去电话号码。
语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没多久，杨夕宁回过来，“三哥，刚才我跟楚云深打电话，他明天在Q市有粉丝见面会，约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