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拥君觉得边寂真是着了魔,成天对一个女人朝思暮想。甚至连对方的经纪人也不放过。
他皱眉,“别怪我没提醒你,许南音可是——”
边亦辰的前女友。
这点小道消息刘拥君还是清楚的,以边家目前的混乱局势,他不希望边寂在感情生活上再掺进去一脚。
然而边寂压根没等他说完,径直开门下车。
“……”
刘拥君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差点咬了舌头。眼睁睁看着边寂绕过车前头,去了对面小区。
他回过神来,低声骂一句操。
周挽正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呢,身后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道:“经纪人,你们家大明星呢?”
周挽回头,看见边寂出现在她面前。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惊讶地启唇:“啊。”
“啊。”边寂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嘴巴张得老大。他微眯起眼,一对桃花眼清落深邃,眸光犀利,“问你呢,许南音在哪?”
周挽没想到边寂会突然出现,她满脑子里都是工作的事,还得去给许南音买药和蛋糕。
她下意识地答:“南音姐生病了,我出来给她买东西。”
“生病了?生什么病?”
“发烧。”周挽摇摇头,“昨晚跑出去淋雨了。”
边寂勾了勾唇。
觉得她还挺厉害,那场雨是凌晨下的,也就是说许南音出门至少是在零点以后。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家里睡觉,居然跑出去赏雨。
“严重吗?”边寂关切地问。
“38.3度。”周挽说。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该顾哪头,“可我得赶去北边一趟,有急事要处理。”
“那我替你买?”边寂顺水推舟地问。
周挽还没反应过来呢,刘拥君追过来,拉了下边寂的衣袖,压低声对他道:“别瞎胡闹,那个女人不是你该惹的。”
边寂甩开他的手,“要买什么,你告诉我。”
“退烧药,还有蛋糕,很甜很甜很甜的那种……”周挽说。
“很甜很甜很甜的那种……”边寂眯起眼,重复这段话,分不清到底有几个甜字。他说:“行,你把她门牌号告诉我,我买完送上去。”
周挽神情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边寂,可眼下她不好联系人,又赶着去处理工作。
她说:“那好吧,你买完放保安室,我会让保安送上去。”
边寂笑了下,“可以。”
边寂相当绅士地请刘拥君开车送周挽外出,刘拥君跟在边寂身边多年,深知他的性子,决定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只用力瞪他一眼,转身拉开车门请周挽上车。
边寂去了附近一家药店,买好退烧药,又转进一家蛋糕店。店员迎出来,询问他需要些什么。
边寂看中冰柜里一款巧克力蛋糕,寻思白巧克力够甜,便让店员打包这个。
重新回到小区外,却因为如何进去而犯了难,这边小区有门禁,进出需要刷卡,刚才周挽只告诉他门牌号码,让他把东西放在保安室即可。
所幸他长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竟站在门口和一位阿婆搭讪起来,表示自己是来探望女友的,可女友不愿意开门,前些天他们吵架了,他很想再为彼此之间争取一次机会。
阿婆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就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带他一起进去。
从电梯出来,边寂按照周挽告诉他的门牌号,找到2201房,抬手按门铃。
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开门的动静。
许南音把门打开,她勉强从床上起来,身上穿着黑色蕾丝的睡裙,皮肤雪白,嘴唇和面颊却泛红。
看见他站在外面,她神情惊得不轻,双唇微微分启,“你……”
边寂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给你送药和蛋糕。”
许南音病得脑袋糊糊涂涂,还没反应过来时,男生已自顾自地进了家门,随手把厅门合上。
他把东西放桌上,弯腰在玄关换鞋,“你那个经纪人小姑娘有事,拜托我给你买的。”
“周挽年纪比你大。”许南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目光直直盯着他换鞋的动作,脑袋稍微缓过一些神来,“而且她不可能允许你上来。”
周挽跟了她许多年,做事情谨慎,许南音不可能不清楚。
边寂换完鞋,提起那袋子退烧药和蛋糕,来到她面前。他身高很高,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和一条脖子有余,宽阔肩膀挡在她跟前,厅里的光线一下暗去不少。
他唇角微勾,语调顽劣地拉长:“姐姐,你都病入膏肓了,还有空管我多少岁?”
“……”
许南音微愣。边寂抬手把东西塞她怀里,然后转身去客厅那头拿水,“冰箱在哪?我去给你烧开水。”
边寂走到冰箱前,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连瓶矿泉水也没。
“……”
看来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了。
边寂顿了顿,说:“那我烧自来水?”
许南音没理会他,抱着东西在客厅沙发坐下,她发了一晚上高烧,此刻神志清醒些,只是人还有点恍惚。她把那袋东西打开,里面有退烧药,还有一块打包好的蛋糕。
却不是梦心那家的。
她微微皱眉,“我明明和她说过,我只吃梦心那一家的蛋糕。”
边寂烧好水,把杯子在她面前放下,挑眉道:“有得你吃就不错了,还挑?”
“总之我不吃。”许南音反手把那块白巧克力蛋糕推开,很是嫌弃。
边寂见她脸色不好,想到人在病中多矫情,病人有口想吃的东西不容易。
过几秒,他耐着性子道:“那我再去给你买?”
许南音面无表情地抬头。
日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洒在她精致的面庞上,乌黑的发,嫣红的唇,不施粉黛,清秀而纯真。
有种像小孩子的,天真妩媚的稚态。
她说:“好啊。”
边寂嗤了声,觉得她是真的矫情。
他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嗯。”许南音不咸不淡地应。
-
从小区出来,边寂提了车,刘拥君很快把周挽送到工作地点,又把车开回。刘拥君没留下来陪他,而是发了条短信让他别久待,这里是不祥之地,巴拉巴拉一大通说教。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然而会乖乖听话的,就不是他边寂了。
边寂按照许南音告诉他的地址,开车去距离市区几十公里以外的一家烘培店。这地方偏远,临近市郊。越往外围驶,周边的高楼建筑逐渐减少,视野也变得空旷起来。
满目的水稻田和绿油油的芭蕉树,周围还有农民种植的玉米地,要不是看着导航还显示在南城范围,边寂简直以为自己要开车去到某个荒郊野岭。
梦心烘培店开在一个叫“鹅公村”的地方,这里早些年还不属于南城,碰上城市规划,将周边一带一并划入南城,便也成了南城的范围。
他要再早个几年来,这附近更荒,是个一穷二白的小村子。
边寂下了车,导航显示店铺距离他还有不到百米。这地方街道很老,还维持着几十年前的模样,地上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周边低矮的楼房,窄小巷子里错综复杂的电线。
道路狭窄,连车也很难开进来。
边寂按照导航指示找到那家店,抬头往上一看,招牌也是破破旧旧的,一个字的灯亮了一个字没亮,倒是“梦心”两个字的光格外显眼,看起来像甜腻腻的糖果色。
边寂不知道许南音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他把手机揣裤兜里,迈腿走进去,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要不是橱柜里摆放着一只只新鲜出炉的蛋糕和面包,光看外头装修,边寂几乎以为这家店快倒了。
街上其他的店铺,也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店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刚在后厨忙活完,从里面出来,拿围裙擦着手,“有的有的,您需要些什么?”
边寂目光在橱柜里那些蛋糕上转了一圈,才想起,他忘了问许南音爱吃哪种。
他沉默几秒,心情有些尴尬。女人仿佛看穿他心思,笑颜亲和地问:“您平时爱吃咸的还是甜的?”
边寂顿了顿,“甜的,很甜很甜很甜的那种。”
“……”
女人微微一愣。
边寂问:“你认识许南音吗?”
他想她是这里的常客,又具有名气,说不定和这店主是熟人。
女人恍然大悟道:“您是替许小姐过来拿蛋糕的?我说呢,平时都是她经纪人或者助理过来,头一回见您。”
“她经常来?”
“对,许小姐可爱吃我们这的蛋糕了。”
女人笑眯眯的,把冰箱里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拿出来,递给边寂,“这是许小姐最爱吃的巧克力慕斯,给您也准备了一份。许小姐人美心善,脾气又好,经常照顾我们店。”
“……”
她那个破脾气。
边寂不知道许南音和这家店的店主是怎么结缘的,以她现在的身份,什么样的神仙蛋糕吃不到,非要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村子里买?
他付了钱,便径直离开店内。
坐上车,边寂把蛋糕放在副驾驶座上,想起店主说给他也准备了一份。他拆开袋子,把旁边那份小的拿出来。
是款样式很普通的巧克力慕斯。
边寂用小叉子取一口,放进唇中。
甜。
这是他的第一感受。
很甜很甜很甜很甜很甜……然后无数个甜字从他脑海中狂奔过去。
边寂被甜得舌头都麻了,喉咙又涩又干,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甜是可以辣喉咙的。甚至怀疑那家店的店主在做蛋糕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放错了整包糖。
边寂蹙了蹙眉,重新把那块小蛋糕装回盒子里,很怕许南音年轻轻就得糖尿病。
-
回到市区已经快傍晚了,一来一回花去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轿车迎着夕阳的光线开进小区,这回出来前边寂问许南音要了门禁卡,没再像第一次进去那样不方便。
许南音这个人,说她防备心很重,有时却不然,至少在她生病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单纯无害的错觉。
开门进去,客厅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残阳光线从窗外照进来。边寂隐约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身影,他眼皮子一跳,低声开口:“许南音?”
“……”
没有人回应他。
他把东西放下,朝沙发那头走去。
许南音等他等得睡着了。像是婴儿的姿势,纤瘦身体蜷缩在沙发一角,窗外夕阳落进来,洒在她苍白削瘦的脸上。呼吸平稳均匀,睡得很深,眼睫薄密的一片,覆在下眼睑上。
长发乌黑而浓密,海藻般包裹着她的脸蛋和肩膀,看上去极度脆弱和没有安全感。
“怎么睡在这种地方……”边寂低声说。他稍弯低腰,一手穿过她两腿窝,一手托住她肩膀,想把她抱进卧室里。
刚直起身,怀里的人却像意识到什么,猛地颤了一下。
她眠很浅,轻微的动静都能叫她惊醒。只是她今天实在太累了,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意识在浑浑噩噩之中,半梦半清醒。
竟分不清眼前的是不是现实。
“不要……”许南音缓慢睁开眼,面前的人模糊看不清,只隐约见一道熟悉的轮廓。她下意识启唇,轻声唤:“阿辰……”
“……”
边寂动作一僵。
下一秒,他脸色沉下来:“许南音,信不信我给你丢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