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一凡在Q市科技大学读会计专业,明年七月毕业。
大四只需要上两个月的课,其余时间可以自行联系单位实习。
郝一凡自己联系了几家,都是比较小的公司,实习期间每月只有1000块钱工资不说,还得自己交服装费。
秦伟萍觉得小公司没保障又学不到东西,就让老公托人找了韦特建材公司。
韦特建材是Q市知名企业,以生产洗浴用具以及瓷砖为主,很受认可。
郝一凡实习了将近一个月,感觉非常不错,待遇也好,人事主管已经透露,他们实习期每月就可以拿3000块钱。
正当郝一凡对新单位充满热情的时候,人事科专门负责实习生的李姐提前支付了她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告诉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从明天开始,不必来公司工作。
郝一凡怯生生地问怎么回事。
李姐只说了一句,“是领导吩咐的,取消了财务部门的进人名额。”
回到家,郝一凡告诉了秦伟萍这件事。
秦伟萍追问:“是不是工作出了差错?是不是得罪了同事,没处好人际关系?”
郝一凡哭着摇头,“没有,工作内容很简单,我也不可能得罪人。”
秦伟萍只好吩咐郝爸,“要不再找你那个姓高的同学问问,就算实习期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开除了?”
郝爸打完电话,目光游移不定地看向秦伟萍,“老高说,他们公司有家重要的合作单位,对方总经理特助的未婚妻的朋友在你们学院上学,前不久被人欺负了。”
秦伟萍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四肢僵硬浑身冰凉。
她最近得罪的人,只能是杨夕宁。
郝爸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秦伟萍简单地说了过程,“谁能想到一个农村来的孩子,没爹没妈,会这么难缠?再说事情一码归一码,就算是我一时疏忽,把账算在凡凡头上是怎么回事?”
“蠢货!”郝爸“咣当”把水杯顿在桌面上,“你能平白无故地撸了别人奖学金,别人就能无缘无故地撸了凡凡工作,你觉得人姑娘作风不正,人家觉得凡凡工作能力不强,都无凭无据全靠一张嘴,有什么好说的?”
秦伟萍颓然坐在椅子上,“那我也不能低三下四跟个学生道歉。”
“随便,反正以后凡凡的工作别再找我。”
郝一凡听到父母的谈话,哭得更凶了。
秦伟萍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早晨起来头晕沉沉的,只好请了半天假。
下午到校后,学院的党委书记很正式地跟她谈了话,谈话内容有两点,第一是她提交书面检讨,并向杨夕宁同学道歉;第二是重新审定此次奖学金评选,错发部分由她出面追讨。
秦伟萍备受打击。
讨要奖学金并不难,一是追回发给程心怡的两千,另外一个从二等降为三等,要追回一千。
毕竟像杨夕宁那么刺头的学生少,秦伟萍跟各班辅导员说一声,就把证书和奖金尽数要回来了。
但是向杨夕宁道歉,秦伟萍确实抹不下面子。
王老师出主意,“不用太较真,含含糊糊说两句软和话就行了。”
秦伟萍通过刘悦霞把杨夕宁叫到办公室,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关于奖学金评选的问题,我确实工作有些疏忽,现在呢,经过商议,这次奖学金还是按照以前公示的来,学校那边会尽快把证书发下来,你还有什么意见?”
杨夕宁轻声说:“秦老师,这事我全权交给我的律师处理了,您稍等。”
秦伟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就为三千块钱请个律师,这是要打官司?
只听杨夕宁拨通号码,细声细气地道:“张律师您好,我们学院这边说有了解决方案,我请秦老师直接跟您说。”
秦伟萍接过手机,把学校的处理意见讲了讲。
话筒里,男人的声音干脆利落,“我这边要求秦老师亲笔署名的书面道歉,至于能否接受,端看秦老师的道歉是否有诚意。另外,如果以后有类似不妥当的话语从秦老师这边流出,我方具有一并控诉的权利。书面道歉请签署日期姓名之后,两天内交到我当事人手上。”
听到对方要书面道歉,秦伟萍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能把手机摔在地上,死命忍住了,问道:“道歉可以不公开吗?”
对面默了默才回答:“可以。”
秦伟萍这次倒干脆,隔天就把道歉信写好,签署了名字。刘悦霞同样为那天的言辞不当给杨夕宁道了歉。
再两天,证书和奖金也顺利到了杨夕宁手里。
拿到证书那天,程心怡神情可怕得几乎要杀人,两眼血红地盯着她,“这就是你的目的?看着我被人指指点点地骂,你高兴是不是?我总算看清你了,恶毒无耻,说得就是你!”
杨夕宁非常坦然,“先撩者贱,你到团委造谣污蔑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两人大吵一架,以至于水火不能相容。
经辅导员居中调和,程心怡换到隔壁305宋晓黎的宿舍,马文婷换到了306。
当晚,占据绿荫论坛一周之久的两个热帖齐齐消失,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年一度圣诞节假面舞会的消息。
微博上,粉丝们全都为楚云深的新剧开播而兴奋,没有人注意到杜名轩何时把那条带有录音的微博删掉了。
只有团委的几个老师趁秦伟萍不在的时候,会悄悄议论几句。
不过他们也得了教训,以后切记工作要谨慎,更不能看人下菜碟,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呢?
奖学金风波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杨夕宁把全副精力用在六级上。
进入12月,图书馆的自习室一座难求,几乎全让考研、考公的同学占据了,杨夕宁只好在宿舍看书。
新来的马文婷性格比较安静,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也不像程心怡那样每天开着功放打游戏。
宿舍总算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乐队那边,因为音乐学院有举办新年音乐会的惯例,各班都要出节目,林文柏他们忙得团团转,每周的排练和这个月的义演活动都取消了。
顾景年也忙。
海蒲科技还好点,有林凡坤全力顶着,而诚和集团大大小小共六家子公司,各种事务堆在一起,董事会又不安生,在顾景平的鼓动下,几位耳根子软的董事趁着年底各种作妖。
视频时,杨夕宁明显看到他眼里充斥着血丝,不由心疼,温言劝道:“三哥别过来了,我忙着考试抽不出时间陪你,反正元旦就快到了,等假期再见面……视频也取消哈,我闭关修炼,有事情可以打电话发微信。”
顾景年非常不情愿地答应了。
之所以取消视频,除了不愿占用顾景年的时间之外,杨夕宁也怕控制不住自己。
经过最初几次的磨合,两人的关系已经从生涩渐入佳境,长时间不见面就会有些心思萌动,尤其视频时,顾景年那管仿若金石相撞的声音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每每让她想入非非。
有两次,就做了带颜色的梦。
醒来之后,倍感惆怅。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看不见也就没那么多无耻心思。
杨夕宁苦读两周,16号下午,终于考完六级。
她顾不得吃饭,出了考场急匆匆地赶往高铁站买了七点三十五的车票,等车的时候到站内快餐店吃了碗牛肉面。
坐上车,杨夕宁给顾景年发微信,【三哥吃饭没有?】
顾景年正在技术部小刘演示新游戏的人物造型。
游戏名叫《青红问剑》,就是林凡坤企图打造成海蒲门面的那款游戏。菖兰公司两个月加班加点地干,已经把游戏的整个架构建立起来了,想在春节期间上线。
为了有更好的视觉体验,游戏里三十六个主要人物不的造型、服饰还是声音都要多次修改和完善。
看到微信,顾景年朝小刘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拿起手机回复,【还没有,待会儿吃】
【你吃了吗,考试怎么样?】
杨夕宁发了个“任人宰割”的动图,【听天由命吧】
顾景年微笑,【很难?】
夕阳宁静:【最后一篇阅读基本全靠蒙】
【下次带个骰子进去】
景年:【好主意,先请老僧开个光,效果更好】
杨夕宁“噗嗤”笑,又发送,【三哥在家还是公司?】
景年:【公司】
夕阳宁静:【什么时候回家?】
景年:【有点事情要处理,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夕阳宁静:【是在海蒲?】
杨夕宁可从来没有这么追根问底的时候,顾景年眸光闪动,打开定位软件。
小红点在地图上迅速移动,赫然就是朝着云城的方向。
顾景年抿抿唇,神情依旧浅淡,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漾出温柔的笑。
林凡坤用力吸口烟,徐徐吐出几个烟圈,“景年,你想笑就正大光明地笑,干嘛笑这么<猥>琐?”
顾景年不搭理他,对小刘道:“我现在有点事儿,你把文件拷给我就可以下班了,明天……周一我反馈意见给你。”
小刘忙找出优盘来拷贝。
顾景年把自己的电脑关机,收进电脑包,一边对林凡坤道:“我老婆来找我。”顿一顿,“她刚考完试。”
林凡坤“切”一声,“我没问你。”
顾景年启唇微笑,“告诉你一声,我们明天过二人世界,不来加班了。”接过小刘手里的优盘,扬长而去。
“幼稚,”林凡坤弹弹烟灰,叹道:“森林那么大,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小刘,你有女朋友吗?”
小刘恭恭敬敬地说:“五一刚结的婚,林总不是还给了九百九的红包?”
“卧槽,多余问这一句,赶紧滚!”
小刘捧着电脑,迅速离开。
林凡坤再抽两口,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拿出手机打给董书承,“承子,一起吃饭?”
“我跟唐婉婧涮锅呢,改天吧。”
“地址给我,我马上去。”
高铁从Q市到云城正点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顾景年仔细算着时间,先去超市买了两盒巧克力和几样水果,赶到高铁站时,车还没到。
高铁站有东西两个出口,东出口离地铁站近,西出口离出租车站点近。
顾景年紧紧盯着定位软件,小红点的移动速度渐渐变慢,静止了两分钟,接着继续移动,看方向应该是西出口。
顾景年给杨夕宁发微信,【我回家了,你在哪儿呢?】
夕阳宁静:【宿舍】
景年:【你往楼下看】
刚发完,杨夕宁打过电话来,“三哥,你到Q市了吗?”
声音明显有些急切。
顾景年心软如水,不舍得再逗她,柔声道:“老婆,抬头,往右手边看,看到老公了吗?”
杨夕宁本能地朝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
顾景年身穿黑色羽绒服站在灯光下,身材颀长面容清俊,周遭人群熙熙攘攘,却遮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那股<风>流清贵。
对上她的视线,顾景年勾唇微笑,双臂展开,黑亮的眸子映着夜灯,比仲夏夜的星辰都明亮。
杨夕宁深吸口气,小跑着扑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