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程母正对着哗哗流水的水槽出神，脸色略有些凝重。乔曦轻轻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见她有些心神不宁，乔曦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阿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程母对她的信任如同亲生女儿，从来不会隐瞒她任何事：“小曦，刚才有个女人来见我，说是要和我商量小忘的身份和继承权的问题。我跟她说，小忘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对李家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但她根本不信。她说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小忘就是李家的孩子，她觉得小忘理应得到属于他的东西。”
“阿姨，您说的女人，是不是她？”乔曦拿出手机给她看刚才悄悄拍的照片。
“就是她。”程母皱紧眉，“她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对她一无所知，她却把咱们的事都调查透了，还知道你们俩在做直播。”
“她的身份很特殊，是王大小姐的闺蜜。”乔曦说，“我给程忘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一趟。这件事有点复杂，我觉得我们必须商量一个合适的对策。”明明应该和王大小姐站在统一战线的闺蜜，私下里却来诱惑程母和程忘掀起李家继承权的大战，反手捅闺蜜一刀——这是多么熟悉的狗血剧情啊。乔曦越来越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就是事实。
下午，乔曦照常带着田恬和周茵茵完成直播。周茵茵道别的时候，似乎还在为郑林的母亲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小区而困惑，乔曦非常感谢她揭露出关键线索，特地跟她说这种巧合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等到李维业来接田恬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李维业忍不住吐槽：“今天我妈妈叫我吃饭，我以为她是想我了，没想到她还喊了郑林。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们闹了矛盾，还以为我们是小孩子脾气，一直说什么好兄弟没有隔夜仇，催着我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得互相宽容。”
“然后呢？”乔曦问，田恬也满脸好奇。
“然后……我还来不及揭露郑林这个混蛋，他就直接说我交女朋友了，是个普通家庭的姑娘。我知道他想挑拨离间，赶紧夸田恬勤奋独立又可爱。”李维业没有注意到两个姑娘微微变色的表情，颇有几分自豪的意味，“田恬，我妈听了对你很感兴趣，应该挺喜欢你。她还让我有空的时候带你回去，和她见个面吃个饭。”
“……”田恬有无数话想说，但却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某个瞬间，她真想用力摇晃摇晃某个人的脑袋，让他把脑袋里那些天真的念头都倒出来。
“带女朋友回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乔曦说，从姐姐的角度提出建议，“你再铺垫一段时间吧，别这么尬夸了。就和你妈妈说说你们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重点提一提你们俩确定关系之后，你变得更成熟更上进了。千万别提未来的婚姻家庭之类的话题，你妈妈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件事。”
“我这不是尬夸，是真情实意地夸啊。”李维业还觉得有点懵，“不行吗？”
“我们都知道你是真情实意的，可问题是长辈们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听起来很虚的夸奖，更喜欢听实实在在的事。”说实话，比起人设崩得几乎没办法看的男二郑林，乔曦还挺喜欢男主李维业这种天真正直的富N代。他现在的性格比他原本“浪子回头”、“后进生逆袭”的人设还更可爱一些。
李维业虚心接受了指导：“行吧，我已经好久没和我妈聊天了，改天回去试试吧。”这个年纪的男生，通常都不会将自己的生活和母亲分享，总觉得分享生活这种事太亲昵，像孩子一样幼稚，有点怪怪的。
李维业和田恬离开后，程忘就从学校回来了。乔曦已经把前情提要和他说了说，程母的情绪也恢复了稳定。两人准备好水果零食，等他回来就开始了轻松而又略有些凝重的“家庭会议”。
乔曦照旧画出了人物关系图，方便程母理解这些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在王大小姐和郑母之间，她写了带引号的闺蜜；在李维业和郑林之间，她写了带引号的“好友”。程忘仔细端详着人物关系：“你觉得，郑林的母亲有什么利益诉求？在李家掀起继承权内战，对她有什么好处？”
“第一种猜测，可能郑母和王大小姐之间不过是塑料闺蜜情。就像是周茵茵和她的闺蜜，表面上是好朋友，其实郑母对王大小姐反倒有怨恨。所以，只要王大小姐利益受损，她就觉得高兴。她甚至希望能够亲手搅乱这一池子水，让王大小姐和李维业失去他们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郑林和李维业之间也是塑料兄弟情。”乔曦说。
程忘和程母都点了点头，认为这种猜测非常合理。但乔曦紧接着补充：“可是，要想让王大小姐和李维业利益受损，关键在于李父和李老董事长的态度。她凭什么觉得，只要程忘出现，李父和李老董事长就会动摇呢？或者，她只是想揭露王大小姐婚姻幸福的假象，并不在乎结局是什么？”
程忘皱起眉，淡淡地说：“所以，你还有第二种猜测？”
“搅浑李家这池水之后，她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乔曦平静地说出了她的脑洞，“比如说，她的儿子也能获得继承权。”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程忘怔了怔，程母则彻底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豪门宅斗世界永远只有更狗血没有最狗血，乔曦也不会产生这么大胆的脑洞。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世界的走向应该就是这样的——
BOSS必须与男主有利益之争，同时也必须和男主抢夺女主。原设定没办法改，所以BOSS必须是李家的私生子。在程忘摆脱了原设定之后，急需维持BOSS人设的主线剧情直接让隐藏剧情浮出了水面，通过“合理变动”，再产生一位强而有力的BOSS。看看郑林现在的人设吧，怎么可能还是男二？明明就是不折不扣的BOSS啊！！
就算不提郑林，只考虑郑母的动机，她费了这么大的劲调查程母和程忘，难道只是想坐在一旁看王大小姐的婚姻出现裂痕？她明明知道，在李维业很优秀的前提下，程忘根本不可能抢到什么继承权。做出这种事，她最后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暴露出来，遭到王大小姐的报复。这么得不偿失的计划，仅仅只是为了泄愤？除非已经失去理智，否则郑母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能借此获得更大的利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李家越乱，她越有可能获得机会。更有甚者，说不定她已经得到了李父的默认和支持，所以她才会信心满满地出手：先把王大小姐的仇恨都拉到程母和程忘身上，李父和她再趁机发作，说不定她还能借着这个机会上位，“合情合理”地让自己的儿子从私生子变成“继子”，获得继承权。
这一次，程忘没有怀疑乔曦的脑洞，因为他也觉得这种猜测更合理。人都是被利益驱动的，没有足够的利益，郑母不可能贸然动手惹怒王大小姐。而且，这个游戏世界的剧情一直很狗血，和乔曦的脑洞也总是很合拍。
程母仔细想了想之后，禁不住冷笑起来：“王大小姐的独子和这个女人的儿子也是同年的？那个人渣在新婚的时候就出轨，我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简直就是眼瘸，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渣男？！
“王大小姐是个冷静理智的人，既然当年我们合作过一次，也许能再合作第二次。”程忘思索片刻，“郑母和那个渣男想利用我们，我们自然没有必要替他们隐瞒什么。这是李家的内斗，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郑母毕竟是王大小姐的塑料闺蜜，她不可能因为咱们这些外人的话对她产生怀疑。这样吧，咱们先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再委托李维业转交给她。”乔曦说，“我和郑林、李维业都在跆拳道社团，很容易就能拿到他们的DNA。以现在的科技，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结果了。”
“我可以找些渣男和郑母出轨的证据。”程忘接着说，“只要他们出现在有摄像头的地方，就能调取数据。”其实通话记录、语音记录等等他现在都有办法调取，到时候把所有资料都放在一张U盘里就好了。
对于他似乎已经成功进阶“黑客”，乔曦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当然不知道，程忘回房间后，打开电脑下达了命令，电脑就自动运行起了各种指令。屏幕的角落还有一行字：【门口的监控数据已经记录了。对了，我觉得她不但笑起来可爱，冷静思考的样子也很可爱，就连骂人都很可爱，你想不想看看？】
“谢谢，我不想。”程忘说，在另一台电脑上敲代码，“你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觉得你想。】屏幕闪烁了片刻，一分为二。左半边屏幕继续运行令人眼花缭乱的指令，右半边屏幕则切换成了某个摄像头，正好是前些天乔曦在医学院门口痛骂郑林的场景。经过还原修复之后，不仅画面很清楚，连声音也格外清晰。
程忘瞥了一眼，并没有强制这台电脑关闭画面和声音。反正他已经习惯把乔曦的直播当成背景音了，不管某台电脑播什么，他其实都并不那么在意。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听见乔曦骂得郑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地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