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忘心里其实很清楚，乔曦掌握的游戏背景信息必然比他更丰富。因为他扮演的是BOSS，言行举止必须符合原身的人设，他的游戏助手AI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装死。而她不一样，她在原本的游戏世界里或许只是可有可无的人物，所以她不需要扮演任何人，只需要愉快地享受游戏的过程就足够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AI应该给了她不少暗示。
经过半年的相处，程忘现在很少思索乔曦的任务主线究竟是什么。因为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已经相当稳定，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一定会告诉他。相应地，他不可能将自己的主线任务告诉她，但只要他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他确信，乔曦刚才讲述的“豪门内部斗争”应该是有事实根据的，并不完全只是她的想象或者猜测。毕竟这是个以女性向小说为基础的RPG游戏，撒狗血是正常操作，豪门争产打破头什么的，不出现人命已经是作者的仁慈了。
屏幕对面，乔曦正试图解释她所说的不是脑洞，而是基于事实之上的合理猜测。不知道为什么，程忘注意到她微微皱起的鼻子，略有些撅起显得格外孩子气的嘴唇。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忽然柔软了许多，完全不像平时淡漠冷寂的模样：“好了，我相信这不是你突发奇想编的故事。如果事实真相无限接近于你的猜测，你认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听了他的话，乔曦一扫刚才的郁闷，整个人都仿佛明亮起来：“对于李家这种庞然大物来说，碾碎我们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只凭我们绝对没有办法对付那个西装男人背后的主谋。豪门内部的斗争，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他们自己过招。”
程忘淡淡地笑了：“你说得对。本来就该是他们李家自己的事，凭什么牵连无辜的人？”
“如果你被找回去，利益受损的究竟是谁已经不用分析了。即使王大小姐看起来再不喜欢掺和李家的事，只要她发现儿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她绝对不会放过在暗中图谋不轨的人。在这种时候，作为母亲，发挥超常的战斗力保护儿女是她们的本能。”乔曦拿起笔，在王大小姐的名字上涂了好几圈。
“不过，我们的难点在于该怎么联系她。虽然网上看起来有很多关于她的消息，但事实上她目前是否在李氏担任了职务，住在哪间豪宅里，这些细节都没有办法查到。如果我们联系李氏公司的电话，肯定没办法要到CEO夫人的联系方式，说不定还很有可能会惊动李家其他人。”
“现在早就是网络时代了，传递消息不需要借助于电话。”程忘回答，“你先别管怎么联系她，帮我想想联系上她之后，该说些什么她才会相信我们。”
见他活动着手指，似乎打算干什么大事，乔曦睁圆了眼睛：“你，你已经是黑客了？”天哪，这就是游戏世界BOSS的天赋吗？他才接触电脑多久啊，平时各种忙碌，竟然还能抽出时间来精进黑客技术？！这绝对是主线剧情在前期给BOSS开的金手指光环吧？！
程忘默了默，颇有些无奈：“你觉得可能吗？我刚自学三四个月。”
“不可能吗？也许一切皆有可能呢？”
“……我只会一些粗浅的小技术和小工具，能用来搜索某些人在网络上留下来的痕迹。他们的儿子既然和咱们同龄，不可能没有在网上出现过。只要他有社交账号，曾经和身边的人互动，就能把他筛选出来。”
“听起来像是人肉搜索？”
“就是人肉搜索。”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乔曦颇有几分失落，程忘直接关了摄像头，理由是他需要全神贯注，不能分心。于是乔曦只能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和王大小姐联系——仅仅在线上联系，够吗？说不定还得多管齐下才行。毕竟那一位贵妇可不是沉迷于网络的年轻人，传统的方式也许更能取得她的信任。
见两个孩子都开始努力做准备，程母悄悄地退了出去，打算做点什么好吃的来犒劳他们。她帮不上他们的忙，只能尽力不给他们添麻烦，顺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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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之外的B市，某幢豪宅内，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趴在床上和朋友们组队打游戏。打了几局，手气似乎有些不顺，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怒火，他随手点开了微博，发现自己突然多了N条私信。按理说，他的账号应该只有周围的朋友和少数同学知道，有什么事大家在微信上直接就说了，怎么可能发这么多条私信？
实在是有些好奇，少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私信，就看见跳出来的大段大段话。这些话都是重复的，复制黏贴了很多次，也许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呵呵，少年心想，不管是谁，这种很Low的做法都已经成功了。因为他确实注意到了这些信息，还强忍着关掉的冲动看了看：
你好，很抱歉贸然联系你，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从血缘上来说，我或许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我对李家的一切毫无兴趣，只想安心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过，有人显然不这么想，突然打着李家的旗号来我家，想强迫我认祖归宗。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很荒谬，认为我在撒谎。在拉黑我之前，或许你可以先验证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这段文字下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显然不是摆拍，反倒是照得很匆忙，男人也并不知情。尽管照片看起来有点糊，但男人的长相已经足够清楚了。少年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受到了对方的欺骗。这显然是个恶作剧，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出的主意！！
他呵呵冷笑，给这个陌生人回了三个字：骗子，滚！
正要把人拉黑，对方已经回了一条：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你。如果我真的跟着这个人走，肯定能得到比目前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可我不愿意。你仔细想想，如果你父亲多了个私生子，你的生活还会像现在这么惬意吗？建议你把我的消息给你的母亲看看，让她来做出决定。
少年觉得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傻子，毫不犹豫地将他拉黑了。第二天一早，少年正打算一边用早餐一边刷刷微博，就发出了很不雅的一声诅咒。他的母亲正坐在他对面用餐，皱起了眉头：“小业，这种话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妈，我只是一时气愤，下次不会再说啦！”少年赶紧双手合十向她道歉，再看向手机的时候，真恨不得把藏在网络深处的那个混蛋给揪出来。昨天明明已经拉黑了他，那个家伙竟然注册了十几个微博号，对他进行私信轰炸！！他的手机都快被那些私信给挤得死机了好吗？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信息，就像是中毒了似的！！
“把手机放下，好好吃早餐。”他的母亲见他的表情变幻莫测，又补充了一句。
正处于烦躁状态的少年瞪着一条条病毒似的私信，忽然脱口而出：“妈，爸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吗？”话刚出口，少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明明这只是别人抹黑他爸爸的恶作剧，他怎么像傻子似的，被这些该死的私信给洗脑了呢？！
“我开玩笑的……”少年赶紧补救，放下手机打算吃饭。然而，他的母亲却慢条斯理地拿餐巾优雅地擦拭了唇角，不动声色地瞟了瞟旁边的管家。管家微微鞠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她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私生子这种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妈你放心吧，爸爸那么爱你，那么疼我，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呢？是吧？”少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但他的母亲却没有随着他的话完全放松下来，而是难以捉摸地笑了笑：“好孩子，告诉我实话。”
“真的没有人在我面前胡说！就是，就是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混蛋，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用私信轰炸我的微博账号。说什么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根本不想回李家，却有人找上门让他认祖归宗什么的。简直是开玩笑呢！以为随便在街上拍个男人的照片，我就会信他？！”
“我看看。”
“……什么？妈你看什么呀？浪费时间！”
“反正也就是一两条微信而已，我先看看，你再拉黑他。”少年的母亲仔细把那几条内容不同的微信看了一遍，对着那个男人的照片陷入了沉思。她的社交圈比儿子更广，记性也比儿子更好，依稀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善。当然，也许只是偶然在外面遇见过而已，一张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了管家，吩咐他仔细查查这人的身份。对于私生子的事，她看上去既不过于关心，也不觉得这仅仅只是个恶作剧而已。少年接过母亲递回来的手机，忽然有些醒悟过来，其实母亲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信任父亲。
“妈，你难道真觉得……我爸在外面有私生子啊……”
“我怎么想，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的爸爸，你是他唯一的孩子。”贵妇云淡风轻地说，“你把管家的号码告诉这个人，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有趣的消息。你也别再搭理他了，让他联系管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