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难忘的美好夜晚……是怎么样的美好?
顾景年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熟睡中的杨夕宁。
他们两个是不是也曾袒裎相对纠缠着不愿分开,他品尝她美好的身体,她颤着声在他怀里一遍遍唤他宝宝?
想到这个可能,顾景年脑门突突地跳,周身的血液仿似滚开的水,咕噜噜乱窜。
恨不得立刻把杨夕宁揪起来问明白。
又生生忍住了,继续往上翻。
消息不多,都是讨论演唱的曲目和技巧。
顾景年仔细看了遍,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是鸿蒙乐队的前主唱。
再往下,仍然回到凌迟他心口的两句话。
他喜欢她,曾经有过美好的夜晚,而今天又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想起了跟“某人”的约定。
他们两人有过什么约定?
顾景年知道,他跟杨夕宁这段婚姻的根基不牢固。
更准确地说,杨夕宁是他趁人之危费尽心机算计来的,所以他毫无保留地向她示好,希望她能看到他的真心,能爱上他。
前两个月,杨夕宁提防他,戒备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靠近,他都明白,也不敢强求速进。
直到国庆节,他们的关系才有了突破,她终于能够接纳他。
他们都是第一次,过程并不顺利却是美好。
那些天,白天她陪他加班,晚上两人在一起探索人体。
他以为这就是爱了。
可为什么,她回到学校没多久,就会有人向她表白,而且还有“美好”的夜晚?
顾景年觉得自己要疯了。
再躺不住,披上家居服,走进书房。
S省台已经把演唱会视频放到官网上。
鸿蒙乐队的节目在第一排靠后的位置,仅次于陈小蒙演唱的《痛》。
顾景年点开视频,默默地看着。
舞台上的杨夕宁<性>感奔放,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帅气,跟平常的她全然不同。
却是同样迷人。
正如那个闷骚PCR所言,她唱歌时情感表达得酣畅淋漓,让人跟着哭跟着痛。
尤其,最后无助地站在蓝色光圈里,摄像机照着她的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仿佛蕴藏了天下所有的悲伤,里面荒芜得寸草不生。
在忘忧镇的海滩上,海风呼呼地刮,她坐在礁石上哭。
就是这双眼,让他失神。
无数次入他的梦,搅乱他的心,无法安眠。
是怎样的绝望让她哀伤至此。
顾景年烦躁地关上电脑。
难道有了他还不够?
她还需要什么,他都给她,好不好?
顾景年站起身,没头苍蝇般在屋里转来转去,怀疑与嫉妒让他发狂,想寻找宣泄的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口慢慢泛起鱼肚的白色。
顾景年看一眼满屋子狼藉,重新设置了密码锁,神情颓废地回到卧室。
杨夕宁仍是原先的姿势,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白净的脸,唇角微翘带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睡相乖巧,有时候会整晚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顾景年突觉眼眶热得难受。
她这么好,应该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谁都不能觊觎。
顾景年再度抓着杨夕宁的手解锁屏幕,毫不犹豫地把那四条消息删掉,而后关上床头灯,脱衣服上<床>。
杨夕宁似是察觉到身边有人,呢喃着唤一声,“三哥”,自发自动地靠过来往他身边凑。
顾景年愣了下,展臂将她搂在怀里,眼泪忽地滚落下来。
有史以来头一次,杨夕宁睁开眼发现顾景年躺在床上睡觉。
他一只手环在她颈下,另一只手箍在她腰间,呈现出一种强势的搂抱姿态。
杨夕宁无声地笑。
亏得他昨天自吹自擂说体力好,还不是照样早晨起不了床?
轻轻地挪开他胳膊,下床拿起手机看时间。
已经九点了。
难得顾景年能睡个懒觉,杨夕宁舍不得吵醒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到隔壁卧室洗漱完,下楼做早饭。
趁着煮小米粥的时候,浏览了一下微信。
秦笑他们说上午要逛公园,下午去玩电动,问她要不要一起?
苏嘉樱发消息说定制的乐队logo到了,先做了20件,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她再联系厂家。
然后是林文柏的消息,说小杜联系他八点半到去酒店商议演出酬劳,想约她一起。
而现在九点半,显然是不可能了。
杨夕宁一一回复,先拒绝了秦笑,说她懒得出门,对电动也没兴趣。然后告诉苏嘉樱,她下午有空,让她约定时间地点。
最后跟林文柏道歉,说她刚睡醒,让林文柏全权决定。
林文柏立刻打回来电话,“……你真行,心真大……我把网上关于咱们乐队的评价都翻了遍,熬到快一点才睡,早上七点不到就醒了。杜哥说广电原先的合同是把卢妍真和楚云深打包算的,咱们的出场费就从楚云深那边出,一共给了五万。我让他转到你账户上,回头你们再联系。”
杨夕宁对出场费没概念,问道:“五万是多还是少?”
“你觉得呢?”林文柏反问一句,解释道:“前面那两个少儿节目,都是花钱去演出。我以前上过少儿春晚,报名费480一个人,还是集体节目,不可能让你独奏。这次咱们就是捧着钱去找导演,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这五万块钱,完全是你的面子。”
“明白了,”杨夕宁接着嘀咕:“那咱们也没给他丢脸啊,还能提高收视率呢。”
林文柏“嘿嘿”笑道:“我看网上评论挺好的,希望以后接商演能容易点儿。不过短期内也别指望发财,接一场能有个七八千上万块就不错了。这次幸亏楚云深提拔,真的,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杨夕宁又道:“对了,咱们的logo出了成品,苏嘉樱约我下去看样品,你有没有空?”
“有,有,绝对有,几点?”
“我先商量苏嘉樱,然后给你发消息,下午你都没事吧?”
“没事,随叫随到。”
杨夕宁跟苏嘉樱约好时间地点,给林文柏发了消息,再上楼去。
顾景年仍在睡。
杨夕宁有点担心,抬手试下他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稍微松口气,给他留了张字条,“三哥我去买菜了,锅里有粥还有煮鸡蛋。我很快回来。”
穿上羽绒服往外走。
刚走出家门,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她不由哆嗦了下。
天真是冷得要命,估计能有零下四五度。
这种天气,秦笑还跟李谦他们逛公园,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杨夕宁默默地吐槽,一边顶着冷风往小区门口走。
出了小区还得走五分钟才有一家超市,超市不大,却五脏俱全,鸡鸭肉蛋什么都有。
杨夕宁买了小袋装的饺子粉、两斤鲜虾、绞了半斤精肉馅,买了把韭菜和香葱,又想起家里仅剩的两只鸡蛋被她煮了,便拿了两盒鸡蛋。
只这点东西,购物篮就很有分量了。
杨夕宁提着袋子步伐踉跄地往回走,没走多远感觉手冻得发木。
不由后悔,来云城时应该戴副手套就好了。
五分钟的路,她走了将近十分钟,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顾景年大步往外走。许是因为匆忙,羽绒服拉链没系,门襟敞开着,露出里面灰色的羊绒衫。
对上她的视线,顾景年目光躲闪了下,顿一顿走近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怎么不等我?”
“看你还睡着,”杨夕宁帮他拉好拉链,又抬手帮他把帽子扣上,低声道:“昨天是不是太累了?”
目光闪亮狡黠,分明是调侃他。
顾景年紧绷着的心弦缓缓松下来,瞥她一眼,另一只空着的手握住她的,“下午买副手套戴。”
杨夕宁笑着应好,“正好约了嘉樱姐见面,顺便买一副。”
“几点?”
“两点半,在星喜一楼咖啡店。”
顾景年再没作声。
回到家,两人分工合作一起包饺子。
杨夕宁包得粗犷,两手捏着饺子皮,一挤一攥便好了,顾景年包得精致,沿着边儿捏得仔细。
两种不同风格的饺子摆在一起,滑稽却又和谐。
吃完饭,杨夕宁怕嘴里有韭菜味儿,认真地刷了牙,又嚼块口香糖。
满头的脏辫虽然拆了,可头发还打着小卷儿,杨夕宁便梳了个鱼骨辫垂在脑后。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杨夕宁穿好外套往外走,顾景年拿起车钥匙追上去,“我送你,顺便去趟公司。”
星喜商场离枫影嘉园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顾景年刚在路边停下,正看到苏嘉樱从出租车下来。
杨夕宁忙喊住她,回转身对顾景年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忙完,咱们晚上在这里吃火锅吧,想吃肉了?”
顾景年笑着点头,“大概五点钟,到时给你打电话……快进去吧,外头冷。”
杨夕宁朝他挥挥手,朝苏嘉樱走过去。
苏嘉樱打趣,“说什么呢,这么难舍难分的?”
杨夕宁笑笑没回答,推开咖啡店的门,四下张望两眼,“我还约了林文柏,他可能还没到。”
两人各要一杯咖啡慢慢喝着等。
苏嘉樱道:“我看你们昨天的演出了,唱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当时想谁呢,那么真情流露?”
杨夕宁红着脸反问:“你觉得是谁?”
苏嘉樱但笑不语。
杨夕宁低声道:“我在想要是有一天跟三哥分手,可能就像歌里唱得,特别绝望吧。”
“不会的,顾三爷这种人轻易不动心,动心肯定就是一辈子。”
两人说笑着,林文柏匆匆走进来,吹声口哨,“不好意思,刚去弄了个头,怎么样,酷吧?”
他新换了发型,额前刘海挑染成一撮灰一撮棕。
杨夕宁嘴里“啧啧”有声,“林文柏,你这头发是不是每月都换颜色,记得第一次见你是金黄色,然后奶奶灰,再然后墨绿色……啥时候弄个七色彩虹在头上?”
“可以尝试,咱有型有颜,什么发色都hold得住,是吧,苏姐?”
苏嘉樱乐得“哈哈”笑,“小林净说大实话,现在颜值就是王道。”说着从塑料袋里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有项链、手链,还有脚链,“厂家做出来logo,我闲着没事串了几条链子。这几个是藏银的,那些是钛钢的。”
他们当初设计的初稿经过唐婉婧修改之后,立马上升了一个档次。
加上苏嘉樱的巧手搭配看着还挺不错的。
美中不足,logo的大小不太合适,串项链显得小了,重点不突出,而串手链又觉得太大,很笨拙,做吊坠倒是正好。
杨夕宁便道:“能不能多做几种尺寸,有大有小,或者两个字母镶点人造水晶?”
“千万别,”林文柏当即反对,“花里胡哨的太娘了。你跟笑笑戴还差不多,我跟谦儿他们戴这么个玩意儿……小姐姐,能不能动动脑子?”
“切”,杨夕宁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男孩子用blingbling的饰物,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娘。
三人讨论半天,终于达成共识。
Logo做两种,大尺寸的用藏银,小尺寸的用钛钢,再搭配不同材质设计成不同款式,另外找人手工串。
杨夕宁便问:“成本贵不贵,做这个一个要多少钱?”
“不贵,”苏嘉樱笑道:“藏银便宜得很,钛钢稍微贵点儿,但是一个logo用不了几克,成本加手工最多三十块钱。最后卖多少得看你们的知名度,等你们成了大碗,穿过的破袜子也能卖到千八百块。如果放我店里,应该八十起价吧。”
杨夕宁幽幽叹道:“还是出名好,让金钱来得更猛烈些,把我砸死吧。”
“红了之后给我免费代言哈,我在北非流过血,在犹他海滩打过仗,不能随便把我忘了。”
林文柏挑眉,“啥意思?”
苏嘉樱唉声叹气,“《甲方乙方》里面的台词,这么经典的电影。完了,我跟你们有代沟……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走了哈,店里还有事儿。回头打电话。”
送走苏嘉樱,林文柏正了脸色道:“我觉得咱们的原创歌曲还是少了,现在只有三首,以后不能翻来覆去只唱这三首歌。刚才我哥们给我发了首歌,你听听怎么样?”
点开音频,放给她听。
咖啡店人声喧闹,听不太清楚。
林文柏插上耳机,分给她一只耳朵,“是民谣风,要行的话,咱就买下来,跟上次一样买全版权,然后寒假我看能不能鼓捣出个软摇滚……有那么五六首歌的话,底气就足了。”
杨夕宁表示认同,做乐队最重要就是原创,不能总翻唱别人的歌。
林文柏又道:“干脆你学学编呗,我觉得你挺有天分的。”
杨夕宁差点喷饭,“拉倒吧,别抬举我了。”
“真的,你试试,说不定就行……我给你下个编曲软件,你手机不限流量吧?”
“不限,”杨夕宁解锁屏幕递给他。
林文柏点开应用程序指给她看,“这个随身乐队,功能很强大,还有guitarpro,带谱法还有内置音效,就是对手机内存有要求。我先给你下随身乐队吧?”
杨夕宁想一想,“算了,我怕内存不够,回头在另外一个手机上下。还有什么好的app,你一块推荐给我。”
林文柏笑道:“卧槽,贪多嚼不烂,这俩就够你研究一阵儿的。”
两人聊得兴高采烈,外面顾景年已经是满脸阴云。
他来了有一会儿,隔着窗户,一眼就看到杨夕宁和林文柏。
两人公用一副耳机。
杨夕宁手里拿着林文柏的手机,林文柏则拿着杨夕宁的手机比比划划,不知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杨夕宁笑着凑上去。
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毫不避讳。
顾景年咬着牙,手垂在腿侧,用力地攥成拳头。
好一会儿,平静下心情,拨出去杨夕宁电话,“我到了,你在哪儿?”
杨夕宁忙从林文柏手里拿过手机,拽下耳机接听,“三哥,我在一楼,右岸咖啡店,马上出去找你,你在哪儿呢?”
边说边对林文柏挥挥手,做个口型,“东西放你那儿,曲子发给我。”
林文柏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景年淡淡回答:“我在东门,这就进去了。”
杨夕宁转头,瞧见顾景年撩起厚重的门帘进来,笑着迎上去,“三哥。”
咖啡店里温度高,她又跟林文柏聊得热烈,两腮带出娇艳的红,双眸亮闪闪地散发着光彩。
顾景年瞥两眼,冷声道:“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