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婧点了八个菜,四盘凉菜先上来。
蓝莓山药、卤味三拼、糯米莲藕还有凉拌八带。
服务员则搬来一箱啤酒,放在桌腿旁边。
唐婉婧道：“先喝着，不够再要，不用杯子了,直接对瓶吹吧？”
苏嘉樱笑道：“行，你说怎么喝，咱们就怎么喝。”拿过起子，先开三瓶，每人面前摆一瓶，“来吧,先走一个。”
卧槽，上来就这么猛！
杨夕宁忙道：“吃口菜再说，我空肚子发挥不出水平来。”夹了块卤鸡翅，一边啃一边思量。
一箱啤酒十二瓶,平均每人四瓶。
她的酒量大概三瓶,但这个是480毫升，四瓶应该没问题。
再者，顾景年就在楼上，喝醉了也没关系。
鸡翅啃完,擦擦手,抓起酒瓶，“喝！”
一口灌进去半瓶，连忙又夹筷子菜。
不得不说，菜的味道确实好,三样卤味非常香而八带的口感又特别脆。
难怪生意这么火爆。
就只十几分钟的工夫，一楼的座位差不多满了。
她们旁边那桌坐着两女五男，因为没订到包间，只能把两张四人桌拼在一起。
一瓶酒下肚，热菜上来了，把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三人各自再开一瓶。
唐婉婧把酒瓶伸到杨夕宁面前，“真羡慕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姐敬你！”接着敬苏嘉樱，“努力哟，争取跟承子修成正果。”
杨夕宁立刻竖起耳朵，“什么情况，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苏嘉樱笑道：“没情况，就是春节跟承子一起去芭堤雅玩了几天。”
“NO，NO，”唐婉婧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宁宁，我告诉你，我半夜一点给她打电话，是承子接的，说她睡了。你品，你细品！”
杨夕宁“嘿嘿”笑。
苏嘉樱道：“异国他乡，孤男寡女，纯粹生理需要，跟感情没关系……来，来，再喝口。”
唐婉婧“咕咚咕咚”两口见了底，“你们赶紧，痛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顿一顿，“承子可不这么想，天天往嘉樱店里跑，情人节送了99朵蓝色妖姬，妇女节送了99朵红玫瑰……每天十点准时捧着鲜花去报到，宁宁你哪天去看看，她那小店都快改行成花店了。”
苏嘉樱叹一声，“承子就是三天的热情，再说，门不当户不对，我又离过婚，不可能的。喝酒，喝酒。”
不知不觉，第三瓶也喝完了。
唐婉婧只喝酒，没怎么吃菜，脸上已经显出醉意。
杨夕宁也觉得脸颊发热，苏嘉樱倒还好，眼神仍旧清明，不断地往唐婉婧小碟里夹菜，“莲藕很好吃，又甜又糯，你尝尝。”
这时有个男生过来，凑到杨夕宁面前，“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杨夕宁惊讶地抬起头。
那人二十出头，脸上长着好几粒青春痘，“我是隔壁桌的，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麻烦帮个忙吧。”
杨夕宁摇头拒绝，“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您找别人吧。”
“加完立马删都可以，”那人很固执地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他的二维码。
杨夕宁再度道歉，“不好意思！”
“哎呀，不过动动手指头，两分钟的事儿，真不通情理。”
唐婉婧把他胳膊格开，不耐烦地说：“人都说了不加，你听不懂人话怎么的，娘们唧唧的。”
另有个穿黑色吊带的女生过来，在桌旁站定，嘴里叼根香烟，居高临下地点着唐婉婧鼻子，“你说谁不懂人话？”
女生化浓妆，胳膊上好大一片纹身，说话时，烟灰扑扑往下落。
唐婉婧“腾”地站起来，“艹你妈，就说你怎么着？”
“行了，别跟她一般见识，”苏嘉樱知道唐婉婧脾气暴，又有些醉意，伸手去拦她。
手臂不当心碰歪酒瓶，啤酒洒出来，溅到女生牛仔裤上。
“我靠，眼瞎啊！”女生扔掉香烟，挥手就往苏嘉樱脸上扇，“成心找事是不是？”
唐婉婧抄起啤酒瓶往桌沿一砸，“喀嚓”，瓶身碎出尖锐的茬口。
四周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唐婉婧轻蔑道：“打呀，有种你就扇！”
女生被骇住，手举在半空没敢动。
酒店服务员夹在两人中间不断地赔着笑脸，“两位消消气，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唐婉婧冷冷地“哼”一声，正要坐下，那桌两男生拎着啤酒瓶走过来，“啪”摔到地上，骂骂咧咧地说：“想打架是不是，也不看看谁的女人？”
杨夕宁见势不好，连忙拨出去顾景年号码。
三楼的牧童短笛包间，气氛热闹而融洽。
顾大勇跟楚大勇仍是不厌其烦地讲述四五十年前的旧事，王素珍不断给楚老太太夹菜。
蒋威忙前忙后一个月，跟楚家人已经熟悉，也在座，跟楚向南闲聊。
楚云高为了接两位老人，特地从金城赶过来，正以茶代酒向顾景年表达这一个月的谢意。
顾景年浅浅抿一口，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看到杨夕宁的号码，神情顿时温柔起来，微笑着划开接听键。
不等开口，杨夕宁急促的声音传来，“三哥，不好了，打起来了。”
隐约有吆喝声以及酒瓶倒地的“当啷”声。
顾景年脸色一变，拔腿往外走。
蒋威时刻注意着顾景年，见状也跟了出去。
楼下已乱成一团，地上到处都是酒瓶和碗碟的碎片。
邻近几桌客人都远远地避开，其余客人也顾不得吃饭，伸长着脑袋看热闹。
唐婉婧手里的酒瓶子已经被服务员夺了去，可她气势丝毫不减，伸手在一个男生脸上挠出两道血印子。
男生想冲过来打，被同伴抱住了。
对方两女生却不是善茬，一个抱住唐婉婧的腰，另一个扯她头发。
杨夕宁怎可能看唐婉婧吃亏，挥起拳头不停地打向其中一人。
正混战之时，有人喝道：“住手！”
声音不大，却有种莫名的威严感。
杨夕宁侧眸，瞧见顾景年，仿佛看到救星，心顿时安定下来。
他仍是穿白天那件白色绸衫，站在灯光下，芝兰玉树般，然却气场十足。
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过四周，像是淬过冰的利刃，破风扑面。
一干人静悄悄的，谁都没敢反驳。
蒋威上前悄声道：“三爷，这事儿我来处理。”
顾景年点点头，走向杨夕宁，“有没有伤着？”
杨夕宁有些愧疚，低声应着：“没有。”
顾景年看一眼披头散发的唐婉婧，对苏嘉樱道：“拍张照片发给老林，让他来接人。”
苏嘉樱眸光一亮，把地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子和碎瓷片拍了下，再给唐婉婧拍一张，发给林凡坤，【林总，我和婉婧被欺负了，能不能来接我们？】
又发了定位过去。
顾景年道：“如果他不来，让蒋威送你们回去。我先带宁宁走。”
杨夕宁想留下来陪她们，可心里发虚，不太敢违逆顾景年的意思，朝苏嘉樱挥挥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婉婧……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拉起顾景年的手往外走，无意中瞥见楼梯口站着一人。
那人身形高而挺拔，肩宽腰细，穿件极其平常的细条纹衬衫，看似散漫地站着，给人的感觉却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尤其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顾景年也看到那人，下意识地握紧杨夕宁的手，犹豫会儿迎上前，“楚先生。”
楚云高笑道：“下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视线锁在杨夕宁身上，“这位是……”
顾景年淡淡介绍，“我太太……这是楚先生，楚云深的兄长。”
楚云高伸出手，“顾太太幸会。”
杨夕宁轻轻碰了他指尖一下，迅速缩回来，随了顾景年的称呼，“楚先生好。”
顾景年道：“我太太不舒服，我送她回去，麻烦你跟楚伯伯和伯母说一声，明天早上我再跟两位长辈赔罪。”
“没关系，不用见外，”楚云高口里客气，目光却始终在杨夕宁脸上逡巡，带着探究。
顾景年闪身挡住他的视线，“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
上了车，正要离开，杨夕宁看到有警车开过来。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
如果细究起来，这应该算打架斗殴，按照《治安管理条例》，有可能会判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拘留。
要留下案底的。
杨夕宁愈发不安，低声道：“三哥，对不起。不过，这真不怨我们，是对方先找事，”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遍，“我都说不加陌生人微信，那人还哔哔赖赖的。”
顾景年温声道：“别担心，蒋威会处理……我教你几招搏击吧，你那样打人不疼，毫无用处。”
“呃？”杨夕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景年续道：“打架是有技巧的，得让人长记性还不能留下把柄。”
杨夕宁歪头觑着他脸色，“三哥你没怪我惹麻烦？”
顾景年斜她一眼，低笑，“老公给老婆解决麻烦是天经地义的。你小时候没打过架？”
“没有。”
她从小到大一直本本分分的，就算这样，也没得老师欢心，如果再跟同学吵个架，就更不受老师待见了。
“没打过架的童年是不完整的，”顾景年徐徐地说，“我是从小学打到大，积累了无数经验，以后慢慢传授给你。”
杨夕宁忍不住“扑哧”一笑，心头轻松了许多。
车子停到家门口，杨夕宁收到苏嘉樱的消息，【林凡坤把人接走了】
【我在药店】
杨夕宁忙问，【怎么了？】
苏嘉樱发了张图片过来，【腿上被碎瓷片划到了】
【竟然没觉得疼】
【擦了点碘伏】
【现在正往家走】
杨夕宁放下心，回卧室去洗澡。
顾景年给蒋威打了个电话，“怎么样？”
“警察录过口供走了。刚协商完赔偿方案，对方负主要责任，赔偿酒店一千四，咱们这边赔八百，稍后我把账单转给林总。监控没有拍到杨小姐正脸，酒店方答应立刻删除，现场有两人录视频，已说服对方删除了……三楼酒席还没散，我这边处理完就上去。”
顾景年应声好，挂了电话。
蒋威办事能力强，顾景年完全放心，令人担忧的是楚云高。
从他盯着杨夕宁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已经在怀疑了。
顾景年所料没错。
酒宴散后，楚云高便给楚云深发消息，【我见到顾景年老婆了】
【很感兴趣】
【你把她资料发给我】
楚云深在拍夜班戏，过了大半个小时才看到微信，直接打电话过来，“不用找资料，她叫杨夕宁，是三叔的女儿。”
楚云高身姿笔直地坐在电脑前，“说话要讲证据，你怎么知道三叔有个孩子？”
“因为我是三叔带大的，他钱包有张年轻时候跟女朋友的合影，他也告诉过我女朋友的名字。去年我见到宁宁后，感觉可疑，就查了档案，也做过亲子鉴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
楚云高沉声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
“我倒是想，但三哥不让，这事儿一直瞒着宁宁……宁宁从小过得苦，三哥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也不想宁宁受委屈。”
楚云高沉默片刻，“你把宁宁相片发给我看看，要是有视频一起发过来。”
楚云深从手机里找出十几张相片，全都发给楚云高，【视频你自己搜，鸿蒙乐队杨夕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