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年有些气苦。
他这几天恨不得跟在屁股后头照顾,杨夕宁总是木呆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林文柏只唱首两分钟的歌,她就会说话了,会笑了,也想起他来了。
顾景年不想搭理她,淡淡开口,“你看电视吧,别把面弄到身上。”
声音平和,却清清冷冷的。
杨夕宁鼓鼓腮帮子,觑着他脸色问:“我洗手,咱们一起包。”
“马上包完了,不用你沾手。”顾景年面无表情地说。
盆里的馅确实已经见底,而且小年夜还得吃别的菜,并不需要包太多饺子。
杨夕宁回头望料理台上看了看。
菜都备好了,带鱼切成段,牛肉切成片、青萝卜擦成丝、芹菜切成条,葱姜蒜等调味品整整齐齐地摆在碗里,只等着下锅了。
而现在还没到吃晚饭时间。
杨夕宁悻悻地坐回沙发,一手给莎莎捋毛,另一手点开微博。
首先登录的就是鸿蒙官微。
这周她没发博,粉丝数量只涨了二十多个,没能突破两百大关。
林文柏个人微博倒是持续更新。
前天发了弹吉他的短视频,配文是【我在弹琴,你呢?】
昨天po了两张图片。一张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另一张是手写的五线谱。
配文是【我期待的灵感和爱情,哪个会敲开我的心扉?】
他原先就有一千多粉丝,最近发博频繁,已经快涨到两千了。
杨夕宁给他点了赞,退出鸿蒙官微,切换到自己的个人微博。
她的粉丝更是少得可怜,连五十都没到。
即便这五十,也未必都是活粉。
杨夕宁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生活跟别人分享,思来想去跑到厨房拍了几张备好的菜,再把刚包完的饺子拍了拍,凑成六张图,配了一句话,【万事俱备只等下锅#口水##口水#】
发送完,把乐队成员都艾特了一遍。
天色慢慢暗下来。
杨夕宁见顾景年正往身上系围裙,屁颠屁颠过去,“老公歇着,我来。”
顾景年没推辞,把围裙递给她,转而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早看到杨夕宁在拍照,以为她能发个朋友圈,没想到两个微信号都看了,竟然都没发。
心里更觉别扭,便打开电视胡乱换了几个频道。
还有七天过年,电视节目除了春晚倒计时就是民生,再就是各级大小领导出来亮相拜早年,把春节的气氛烘托得非常到位。
顾景年瞟几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杨夕宁身上。
她开了两个炉灶,这边焖着锅烧带鱼,那边抡着铲子炒青椒牛肉,丝毫不见忙乱。
抽油烟机“嗡嗡”地响,厨房弥散出饭菜的香味,一派温馨安宁。
顾景年心底那股子别扭一点点散了。
杨夕宁共炒了四个菜。
红烧带鱼、青椒炒牛肉、萝卜丝炖虾,再一个芹菜炒豆干,都不费火候。
半个多小时,四道菜都做好了。
趁着她摆碗筷的时候,顾景年过去烧水煮了饺子。
饭桌上,杨夕宁察言观色殷勤备至。
顾景年投桃报李,也时不时替她夹菜,脸色却始终淡淡的,不多说话。
他算是看透了杨夕宁,跟莎莎臭味相投。
他要上赶着,她就一副傲娇的架势,他若不搭理她,她肯定凑到跟前摇尾巴。
两人吃完饭,顾景年洗了碗,借口要工作去了书房。
他很笃定,不出半小时,杨夕宁必然屁颠屁颠上去找他。
杨夕宁是想跟上去献殷勤的,可转念一想,这些天她耽误了顾景年许多时间,他肯定积攒了不少事情,倒不好去打扰他。
又见林文柏把曲谱发了过来,便随着他录的demo小声哼唱。
十多天没开嗓,杨夕宁嗓子眼里像是堵着团棉花,气息很不流畅,调试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感觉。
这个曲子正如林文柏所说,越唱越上头。
哼过几遍,杨夕宁把整个旋律记住了,开始往里加歌词。
歌词是她写的,并不需要特意背,但是唱出来的感觉不太对,歌词要表达的情绪跟曲子的旋律合不上。
杨夕宁索性一边听着曲子一边修改歌词。
整首歌顺下来,已经十点了。
因为生病,杨夕宁最近都睡得早,到了这个点儿就犯困,便关灯上楼。
书房的门开了条缝,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杨夕宁扒着门缝往里瞧,见顾景年坐在电脑前,身姿俊秀如兰,精致的脸庞被屏幕的荧光照得盈润如玉,一双手修长匀称,不徐不疾地敲打着键盘。
专注工作的男人最具吸引力,尤其还是个这么清雅隽永的男人。
杨夕宁看了好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回到卧室。
待她离开,顾景年端秀的身姿顿时垮下来,低声嘟哝句,“小怂包。”
有胆子偷看怎么没胆子进来。
为了给她个梯子下,他特意留了门,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期间,他按捺不住到楼梯那边看了眼,谁知人家抱着手机唱歌唱得正投入。
顾景年牙根咬得生疼,恨不能立刻冲到卧室揪着耳朵把杨夕宁拎过来,问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老公明明在生气,她为什么还不来安慰?
顾景年心里别扭,代码也写不顺,短短两段竟然错了三个指令,只好凝住心神返回头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
错误之处刚修改完,只听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杨夕宁走近前,讨好地笑着,“三哥您还在忙啊?”
顾景年头也不抬地从鼻孔出口气,“嗯。”
“能耽误您两分钟吗?”
顾景年侧头。
她刚洗过澡,脸颊带着沐浴之后的潮红,头发吹得蓬松,柔柔地垂在肩头,晶亮的杏仁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水嫩的双唇微张着,像是枝头绽开的桃花,诱着人去采撷。
顾景年喉结滚了滚,默默地咽了口口水,问道:“有事?”
“呃,”杨夕宁往前凑凑,小声道:“老公,老公什么时候睡啊?能不能要个晚安吻?”
她离得近,身上那股茉莉花的清香,直往鼻孔里钻。
声音娇且柔,软绵绵的。
顾景年整个心都软了。
当然能啊!
别说是个晚安吻,就是要命,他也给。
顾景年吸口气,朝身旁努努嘴,“站这儿等着”,运指如飞地写完最后两行代码,保存关机,起身抱起杨夕宁往卧室走。
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借着微弱的星光,顾景年把她放到床上,整个人覆上去,哑着声音问:“两分钟能够?”
杨夕宁不答,伸手勾住他脖颈,将唇凑过来。
顾景年近乎粗鲁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他心底所有的不忿与郁闷尽都化为甘露,尽情地挥洒出来。
一夜潮涨潮落,终于云收雨歇。
顾景年抱杨夕宁去卫生间清理过,回来拥着她轻声问:“老婆,你真的喜欢唱歌?”
杨夕宁毫不犹豫地说:“喜欢。”
“想进娱乐圈?”
“嗯,”杨夕宁点头,杏仁眼里残留<激>情的余韵,黑亮水润,“三哥是不是不愿意?”
顾景年迟疑了下,违心地回答:“没有”,俯身吻吻她额头,“你做什么老公都支持你,睡吧。”
杨夕宁往他身边靠了靠,安然地阖上眼。
顾景年把床头灯调得暗了些,垂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他不喜欢她唱歌,可她喜欢啊!
她消沉了那么几天,却因一首歌而欢笑。
可想而知,她多么喜欢唱歌。
除了支持她,他还能怎么办?
他欠了她,这辈子都是要还债的,而且,他爱她。
刚才,他还想问,在她心目中,老公重要还是唱歌重要。
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就算她回答唱歌重要,又能如何?
他总归不会撒手。
当初哄骗着她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她一辈子不会爱上他的心理准备。
而现在,她分明是爱着他的。
于他而言,已经知足。
顾景年叹口气,看一眼怀里安然入睡的小姑娘,低低嗔一声,“小没良心的。”
目光随即变得温柔。
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添加好友,找到了楚云深的号码,发送了请求。
既然杨夕宁想当明星,他当然要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