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你一时图嘴上痛快不要紧,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威胁我?”江衍平讪笑着,慢慢行至苏玫正前方,“有本事你再打我一次——”
苏玫回以冷笑:“省省吧,我不想白费力气。”
月光如浅色绸缎般投落下来,映照着江衍平似笑非笑的脸。
“是吗?你也有甘拜下风的一天?”
“我永远不会甘拜下风。”苏玫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实话跟你说,我答应冒充你的未婚妻,只是为了拿到江爷爷给我的投资。”
“你真是贪心啊,因为我那一千万赌注还不够,又盯上了我爷爷的养老金!”
“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眼睛里就会看见什么。你内心阴暗,所以你会把别人幻想成龌龊小人。”
江衍平顺手折下一根低处的枣树枝桠,细小的淡黄花瓣随风散落一地。
“阴暗?真正内心阴暗的人是你。”
苏玫嗓音清朗:“我有一说一,从来不屑于去掩饰什么。而你呢?你只看到月亮表面反射的太阳光,你却不知它背后的黑暗是什么样子的。”
“够了,别卖弄你那可怜的知识面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总不能让江爷爷守护你一辈子。”
苏玫的提示,宛如灼灼火星,瞬间引燃了江衍平心头按捺已久的怒火。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就是觊觎我们家的财产。因为你眼里除了钱,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我是否需要爷爷守护我,不关你的事。”
苏玫朗然一笑,晶亮的眼眸比星辰还要璀璨。
“你说过的,愿赌服输,现在想翻脸不认账了是吗?”
“我……”江衍平言语微顿,“你把卡号告诉我。”
“你要是想结清赌注,有很多种途径和方法。别浪费生命了好吗?”苏玫开始变得不耐烦,“你刚才说有悄悄话,现在赶快说!”
公式化的假笑再次出现在江衍平的眼梢唇角。
“悄悄话,当然要悄悄地说。我们应该找一个私密的地方。”
苏玫肝火上升,恨不得踹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一脚。
她反唇相讥:“我家左邻右舍都没住人,你要是实在怕我爸我妈和江爷爷听见咱们的谈话,爬到房顶上去说,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你前面带路!”
话一出口,江衍平却犹豫了。
“哎,你们家老房子少说也有百年历史了吧?我爬上去,万一把房顶踩漏了怎么办?”
说话间,苏玫已经搬来了梯子。
她朝他扬扬下巴:“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一朵灰色的云遮住了满月,周围迅速暗了下来。
江衍平打开手机手电筒程式。
“按理说应当女士优先。但这种走错一步就小命不保的,还是我先来吧!”
-
五分钟后,两人坐到了粘土青瓦铺成的屋顶上。
无论是盘腿坐,还是两腿朝前伸,江衍平怎么坐都是浑身不自在。
“幸好你家没有铺琉璃瓦,否则根本站不住脚。”
“你是学建筑的,我也不瞒你。祖上留下来的房子,最早的确铺的是琉璃瓦。不过,传到我爸爸这一代,琉璃瓦造价太高,我们家承受不起,所以就用了最普通的青瓦。”
江衍平想调侃两句,及时忍住了:“青瓦白墙,很和谐。”
凉风拂过苏玫的发梢,将她随手盘的丸子头吹得愈发凌乱。
“说吧,什么悄悄话?”
“临来你家前,爷爷嘱咐我,一定不要跟你发脾气,我做得不够好,希望你多多包涵。”江衍平停顿了几秒钟,又说,“爷爷和我都希望,订婚宴之前的一个星期,你能住到家里,和我们一起生活。”
“不行!”苏玫严词拒绝。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江衍平说,“这期间,我住回城区的老房子。每天晚饭回去一起吃,其他时间,我不会和你见面。”
“家里新请的做饭阿姨和保洁员。万一发现我是假的怎么办?不就穿帮了吗?”
苏玫的担忧不无道理。
江衍平之前也有过这样的顾虑。
但是江明修主意已定,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也要让孙子把这件事办妥。
“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江衍平深深吸了口气:“我想邀请苏叔叔王阿姨,和你一起住到家里来。时间不长,订婚前一周、订婚仪式、宴席和订婚后一周,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天。”
苏玫摇头:“你别想了,他们不会同意。”
“由你出面劝说叔叔阿姨,效果会更好。”江衍平补充道,“你放心,事成之后,不仅爷爷的承诺实时兑现,还有我欠你的赌注,我另外再加一笔钱。”
苏玫微微偏过脸,饶有兴味地凝望着江衍平。
“多少?我听听达没达到我的心理预期。”
“具体金额,我现在不能透露。”江衍平卖起了关子,“对于贪心的人,再多的钱也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所以我想先看看,你究竟能贪心到什么程度。”
“是的,我胃口大得超乎你的想象。”苏玫收回目光。
“你不喜欢晴跃林舍的房子,我可以为你换一套高端小区的三居室。”江衍平问,“有升值空间的房产,能喂饱你吗?”
“不用了,江总。”苏玫起身,如履平地般走到梯子前方。
江衍平随即起身,却不敢像苏玫一样闲庭信步于屋顶之上。
“回答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住到你家里,我爸爸妈妈更不会。”苏玫转身,面朝江衍平,“依照云城婚嫁的习俗,订婚宴当天,你必须来家里接亲!”
-
当完吕婷的伴娘,苏玫就像脱了一层皮,累得看到床就扑上去睡觉,眼睛闭着浑身无力,大脑却异常兴奋。
结婚真是一件麻烦事!
她暗暗嘀咕:如果能永远单身该多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即便结婚,也要寻觅到身心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爱人。
江衍平那张脸忽然闯进苏玫脑海里。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十五岁的他和二十六岁的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算了吧!
恶人自有恶人磨。
长歪了的纨绔公子,总会遇到比他更难缠的。
三月三十一日转瞬即至。
天公作美,淅淅沥沥下了一星期的春雨,终于在前一晚收住了势头。
订婚仪式的场地位于零号雅苑的前院。
婚庆公司开辟出一块草坪,依照江明修的吩咐,他们摆放了玫红色和淡紫色的花束装饰,来宾座椅也是醒目的大红色。
现场没有老人家不喜欢的气球和帐幔,只有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因为苏玫是独生女,最好的朋友又是已婚身份,所以伴娘由江衍平时常提起的购物狂堂妹担任。
“嫂子,你好,”江芃芃紧紧握住苏玫的手,“久仰久仰,你的气场好强大呀!”
不等苏玫回应,江衍平嗤之以鼻:“马屁拍不得,你当心别拍到马蹄子上。”
江芃芃调皮地做个鬼脸,不再搭理嘴毒的堂哥。
她像苏玫的小跟班,仪式开始前一直跟在苏玫身后,上厕所就干脆守在门外。
下过雨的晴天,气温比预想中要热五六度。
交换戒指环节很顺利,一对新人分别回到各自的休息室。
化妆师为苏玫补妆,江芃芃手托腮安静地守在一旁。
“嫂子——”
“怎么了?”
“你为什么喜欢衍平哥?”江芃芃百思不得其解,“他那人像根木头,整天冷言冷语的,古怪得像个假人。”
苏玫忍笑:“你也觉得他怪?”
江芃芃连连点头:“你不知道,自从大伯父大伯母去世,他再没笑过。逢年过节、大爷爷做寿,或者是家庭聚会,衍平哥从来都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咣当一声,新娘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芃芃,你出去!化妆师也出去——”江衍平手中攥着酒瓶,仰头豪饮一大口,“我有话单独跟苏玫说。”
“怎么喝上了?”江芃芃瞪圆眼睛,“待会儿你还要给来宾敬酒呢!”
“不要你管,出去!”
江衍平一指门口,化妆师见势不妙先行告辞。
江芃芃不放心苏玫,强作镇定试图留下。
“嫂子,你别怕,我陪你。”
苏玫拍拍这位可爱妹妹的手背,说:“没事,我能应付,你先出去吃些点心。冷藏室有冰皮玫瑰饼,味道很好。”
“还不走?”江衍平抬脚吼道,“信不信我把你踢飞?”
江芃芃气哼哼地跺跺脚,跑出门去找陈茂阳汇报情况。
江衍平掩上门,走到苏玫面前。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江爷爷的承诺兑现了。”苏玫看着七位数的进账,笑得灿烂,“江衍平,一千万赌注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清?”
“对你来讲,钱是最重要的吧?”
“没错,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苏玫笑道,“我喜欢钱,我以后会有很多很多钱。”
“醒醒吧,拜金女,你让我感到恶心。我是不会爱上你的,除非我和尼古拉斯称兄道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江衍平脸上。
“你不配。尼古拉斯不需要你这种变态大哥——”
苏玫顾不得手痛,拎起裙摆走到江衍平面前,毫无怯色地与他对视。
“你以为我会忍你多久?!”
江衍平眼含怒意,想要立即还手,胳膊却被陈茂阳拧到了背后。
“衍平,你过分了。”
发小的评价,仿如压在江衍平胸口的千钧巨石,让他呼吸困难。
“你听清楚了吗?是她先羞辱我的。”
“现在是什么场合?”帮兄弟张罗各项事宜累着了,陈茂阳的嗓音十分嘶哑,“你在做什么事情?仅仅是两件最简单的事,你没有一件达到及格线的。”
作者有话要说:苏玫: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江衍平:你以为我会一忍再忍?
-
作者(老母亲默默凝视着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