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插好,几个立麦都到位,大家简单地调了下音,杨夕宁朝男主持阿斌点下头,意思可以开始了。
阿斌在后台还是有点懵逼的状态,可灯光打到他那里,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声音亲和而带有磁性,“刚才我们欣赏了祖国花朵优雅唯美的舞蹈,接下来大家一起感受青春的活力,请欣赏鸿蒙乐队带来的《契约》。”
这次依然是李谦的架子鼓起范儿,秦笑定音。
观众席乌鸦鸦一片,有特地花钱应援爱豆的粉丝,有不花钱的关系户,还有等待彩排的演员,几乎把千人演播厅坐满了。
杨夕宁双手扶着立麦,微侧脸看向秦笑。
秦笑神情自如,身体随着旋律轻轻摆动,造型夸张的红色耳环不停地摇晃,待前奏结束,重重地点了下头。
杨夕宁深吸口气,仰面呐喊,“咿咿呀呀——咿咿呀——咿呀——”
蓝幽幽的光打在她身上,有种凄冷的美。
这是最早罗辰轩唱的版本,后来杨夕宁唱的时候把这句去掉了。
林文柏之所以加上这句,是怕她因为紧张控制不好声音,而嘶吼的话并不担心破音或者颤音。
一嗓子喊出来,杨夕宁开始进入歌曲的情绪中,呢喃低吟,“那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天空飘着雪……”
深情的主歌之后,旋律变得激昂,舞台四周喷出干冰,蒸腾的烟气被瑰丽的灯光照着,气氛鬼魅而悲壮。
“你毁了约,没有什么事情能被铭刻”
“你毁了约,我的世界再谱不成歌”
“你毁了约,从此生命全都是黑夜”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激烈,情感排山倒海般喷涌而至,就像是崩足了劲的琴弦,眼看便要断裂。
琴声戛然而止。
舞台陷入一片黑暗,唯独杨夕宁身上笼着小小的光晕,孤单又无助。
片刻,轻声吟唱,“亲爱的,我等你,赴我的约。”
架子鼓再度敲响,节奏如急雨,林文柏双手如闪电飞快地在键盘上滑动,杨夕宁深吸口气,呐喊出最后一句,“亲爱的——我等你——”
演唱结束,掌声雷动。
台上灯光重新亮起来,五人彼此搭肩给观众鞠躬行礼,收拾乐器退场。
回到后台,主持阿斌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好听,太棒了!”
杨夕宁笑着回了句,“谢谢,多谢关照。”
净秋一扫先前的倨傲,可怜兮兮地上前道歉,“对不起啊,刚才因为着急态度不太好,实在抱歉啊。”边说边朝董书承那边望去,“没想到你是董少朋友,咱们也算有缘,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我给你们赔罪?”
董书承在跟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说话,并没有注意这边。
杨夕宁正要开口,小杜笑道:“不用了,我们晚上另有安排,先走一步。”
净秋颠颠走过去扯董书承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波荡漾,声音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董少,胡导,人家已经乖乖地道过歉了。”
董书承掰开她的手,“那你等着彩排吧,我带他们几个吃饭。”
“啊?”净秋嘟着嘴,“不是说晚上有趴体,请楚云深和海蒲老总吃饭?”
董书承不耐烦地说:“取消了,取消了,没那个闲工夫。”大手一挥,对小杜他们道:“穿好外套带上东西,咱们走。”
杨夕宁把羽绒服套上,从背包里找出手机,刚要给顾景年打电话,余光看到楼梯口上来一人。
那人穿件厚重的飞行夹克,肩宽腿长面目硬朗,指间夹了根香烟,却没点燃。
“蒋助理”,杨夕宁探头往他身后看。
蒋威笑着解释,“三爷在市里开会,暂时脱不开身,让我过来接您。”又跟旁边几人点下头,招呼声,“董哥,胡导。”
董书承道:“我订了饭店,这家伙中午只啃个面包,三哥还不得心疼死?”
“还好,我不太饿。”杨夕宁笑道,“要不先回趟酒店把琴放下,我得把妆卸了。”
“行行行,”董书承满口应承,跟胡导挥挥手。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净秋不满地跺了跺脚,“卧槽,真是晦气。”
胡导拍拍她肩膀,“行了,赶紧把妆补一补,准备彩排,口红都花了……我耗费半天口舌劝住董少,容易吗?”
“切,”净秋朝胡导抛个媚眼,“这个鸿蒙乐队什么来头,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
胡导摇摇头,“我也第一次听说,本来谈得是楚云深打包卢妍真,上周说卢妍真临时有事改成鸿蒙。我还以为是陆文婷签的新人,没想到……看样儿是个有来头的。你也是,以后说话稍微客气点儿。”
净秋不满地抿了抿嘴。
杨夕宁他们已经走到广电的停车场。
董书承粗着嗓门道:“夕宁妹子,坐我车,哥带你领略云城大好河山。”
顾景年没公开领证的事儿,董书承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儿胡咧咧,叫“杨小姐”太生分,不如叫“妹子”亲切。
“我坐蒋助理车,”杨夕宁直觉得董书承不靠谱。
秦笑本想跟杨夕宁一起坐,可看到董书承那款黄色兰博基尼立刻跑了过去,“……体验下豪车的感觉,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谦笑道:“别这么没出息,以后红了啥车买不起?劳斯莱斯幻影买两部,一部自己开,一部雇个司机跟着后面空跑。”
话虽如此,也颠颠跑去董书承那边。
林文柏跟小杜坐了蒋威的车。
小杜道:“娱乐圈里,逢高踩低欺负新人的事情太多了,得罪他们说不定背后捅你一刀,犯不着撕破脸。”
是在解释为什么轻易原谅净秋的道歉。
杨夕宁浑不在意地说:“我明白,反正咱们也没吃亏。”
小杜又道:“以后尽可能抓住机会往上爬吧,红了之后就好了,走到哪儿都被别人捧着。”
蒋威听出丝话音,问道:“怎么,有事儿?”
杨夕宁简单地说了说,“不算大事,就是当时等得时间太久了有点窝火,而且这个净秋说话不太客气。”
林文柏长长叹口气,“我高一听过净秋的演唱会,那会儿她二十刚出头,穿白纱裙子唱《爱情的味道》,真是人美歌甜惊为天人。刚才我还想要签名呢,没想到……哎,偶像破灭了,我的梦中情人啊!”
小杜笑道:“明星吧,只粉作品就行,听首好歌看场好电影就满足吧,真人很多都是艹起来的人设,立不住。深哥除外哈,深哥没有黑点。”
求生欲也是极强了。
说话间,到了所住的酒店。
大家放下乐器换了衣服,杨夕宁卸妆重新洗了脸,又往饭店赶。
途中,杨夕宁给顾景年打了个电话。
市里会议还没结束,顾景年让杨夕宁先吃,稍后会来接她。
董书承已经提前吩咐过,人一到就上菜。
满满当当一桌子,有冷有热有荤有素,杨夕宁他们都饿了,便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
扫光几盘菜后,大家肚子有了底,吃饭的速度缓了缓。
小杜对杨夕宁道:“今天彩排唱得挺震撼,美中不足是肢体语言稍微欠缺点儿,我觉得最好找个老师练练舞,唱歌时候配合着动作,舞台效果会更好。”
杨夕宁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弱项,性格还是拘谨了些,不如林文柏他们放得开。
董书承再度提起加入乐队的事情,“夕宁妹子,你看我怎么样?我打小爱唱歌,班里合唱数我嗓门最高,最能给班级争光。人吧,都有个摇滚梦,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摇滚歌手。”
杨夕宁已经听他唱过两次了,委婉地拒绝,“我们就是唱着玩儿的,董哥生意忙,哪有工夫鼓捣这个?”
“我有!只要让我加入,我保证刻苦排练决不请假。”
蒋威架秧子点火,“董哥,你得展示一下实力,乐队也不是杨小姐一个人的,大家都通过才行。”
“在理!”董书承站起来朝蒋威竖个大拇指,“我唱个啥呢,唱最拿手的假行僧吧。哎,兄弟,你头上的发带借我用下。”
李谦忙摘下红发带帮董书承带在头上。
董书承已经脱下水貂外套,只穿件宽大的长袖T恤,他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嗯嗯”清清嗓子,“感觉来了,你们仔细听着,多提宝贵意见。”
林文柏等人不知道底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短暂的前奏结束,董书承开始嚎叫,“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跟往常一样,没有一个字是卡在调上的。
林文柏惊讶地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低头忍着。
秦笑却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着问杨夕宁,“董先生唱歌一直这样?”
杨夕宁点头,“好汉歌也跑调。但是他喜欢唱歌是真的,每次聚会都唱。”
“自娱自乐挺好的,解压。”
两人笑成一团,只见包间的房门被打开,顾景年走了进来。
他穿黑色经典款大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浅灰色羊绒衫,裤子也是黑色,手里提一只公文包。
极普通的打扮,看起来却很舒服,让人移不开眼。
静静地站在门口,眉眼带着温润清贵,可眼眸太黑嘴唇又略薄,透着丝教人无法忽视的冷漠。
眸光流转,落在杨夕宁身上,那股子淡漠立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春风般和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