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自然不知道，她的直播间终于有了历史性的突破，悄悄地多了一个定时定点跟着看的粉丝。她现在正忙着上课积极回答问题，继续努力刷老师的好感度，慢慢地扭转大家对于原身的印象。
心软的数学老师不用说，才两天就已经被她积极向上的学习态度彻底感动了，下课之后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塞给她一本基础的习题集：“再过几天就是月考了，这几天你多做做题，有什么不会的随时来问我。”
“谢谢老师。”乔曦乖巧地笑了起来，“我昨天晚上做试卷的时候，正好有几道题不会。”
“哪几道题，说来听听。”数学老师抽出空白的草稿纸，一边听她说，一边刷刷刷地写下题干，仔细地讲解起来。乔曦听得很认真，虽然这些题她都会做，但她用的不是这个时代初中数学的知识点，很容易暴露。听老师讲完，她这才觉得豁然开朗，心里暗想着还是得加紧把初中所有科目的知识点都好好过一遍。
直到下一堂课的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才意犹未尽地把乔曦放走。不远处坐着的是化学老师：“刚才那孩子，就是九班倒数前五的那个乔曦？看着和以前真是完全不一样了，在我的课上也敢举手回答问题了。”
“有些孩子开窍就是晚。”数学老师笑着说，“我看这次她肯定不会是倒数前五了。光是数学就学得还不错，要是这劲头再足一点儿，说不定提高三四十分不是问题，再往上蹿一蹿还能及格呢。”
“你这么看好她？今天周四，下周五可就月考了。”化学老师摇了摇头，“她基础太薄弱了，想补起来不容易。这段时间光顾着看数学，化学、物理什么的都顾不上，理综恐怕顶多也就能提高十分。”不过，从十几分提高到二十几分，对于后进生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我看这孩子挺聪明的。”数学老师说，“就是以前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父母又放着她不管。现在她愿意学了，怎么都比那些每天就顾着玩的学生强。咱们多上上心，说不定这孩子中考还有希望。毕竟现在才刚开学不久，离中考还有整整一年呢。”
回到班级，乔曦坐得端端正正，一边听历史老师讲课一边记笔记。旁边那四个女生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再看向她，心里腹诽她真会装模作样。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她们，四个人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低下头，就怕惹上这个女魔头。当然，她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眼下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帮手，她们也只能委屈自己继续忍耐了。
没想到，昨天胖揍小流氓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一箭双雕啊。乔曦微微笑了笑，看她们活像惊弓之鸟似的反应，这次至少能清静好几天了。等到下次她们再作起来的时候，说不定会给她带来更高级的支线BOSS。嗯，昨天有点取巧，之后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过关了，她得好好筹划筹划才行。
不过，乔曦根本没想到的是，这天放学后她竟然又一次被人堵住了。
瘦弱少年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坐公交回到了自家小区，把她堵在了重庆小面馆里。她望着一声不吭就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挑起眉：“有事吗？跟着我干嘛？”
“……”少年轻轻皱着眉头，冷淡地说，“你很会打架。”他的声音很平静，说话间的停顿却略有些微妙，仿佛他所描述的根本不是事实，更不像是夸赞。
“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乔曦拿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略有些油污的桌面，“其实是他们太小看我了，我先发制人才踢中了那两个家伙。”原身体质太弱了，随便做点儿练习就得躺平，短时期内根本无法改变。所以她现在暂时只能靠外表迷惑敌人，趁着敌人不注意的时候偷袭，扮猪吃老虎。
“那也很厉害。”少年依然一副冷漠脸。从他毫无波动的表情看起来，“厉害”这两个字更不像是夸奖了。
“所以，你是特地来夸我的？”乔曦似笑非笑。这夸得也太不走心了吧，一点诚意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是阴郁系冰冷少年feel，连装一装换一种表情都那么难吗？“需要我说谢谢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定定地注视着她：“你能教我打架吗？”
“我？教你？”乔曦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接近BOSS的绝佳机会。没想到她还没什么动作，BOSS就送上门来了。她还以为至少得救他好几次，他才会勉强接受她这个背景板角色的存在呢。真想不到，BOSS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求生欲很旺盛。作为饱受校园/暴/力/虐/待/的受害者，他肯定早就希望能够痛痛快快地反击了。只是面对一群人高马大的对手，瘦弱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所以之前才那么消极淡漠。现在看到了反击的希望，他自然会紧紧抓住不放。
“我们俩的处境其实很像，都是被别人欺负的对象，所以我会答应教你打架保护自己。”乔曦刻意顿了顿，“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应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无偿帮助别人的老好人吧？——呃，前天那次不算。”
少年的反应很直接：“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这位BOSS的反应总是有点出乎意料？乔曦心里想，本来她还觉得对方有求于她，她可以顺势占据主动权，可没想到他一句反问就把主动权给夺了回去。作为一个未成年人，面对战胜坏人的“唯一希望”，不是应该表现得更谨慎小心、更谦逊一些吗？他就没想过，万一惹恼了她，她不肯答应呢？
她倒是想过，上次BOSS对她爱答不理，这次她就让他高攀不起。可是需要完成主线任务的是她，必须接近BOSS的也是她。面对这种性格成谜的阴郁系少年，她就怕自己稍微不注意，BOSS就让她“高攀不起”了。想到这里，她只能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我逼着你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比如说让你给拜师费什么的……”
没想到，少年听了，竟然硬邦邦地说：“可以给，但我没钱，先写欠条。不过，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一点也不熟。”
“你救过我。”
这种时候终于记起来她是恩人了？乔曦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我还以为你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好吧，我就直说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必须帮我。当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少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成交？”乔曦伸出手。
少年看了看越过桌面的苍白手掌，沉默片刻之后，才伸手握了上去。两人的体质都有些差，皮肤惨白，交握在一起的手看上去就像是病友似的，体温也有些偏低。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温度却是自己最熟悉的，就像用左手握住右手那样自然自在。
这时候，老板娘将一碗红通通的重庆小面端了上来。乔曦这两天已经深度沉迷于辣椒的美好滋味，看到上头的红油和油泼辣子就禁不住食指大动。她拿出筷子，准备开动，却发现少年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对面：“……这里的小面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少年的表情恢复了冷淡：“我已经吃过了。”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腹部就发出了可疑的咕噜咕噜声——很显然，他的胃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乔曦忽然察觉，少年的处境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窘迫。从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以及身上背的旧书包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家境恐怕有些困难，说不定连一碗普通的面都负担不起。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那你先等等我，待会儿我们到旁边的公园里聊聊。”
少年默默地看着她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了面，意外地觉得她吃面的架势虽然凶猛，却并不难看。结完账后，乔曦带着他离开了小面馆，溜溜达达地往附近的公园走去。路过某个烤冷面摊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买了一份烤冷面，紧接着又在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两只烤红薯。
“唉……都想吃，可是吃不完啊……”少年听着她佯装苦恼地叹气，眼底的淡漠略有些浮动：演技可真不怎么样。
不出他的意料，她果然露出一付忍痛割舍的模样，把烤冷面和一只烤红薯塞给了他：“我只能吃得下一只红薯了，别浪费，帮我解决了吧。”
少年垂下眼眸，捧着温热的红薯和香气袭人的烤冷面，忽然觉得尽管它们都只是一堆数据，但这种又烫又热的温度却莫名很适合初秋微凉的夜晚。不管她是不是将他当成了游戏里的数据，不管她知不知道他是BOSS，按照人物设定来说，他都应该有所反应：“谢谢。”
“谢什么，我还得谢你帮我解决它们呢。”乔曦抱着剩下那只烤红薯，怀里暖洋洋的，“对了，我们好像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我叫乔曦，乔装打扮的乔，晨曦的曦，在初三（九）班。你呢？”
“我叫程忘，木禾程，忘记的忘，在初二（七）班。”
“程忘，从今天开始，我们俩就是同盟了。”
“嗯。”
乔程同盟组成的第一晚，从坐在公园长椅上边吃烤红薯边看大妈们跳广场舞开始，到握着树枝重复劈砍五百次结束。两人简直是病友二人组，体质比大妈们差远了。人家还在欢腾地一遍遍跳舞呢，他们俩已经累得差点在路边躺平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乔曦喘着气，“从明天中午开始，我们得在学校操场上练习慢跑。”增强体质是必须的，数来数去，也没有比慢跑更合适他们俩的运动了。另外，她还想去医院里走一趟，好好给这具身体做个全身检查。原身如果真把自己折腾出什么病来了，她也得想办法慢慢恢复过来。
程忘沉默地点了点头，拿起书包，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乔曦并没有发现，背对着她的少年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脸上身上的疲惫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转眼就消失在了公园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