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宁脸面薄,当初舅妈摔碎一摞碗,她就受不了,拉着行李箱走了。
楚丽娜却充分发挥了骨子里的那股“韧劲”,任凭楚云高把她白纸黑字签写的协议拍在她面前,仍是当瞎子,只作看不见。
再逼急了,就躲到楚老太太房间里抹眼泪。
楚丽娜给老太太的解释是,她到外地出差,因工作关系不小心伤了手,单位推卸责任,不但不认定工伤,不给她赔付医药费,反而把她开除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爷爷是离休干部,为国家流过血打过仗,大伯和大哥正在保家卫国,他们怎么这样对待英雄的孙女?日子好过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了,就把老<革>命家的贡献忘记了?”
这话正说在老太太心坎儿上。
老太太义愤填膺,拍着桌子让楚向南和楚云高给社区医院打电话,解决楚丽娜的工伤问题。
楚云高惊讶不已。
他本以为楚丽娜会按照协议麻利地搬走,他会告诉老太太是因为工作调动,住在这里不方便,需要到外面另外租房子。
如果老太太愿意补贴她一些生活费,他也不会拦着。
两下里都留点脸面,好聚好散。
却没想到楚丽娜竟会像滚刀肉似的这么泼皮。
现在,宁可豁出去让老太太难过,也得撕开楚丽娜的脸皮了。
楚云高便把楚丽娜追到H省泼硫酸,结果伤到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遍。
他手机里存着图片,那件被烧焦的军绿色棉服还有楚云深后背上两块乌黑的痕迹。
楚丽娜含着泪解释,“我不是针对四哥,我只是想给那个杨夕宁一点教训,谁知道四哥竟然护着她?她就是个绿茶<婊>,勾搭了顾三哥又勾搭四哥。”
老太太才不管谁是杨夕宁,也不管原因是什么,谁伤害她亲孙子谁就大恶不赦。
当下也不管侄孙女了,吩咐吴妈把楚丽娜的东西给扔到外头去。
楚丽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攥着手机嚷道:“给我五百万我就走,否则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待着。有本事就找警察把我拉出去,我是豁出去了,只要出了这个家门,立刻找打电话举报,找记者爆料,爆料你们贪污受贿搞不正之风……我不好过,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
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
一个隔着房头的侄孙女,接在家里当亲孙女般供着上学,供了这些年竟然成祸害了。
她在部队大院里住了几十年,向来被左右邻居们夸赞儿孙有出息,老太太有福气,如果闹腾出这种丑事,不得丢死人?
而长子和长孙都是军队干部前程大好,名誉上不能有污点,楚云深是大明星,更要保持好形象。
把楚丽娜扔出去事小,可她胡编乱造连累到家里人就不好了。
老太太投鼠忌器,更让她料想不到的是,楚丽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撺掇了楚大全带着两个孙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过来了。
楚大全比楚大勇小两岁,也是七十好几快八十岁的人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精神头仍是健旺。
当年楚大勇进城后,多次回老家接父亲,父亲不愿离开故土,迫不得已只好请楚大全代为照顾。
每年寄回去的钱、物也分两份,一份给父亲一份给楚大全。
楚大全指着楚大勇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帮着楚大勇伺候父亲伺候二十多年,毫无怨言。
而自己娇滴滴的孙女在楚家待了才几年,手就被弄得不中用了,这还要往外撵?
他有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个人?
楚大全拍着桌子提出自己的条件。
要么拿出两百万在老家盖楼,两个孙子一人一栋留着结婚,还能余下钱当彩礼;不想拿钱也好办,把其中一个孙子留在这里,过继给楚向南,以后继承楚家家产。
楚丽娜有人撑腰,也跟着狮子大开口,“我在金城没地方住,你得给我买套房。”
反正楚家有钱,夏天在云城买房,四百多万的房子,楚云深眼不眨一下就付了全款。
楚云高叹为观止,人还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留情面。
楚云高打电话叫了邻居家二小子过来,请他开车立刻把老两口送到西山楚向东那里,叮嘱他们多住几天,不着急回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在跟前,楚云高没了顾忌,身上那股子隐忍着的狠厉散出来,冷冷地说:“有两条路,一,赶紧带着你的孙子孙女走,我可以当作没有今天这回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第二,我报警请你们走,顺便提醒一下,楚丽娜还有个故意伤害未遂罪。”
楚大全梗着脖子不当回事儿,“我是你叔祖父,你不怕先人祖宗指着你的脊梁骨骂,就把我撵出去。”
楚云高当着他们的面请律师过来写了委托起诉书,然后打了110。
电话里说得清楚,有人私闯民宅蓄意行凶。
警察还没来,两个孙子先怂了,“大哥,我们不多要,给十万,我们立刻走。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光路上花了两三千……十万太多,五万也行。”
楚云高身板站得笔直,“没钱,一分都没有。”
毫不留情地让警察把四人撵了出去。
楚老太太在西山住了十天,直到远在G省的楚向北一家回来,他们才回来。
可精神差了许多。
这个年过得也不如意,楚向北不知从哪里听说楚向南要过继孩子的事情,主动提出把自己家的楚云广过继过去。
楚向南还没开口,老太太先发话了,“不过继,现在哪有过继的事儿?孩子有心就多孝顺点儿,没心的话,过继了也没用。”
楚向北尴尬地笑两声,“我就随口一说,妈别当真。不过孩子们也都大了,能担得起事情了,以后云广就留在金城吧,伺候伺候您和爸,另外也给老三跑个腿儿,锻炼锻炼。”
楚云广比楚云深大一岁,国内大学没考上,花钱到英国读了几年,正儿八经的东西没学会,倒是学会了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回国之后混了三四年,也曾找过工作,不是嫌钱少就是嫌活儿累,没有一次能坚持过半年的。
楚向东攒的那点家底儿几乎被他败坏光了,所以才天天惦记着信昌电子。
楚云高早看透了楚云广那点心思,但他是打着伺候长辈的名头留下,谁也没法多说什么。
整个春节,楚家就是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度过。
杨夕宁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除夕夜,顾景年没去老宅,而是在枫影嘉园陪杨夕宁看春晚。
杨夕宁在家里就没正形坐过,要么靠着顾景年的肩膀要么就是歪在他怀里,没看几个节目,两人的视线就缠在一起分不开。
先在沙发上腻,然后回房间腻,没羞没臊。
大年初一,顾景年照例准备了生日礼物。
一只翡翠戒指和一条翡翠项链。
杨夕宁认不出翡翠的好坏,只觉得戒面纯净碧绿,像是汪着一洼水,极为漂亮。
伸展着双手,语笑叮咚,“三哥已经送给我三个戒指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凑够两只手。”
顾景年含笑吻她,“你着急吗,我可以加快速度,生日送一次、结婚纪念日送一次、圣诞节、元旦还有新年,再加上中秋节和重阳节,今年完全能够凑齐。”
“重阳节不是老人节吗?”杨夕宁“咯咯”笑,“送完戒指再送什么?手镯还是耳环,我更喜欢耳环……嘉樱姐送我一套打耳洞的工具,我想打又不敢。”
“那就别打。”
“可我想戴耳坠,细细长长的链子,还有大耳环。笑笑有一对红色的,特别漂亮。”
顾景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什么样的工具?”
杨夕宁从抽屉里找给他。
顾景年仔细看了看包装袋上的说明,“这个简单,过完元宵节,我给你打。”
“为什么元宵节以后?”
顾景年点着她鼻尖,“怕你疼得哭,过年不好哭鼻子。”
正月初六,两人跟林凡坤夫妻去东南亚玩儿。
杨夕宁大开眼界。
沙滩上果真有女孩只系着几根布条走来走去;酒吧里也果真有比女人还漂亮妩媚的男人。
唐婉婧还说夜总会里有男人光着身体打鼓,极力怂恿杨夕宁一起去看。
只可惜顾景年和林凡坤坚决不同意。
他们潜水、冲浪、在城市闲逛品尝各种美食,当夜色降临,会拎一瓶啤酒坐在沙滩上聆听海风的声音。
整整十天,杨夕宁过得逍遥似神仙,整个人也晒黑了一圈儿。
回国后,顾景年果真要给她打耳洞。
他买了碘伏和棉棒,先在她两侧耳垂各点个黑点作为标记,又从冰箱里拿两块冰用纱布包着,捻她耳垂。
等耳垂冻得有些麻木,顾景年把穿耳器对准黑点,杨夕宁只听得“啪嗒”一声,三秒钟不到耳洞就穿好了。
还没有来得及感觉疼痛。
只是护理有些麻烦,每天三次用棉棒蘸着碘伏擦拭,洗澡时,还要戴上放水耳罩以免发炎。
一周过后,伤口基本愈合了,杨夕宁对着镜子换了副早就选好的银质耳钉。
正美得不行,接到了楚云深的电话,“宁宁,我在小区门口,能出来接我一下吗?门卫不让进。”
杨夕宁穿上外套,一路小跑到门口,不由微笑。
楚云深戴着鸭舌帽、大墨镜还有黑色口罩,武装得像是要入室抢劫似的。
难怪被门卫拦住了。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男人。
年纪四十出头,穿深灰色修身大衣,黑色西裤,坐在轮椅上,气质非常斯文。
看着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楚云深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三叔,这是杨夕宁,顾家三哥的爱人。”
杨夕宁想起来了,去年夏天,在星喜广场,他给过她一张名片。
遂笑着伸出手:“楚先生您好,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