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完结章

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饭菜与肉食的香气飘满横廊,翠绿的韭、葵,外酥里嫩的煎鲫似还滋滋冒着油汤,松软的雀肉油莹的汤汁,回字纹镌刻的青铜壶盛着米浆,与清香的梁饭依次摆满小案。

宦侍最后摆上盛浆的铜碟与一双木箸便纷纷退出凉亭。

“公主,可需奴婢留下侍奉。”

燕攸宁还未来得及让她不需跪,她已跪下在席前,伏身询问。

案上,饭食与用具皆是摆在了燕攸宁的面前,她无奈将其移动摆至伏缉熙面前去。

与琇莹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琇莹伏着未动,约莫也就一息的功夫直起身来看向伏缉熙,“公主,他不会伺候您。”

琇莹有了危机感,觉得自身会为他所代替,有伏缉熙在时她都会被打发离开。

明明他什么都不会做,与公主一般像个主子。可公主偏偏就留他。

以色侍人,终不会长久。她才是公主身边贴心而长久服侍的人。

伏缉熙并没有看她,端起手边燕攸宁移过来的铜壶,往小铜碟里倒了小碗的米浆凑到唇上品饮。

加了糖,丝丝的甜味。

一举一动都是十分的引人注目与欣赏,像是会动的画儿。纵然已是常见这人却也仍旧会为此失神,公主对他的宠爱令她生出嫉妒与怨愤。

“我不饿,叫他吃的。你难道要伺候他么?”

燕攸宁从伏缉熙的美色里收回神思看着琇莹,琇莹见佳肴美馔竟然是给他一人备的,垂眸起身,“诺,奴婢告退。”

望着她的背影,燕攸宁又追说道:“他是侍,但与你的侍并不相同。”

琇莹略有顿足,明白了她的话,离开庭院。

伏缉熙听着却甚为不高兴,但也只是不说话。燕攸宁看他端着陶碗夹菜吃饭,沉静内敛,便撑起下颌盯着他看。

“我想喝雀羹。”

盛着雀羹的汤钵里放着一柄铜勺,伏缉熙的目光扫过并不理她。

“饭菜如此鲜香可口,我只瞧着你享用可是对我有些不仁义了?”

伏缉熙夹起一块雀肉塞进她口中,又觉此举意气用事向她撒气了,看着她怨怼的视线后,“对不起。”

“你戳痛我了。”燕攸宁道。然而实际他有很小心,塞得也比较精准,木箸仅仅是碰到她的唇肉而已,不至于弄疼她。

“羹汤里有勺子,你可以自己喝。”他转移了话题,这是他回避上一个话题的对策。

“今日的手不太想被使唤,今日的脑袋想要使唤阿玉,今日的嘴巴想要喝阿玉喂的汤。”

伏缉熙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太腻了,便放下碗舀起一勺汤羹递到她面前。

燕攸宁瞧着铜勺里的汤,“阿玉不给我吹一吹吗?”

她见捏着勺柄的玉指捏紧了却并无动作,便凑前去张口要吞,他蓦然往后撤了手,洒落点汤水淋在案上与翠色的韭菜上。

“你不怕烫吗?”

“是阿玉想烫到我。你是我的侍人,该伺候我。”

伏缉熙屈从了,吹温了汤后又递给她,看着她喝完。燕攸宁抬眸瞧他,舌尖舔了舔勺底,“幼雀鲜美。”

伏缉熙敛眸收回勺子,略有停顿还是将铜勺放回了汤钵。

燕攸宁不再搅他吃饭,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时不时让他夹个菜,自己喝汤还会递到他面前让他喝。

正当伏缉熙用完了膳捧着小碟在喝米浆,燕攸宁命宦侍将残羹收拾下去时,庭院外飘来青涩的少年声音。

“阿姐,阿姐!你回宫我竟是最后一个得知,太过分了!三月不见可想死我了。”

只见青衣黄带的束冠少年跑进庭院穿过花坛,一直翻过横廊围栏站在燕攸宁面前。

又突然看向一旁的伏缉熙,“这人……这人是谁?”

比太子阿兄还秀美。

他行至伏缉熙身前打量着他,又问燕攸宁:“哪个公卿士族的?”

喝米浆罢了,像是高座瑶台饮琼浆玉液似的,比太子阿兄还有派头。

“返燕路上买的流放犯人。”

“……阿姐,我真没见过这样的犯人。”

“现在不是见到了。”

燕洵抿了抿唇,忽然蹲到燕攸宁身侧低声说着:“阿姐,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他抓住燕攸宁的臂弯将她拉了起来,“我们找个无人地儿。”

燕攸宁看了眼伏缉熙,“什么事还躲躲藏藏的。”

燕洵不说,拉着她一直出了凉亭,燕攸宁无法,见庭院外走过的一宦侍吩咐他进去里头看着伏缉熙。

寻着一无人墙角,燕洵才道:“这件事只能告诉阿姐,阿姐一定要帮我。”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前月,我与两三友人去城东的河里捞鱼玩儿,共捞得六七条,我挑了其一带回余的叫他们分了,然我那条半途便死去,剖开后肚里是一柄五寸珠玉镶嵌的匕首。

我回宫后将此事告诉阿娘,阿娘寻了个方士为此卜了一卦,大凶。方士说若我继续居于王宫,未来必定遭祸。

阿娘说这事不能求两个王兄,我便只能来找你。阿姐,你能不能求求父王,让他给我个封地让我带着阿娘去封地居住。

我,我怕死。”

燕攸宁凝眉,“不会是有人要害你吗?”

“阿姐还不知我嘛,我从未树敌年纪又小谁会没事要害我?”

“封邑这事,该是找太子阿兄更好,你既未成年又无军功,这要如何替你向父王要封邑啊。”

“两个阿兄都是男子,与他们说这事儿定然要怀疑我的动机,阿娘说只能找阿姐你。阿姐可以提议父王给我个立功的机会。”

他抬头希冀地看着燕攸宁。

燕洵如今不过才十五岁,要说去战场上立功燕攸宁是不放心他的。可他多耽于玩乐,要说让他出谋划策想也是不可信。

“你太子阿兄不会是那样狭隘的人。”

“阿姐你帮帮我,除去两个阿兄父王最是宠爱信任你了。你也知我贪安乐,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燕攸宁见他是真的很不安,答应了下来。想他生母高姬如今正得宠幸,却也不敢向王提这事。

也因着高姬得宠,八成父王不会放人走,更别说给年纪尚小又无所事事的儿子封邑了。

父王公与私分得很清。

燕攸宁站起身,他顿时要退,又觉此举像是将遭亵玩的女子,遂未动。

衣物是上好的丝织品薄软顺滑,燕攸宁立于他身前伸手一扯外衣便从他肩上滑落,肩窄腰细清瘦中又有微微的肌肉感,肤软质硬,乳色淡粉。

心生玩味,便抬手,指尖从其上剐蹭而过。眼前人当即有所反应地退后去,对她怒目而视,指责她的轻浮。

燕攸宁抬眸看他一眼,审视过他上身除去几道新旧交叠的鞭痕,并无刺字,尚算干净。

遂将手中薄衫递还,“穿上吧。”,转身回床沿坐着。

伏缉熙敛着眸,心觉羞辱地将衣裳穿好。从小到大,何曾叫人如此亵渎过。

她是,哪国的公主?

伏国疆土之内,所封诸侯,除去天子之女无人敢称公主,她必是境外人。

燕攸宁迎着他的打量,他脸上羞愤之色还未褪去。

“我宫中尚缺一侍人。日后你便做近侍吧。”

伏缉熙未言语,只是侍人倒还可以接受。正想着,燕攸宁抬起一条玉腿,“劳累了一日,捏腿。”

伏缉熙怔住,他从前都不曾指使过下人捏腿。

为君为人之表率者,当厚德仁爱,不以己私苛待下级。

且就床榻与他之高度,他必然得跪着给她捏腿。那般屈辱而卑贱的姿势。

燕攸宁见他不为所动,神色渐冷,“当真是个不听话的,不过如今在外暂不追究你。燕壹,带人下去。”

屋外清朗中略有沙哑的声线应了“诺”,随即便是“呼啦”一声的开门,伏缉熙只来得及看了燕攸宁一眼就被带出屋,再次丢回那马车里。

“琇莹,按腿。”

这是他离去前听见的她最后一句。

*

琇莹又回到了温暖的室内,行至燕攸宁腿侧跪坐为她按腿。

“公主,他可是不识好歹惹您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

“您可是花了三十金买他,免了他一死,合该对您感恩戴德。”

燕攸宁忽然笑,想着初见他时他与人不同的气度,便不会是为了这种恩惠而感恩戴德的人。

他大概也不认为他需要这种施救。

她倒是看中他身上淡淡的疏离清雅与贵气,“早晚会听话的。”

返燕途中,一连几日伏缉熙都被关在马车里无人送食,本就在流放途中遭折腾的身体已无法承受。马车颠簸地行路中不住呕吐,又只能呕出胃液与胆汁。

他知他是惹怒了她。

整日昏昏沉沉,似乎灵魂已飘离了身体。

这晚,他被喂了些水食,神智回笼些许后一抬眼就见跪坐身前的燕攸宁,她容色姝丽,满面皆笑似一园花开,他却厌恶到反胃。

燕攸宁见他苍白的脸色含恨的目光,朱唇边笑意半分不减。笋白指尖于案前羹碗里沾了满指的稠汁,半透明的汁水滴滴答答递到他唇边,“舔干净。”

伏缉熙依言张口,舌尖舔食她指上的羹水,渴望到好似这么一点也能救命。

如此一番的美色逼人。

燕攸宁瞧着他,指尖倏地探入他口中肆意搅弄,又抽离,牵拖出细细银丝,滴落毡毯。

望着他琉璃似的眸里溢出的憎恨,仍是几分愉悦,转头从碗里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唇前,缓和了语气算得上温柔,“喝吧。”

她将一碗米羹都喂与他食,看他乖顺跪在她身前吞咽的模样,心情甚愉。

羹尽,伏缉熙虚弱的身体在饱餐后犯起困,眼皮愈渐沉重,望着眼前逐渐模糊的燕攸宁,心中的警惕让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

可意志还是抵不过困倦,强打起的精神已是用尽。

眼皮如同千金压在了一块儿,向前栽去。

燕攸宁看着他虚弱至倒下,轻一声叹息接住他的身子,手中微软而坚实的身体不免令心生出些荡漾来。

抬手替他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仰躺于她膝上,看着他如玉雕琢般的脸,指腹缓缓描摹着轮廓。

“公主,”琇莹进了屋来,“米羹可是用完了?”

燕攸宁抬头,向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琇莹不明所以却也立刻止了话,四下瞧了瞧未见旁人便往燕攸宁身前去。

公主不是吩咐准备米羹给那个不听话的奴隶么,怎就只见公主?

公主说他多日未进食暂只能喝些稀汤,大晚上让掌柜熬了米羹来给他。

上了前打算要将碗勺收走,却是见着了那奴隶,正枕着燕攸宁的腿睡着了。

“公主他怎能!”

一个犯人一个奴隶,对公主如此不敬。视线触及他的样貌,所有的话又都吞了回去。

长得实在过于美好,纵是心里抵触这奴隶却也控制不住心脏的乱跳。

“收拾了就下去吧。再送壶热茶来。”

琇莹收回视线,低头收拾桌案,“诺。”

不多时提了热茶回来,燕攸宁给伏缉熙喂了些水,命琇莹将人移到床上让她退下了。

兀自撑着下颌望着床的方向,目色淡,买都买了,花了三十金,实在不听话似乎也不太舍得处死。

毕竟听话与睡着的时候还是十分惹人的,先带回去再另说吧,太子王兄已捎来帛书多次催促,言她在伏久待并不安全。

本是想叫他暖床,他却是睡得比她还快,罢了,去榻上睡吧。

次早伏缉熙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环顾着四周。琇莹已在屋里,瞧他醒了低声酸他,“公主花了三十金买你,你既不干活也不听话,还睡公主的床,呵。”

饿了多日实在虚,伏缉熙不理会她。侧头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燕攸宁,眸里露出几分厌恶,叫琇莹收尽眼里更是气恼,见着他的模样心口又小鹿乱撞,只能侧眸不看,道:“真是不识好歹!公主早晚弄死你。”

忽见燕攸宁醒了,慌忙闭嘴。

燕攸宁一睁眼就对上伏缉熙那不加掩饰的厌恶,笑,坐起身来,“你也醒了,留着力气一会儿在路上吧。”

伏缉熙收回目光去,不再看她。瞧便是还憎恶得很。

两人起身后。

琇莹忽然从伺候一个变成了伺候两个,对伏缉熙怨念更深。伏缉熙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却也不知如何自己来,只能就此接受。

梳洗后燕攸宁命琇莹端了两份的早膳进屋,屋中只有一张桌子。琇莹将两碗米粥分别放在了案几横向的两侧,又放下一碟葵菹,退至一旁等着燕攸宁命她退下。

燕攸宁欣然坐下,不用瞧也知伏缉熙并不愿坐她对面,便道:“你若不愿在这儿坐着,就与琇莹一块儿到外头吃去。”

燕攸宁噙笑,目光只在几人身上掠过,夏诸刚踏出殿来,抬眸就见站在朝宫旁的燕攸宁。

“公主?”

燕攸宁目光看向他,“夏诸大人。”

夏诸笑着上前,“公主何时回了燕,我竟是不知。”

“昨日方才回宫,数月不见夏诸大人安好?”

“一切安稳,公主在外如何?”

“别有风光,众生百态。若不是太子阿兄催得急我必然还得再多游乐几月。听闻夏诸大人是伏人,可有领略过伏国万般风景?”

燕攸宁话落,伏缉熙抬头看向夏诸。夏诸正要答就瞥见了他的模样。

此人好似见过。

燕攸宁见他视线,侧身望向身后,伏缉熙当即低头。

她笑看夏诸,“夏诸大人莫不是见过?这是我从伏国买的一侍人,不怎么听话呢。”

夏诸笑着移开视线向燕攸宁摇了摇头,“应当不曾见过。”说着又向伏缉熙看了过去,只不过这次只见他垂着的帽与额,“不过此人貌色甚绝。公主可是十分喜欢?”

“自是喜欢。”

夏诸收回视线垂眸笑,“公主来此可是有事见王,这会儿殿中人已都离去,我便也不在此阻碍公主了。”

燕攸宁看着他远去,回身嘱咐伏缉熙,“阿玉在此等我吧,切莫乱跑。”

伏缉熙未应她,燕攸宁进了殿中。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夏诸的身影,刚巧那人回过身来。

夏诸觉他应当是见过这人,远远地却是看不清他,转身离宫,一面思索着他的模样到底在何处见过。

蓦然便想了起来。

他尚在伏国时见过王宫中几位王子的画像,他像是其一缉熙。今日所见是较画像上长大了一些,但几位王子里这位容貌最为杰出,一见难忘。

方才那身宦人衣裳乱了他的思绪,一时未记起来。

伏国王子,竟被燕的公主买下沦为宦侍?公主对他……

夏诸收敛了思绪。

伏缉熙看着那玄色官服的人消失在视线,本有向其求助之意,此时看来已非可靠之人。

他今是燕臣,侍一君忠一人,不像是会有所通融的。

收回视线伸头往大殿中瞧去一眼,而后便不理会燕攸宁的叮嘱,于宫里四处走动。

顺着方才记下的路,尝试走回高平宫。

*

“诶诶诶,你看他。可就是那人,瞧那脸像敷了粉似的玉白,嘴唇也是施了脂吧。穿着宦官的衣裳还妆扮如此,昨夜公主怕是临幸他了?”

“他可是在公主寝殿待了一夜,准是。如今都跟着公主近身伺候了,我们谁有这待遇。”

“那还不是我们没那模样。”

“诶诶,他瞧我们了。”

“怕什么,他还能打我们不成。”

青石路的角落,青竹掩映下五个乌衣的宦人望着路中央的伏缉熙低声议论。

伏缉熙拧眉看向几人,他们却不觉不妥,一人反而站了出来笑看着伏缉熙,那笑刺目。

“啊呀,小公子听见奴婢们说话了,可奴婢们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如今宫里可是传什么的都有,版本多了去了。您和公主的风月淫事,小公子想听哪个?”

“燕宫的规矩就是如此?”他沉眸问。

那侍人不改挑衅,“听说你是伏国人,伏国人都如你这样以色来侍女人?”

“呵~”伏缉熙低笑,“这一路至燕宫我忍了有些久。”

话落向几人走去,抬手折断路旁一支细竹握于手心,“有许久不曾练剑了。”

“小公子身量单薄,难不成还要动手吗?”

“嚯”一声竹枝的破空声,对方脖颈落下一道血痕,贱出血珠,痛呼声里几人一拥而上缠斗起来。

伏缉熙以竹枝做青锋,只不过几个宦人都不曾练过,只以蛮力欲扭打,几番纠缠以倒地哀嚎告终。

折段的竹根锋利要落向那出言不逊的侍人胸口,蓦然又止在半空。

他敛了神色垂着眼帘,轻叹,“错也不至死。”

遂抬起压于他腹部的脚丢了竹枝,警告:“谨言慎行。”

话落离去。

几个宦人呼着痛互相搀扶着从地上起身,四肢多少都留了伤,咬牙瞪着伏缉熙的背影。

燕攸宁从大朝宫踏出便不见了外头等候的伏缉熙,皱眉叹息。

他不答应,就知是不会听,不过他也出不了燕王宫。

遂先回了高平宫,哪知刚于寝乐殿里坐下还不待询问琇莹吩咐她的事如何了,殿外便跪着人哭泣。

只得先将事暂搁下,起身出大殿。

“何事要禀?”

看着殿前阶下跪着的五个宦侍衣衫褴褛凌乱,形容狼狈沾着血污,燕攸宁拧眉。

“公主,奴婢们只是与那位小公子说了几句玩笑话,他便将我们虐打至此。公主,那位小公子简直目无王法,身手了得,您留他在身边着实危险。”

听着几人一一诉告,皆是小公子,燕攸宁知晓是指伏缉熙,他算得上沉稳内敛也会将人打成这样?

转念一想,是了,他于她面前总是隐忍内敛,但眼神骗不了人,他并不像表面的温软可欺,如阿兄所说可是个不好惹的。

她也被他伤过。

“人不在呢,等他回来吧。”

“公主,他是伏人,身手甚好,您留着他实在危险啊。”跪地的宦人不依不饶,燕攸宁无心理会转身入殿,向身后琇莹道:“让燕贰去找他,这几人也处理了吧。”

琇莹惊怔,急声,“公主,他们……”

又意识到不该随意多问这样的事,当即跪地伏拜,“奴婢多嘴。”

燕攸宁回身来看她,淡笑,“你与他们不一样。阿玉的忍耐力向来好,他忍耐你就有许久了,而像他们,”视线看向阶下几人,“被打成这样多半也不仅仅几句玩笑话。”

琇莹思索一阵,意识到确实如此。她对待那位小公子时不时也是过分,但他都不曾生气过。

这几人若真只是几句玩笑话,又怎会被打得这样凄惨模样。

“奴婢明白了。”应下起身去办她吩咐的事。

燕卉虞抿唇,她知道父王偏爱燕攸宁,头一回如此近的与父王说话,切切实实地见到了他对燕攸宁的喜爱。

说到燕攸宁时脸上是笑的,语气纵容宠溺,她不曾感受过。

“那,卉虞可以出宫去吗?”

燕寿敛了笑容侧头看向她,“你要出宫去做什么?”

“阿姐出宫带回了一个男姬,很是好看。我也想……”

“不要胡闹,熊姬还求着寡人给你许个好人家。”燕寿沉了声。燕卉虞垂下眼,睫毛细细的抖了抖,“阿姐不用许人家么?”

“你阿姐与你不同,你不必想着和她一样。”

燕卉虞于是沉默,片刻后,“阿姐还出宫去与客卿大夫夏诸喝得烂醉,夜深才回宫。”

“她与客卿是旧交了,两人便似知己。就算喝醉客卿也会派人送她回宫。”燕寿说着又回头看低着头的燕卉虞,笑道:“你这是向我来告承阳的状来的?”

燕卉虞当即抬头有些慌乱,“不是,卉虞只是羡慕阿姐。”

燕寿没有追究什么,看了眼天色命人去寻燕檀、燕翕回来,而后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先回来的是燕翕,他的侍从领着人离开去拾猎物,向翎指挥着士兵们开始清点。

下了马,燕翕便瞧见那头小山似的野猪,于是上前去询问正在清点猎物的向翎,“向翎,这是父王猎的?”

向翎抬头来,看他笑,“这是上天送于大燕的。”

燕翕看着猪头上爆裂流血的一只眼睛,没再多说,回头见燕攸宁几人走过去。

“二兄。”

“二王兄。”

燕攸宁、燕洵喊他。

赵毅也领着人回来了,他带了有一小队十几人,回来后又领了不少人去捡猎物。

燕檀最后回来,西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他的随从迅速的领了人离开去捡猎物。

向翎也加快了清点,赵毅一行人的猎物众多堆积如山,挡住了后头那头不小的野猪,燕檀也就未瞧见。

他行至燕攸宁、燕翕一行人处,笑问燕攸宁,“阿妹收获如何?”

“阿姐她大概有十头吧,可能也没有。”燕洵嫌弃地说。

燕檀轻笑,又问他,“洵弟收获如何?”

“比阿姐好些,不比太子王兄。”

燕檀于是看向不远处堆叠的猎物,“安陵君收获不错呀。”

燕翕笑,“太子兄不必夸我。”

夏诸在几人说话间弯腰折了一旁杂草上的枯枝,从燕攸宁身后走过放进了伏缉熙手心,回了高台上。

伏缉熙当即接住,低头,手心大小的一截断枝,其中一头岔开,唯一的那头指着南的方向。

往南走有出路吗?

他不知该不该相信他,回头看向高台,夏诸的身影立在众大夫之间。

“阿玉看什么?夏诸回观猎台上了?”燕攸宁侧头来。伏缉熙遂收回视线丢弃手中的断枝。

不多时,夏诸与一看着相交甚好的大夫下了高台,与他一道往猎物堆放的地方走去。

“我曾独自来过沂山,听闻山中有山神想要寻他,那日天气不好忽然就不见了太阳,幸而遇到一居住山中的老翁,他指着一处说:一直往南走。我这才得以带着命回去。”

随行的大夫哈哈大笑,道:“夏诸兄当真胆大,也不怕喂了山里的野兽。”

“我在山脚下时祭祀了山神,这才敢孤身上山,现在想来那老翁或许就是山神吧。”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堆满野兽尸首的地方,看着向翎、赵毅指挥士兵将猎物往牛车上搬运。

伏缉熙自然是注意到两人的话,看向天色。

太阳残余的光线已越来越暗淡,猎物清点都装上车后便整顿队伍回程,原本是会在此处公布各位王子猎得的野兽数量,而后进行嘉奖。

然今日时间已是太晚,天黑之前必须离开沂山,也就暂将此事放到第二日。

整顿好队伍,所有人下山。

燕洵骑马行在燕攸宁身侧,歪着身子悄声与她说话:“阿姐,他好危险。”

一边说着一边视线往伏缉熙的身上瞟。

“我记得你说他是个流放犯人,虽然长得好看但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怎么,你怕他?”燕攸宁带笑看着他。燕洵抿唇,不愿承认但也算是默认。

“你怕他什么,杀人不眨眼?”

燕洵还是没有回答,依旧像是在默认。

“我看他并不想杀你。”燕攸宁看伏缉熙又将视线落回燕洵身上,仍旧笑盈盈的。

燕洵顿时觉燕攸宁是在笑他胆小,气呼呼别过头。

伏缉熙骑着马摇摇晃晃心不在焉,抬头来看着四周景物,忖度如何御马长奔逃出而不引起众人怀疑。

出了沂山并非不能逃,只是在山中树影重重杂草间生,一旦离群钻入林中便难以再寻到他的影踪了。

到时下山乔装一番就可离开燕境。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番外还会延续一点,会有拜天地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