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阙最终还是答应了替他们跑一趟地府,并且承诺绝不告诉观音菩萨或者是天帝。
“多谢太子殿下!这件事情若是成了,我白虎岭上下定然感激不尽!”白闻秋也不好明着说到时候和谈方面可以给天庭多一点资源,这种事情,大家彼此心里清楚就行了。
其实如果他今天找的是观音菩萨的话,这个要求菩萨也同样能答应他,但,怎么说呢,白闻秋和蓝应闲一样,潜意识里对西方佛门还是有很深的防备,况且,白总对于华夏血脉总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同等条件下,他还是希望道门能比西方佛门发展得更好一些。
张怀阙说完就分出了一缕神魂,去了幽冥地府,他本人却还端坐在白闻秋面前,举止优雅地陪着白闻秋一起喝茶聊天,这种精分的本事真是让白闻秋叹为观止!
“你、若是缺了甚么,只管提出来,他们如今有求于你,只要不是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帮你争取。”想到五郎说岛上连猪都养不活,唯一的荤菜就只有海里捕捞的鱼虾,张怀阙不由得一阵难受,看着白闻秋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和疼惜。
白闻秋被他看得汗毛直竖,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便被身旁虎视眈眈的孙悟空一把藏在了身后。
“太子殿下这是说的甚么话?甚么叫你去替秋秋争取?说得倒像是咱们有求于你们一样。”这话孙悟空就不爱听了,大概是成亲后经常跟老祖斗嘴的缘故,如今的孙悟空,嘴皮子可比当年他大闹天宫的时候利索多了,当即便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求人办事就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如今三界的心魔都在我家秋秋手里,想要?行啊,先拿出你们的诚意来,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家秋秋乃是洪荒老祖,甚么好东西没见过?别拿那些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糊弄我家秋秋!”
“怎么哪都有你?我与三郎说话,要你多管?”张怀阙气得半死,反驳的话都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如今,孙悟空才是三郎认定的道侣,而他,不过是昔日故人罢了……还是回忆不太美好的那种。
“好了悟空,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咱们好。”白闻秋安抚地拍了拍孙悟空的手背,不过,话里的深意却让孙悟空得意的不行。
听到没?秋秋说“咱们”,我与他才是一家人,你最多只能算是外人!
连孙悟空都听懂了,张怀阙自然也听懂了。
他抬头看了白闻秋一眼,白闻秋也正好看了过来,那双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眸中,早已没有了任何他所熟悉或者是惧怕的眼神,无论是曾经的炙热,还是后来的怨恨,他只是,决定忘记他罢了……
看懂了这一切的张怀阙,心头剧痛,嘴角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老祖若是没有其他要事吩咐,晚辈便告辞了。”说罢,竟不待白闻秋答话,匆匆告辞离开了。
“这回他可该彻底死心了吧?”看着张怀阙踉跄离开的狼狈身影,孙悟空撇了撇嘴,他是一点也不同情张怀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真的心里有秋秋,过去那一千多年都干啥去了?还真以为谁都会无怨无悔的待在原地等你呢?
“希望如此吧。”白闻秋也不想看到有人为了一段早已过去的感情一辈子受折磨,平心而论,除了在感情上优柔寡断了一点之外,张怀阙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也是位合格的天界太子,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尚有愧疚之心,若是由他继任下一任天帝的话,对白虎岭一脉无疑会是最有利的。
所以,于情于理,白闻秋也不能看他就这么消沉下去。说白了,既然他当初选择为了太子之位放弃白三郎,那就索性一条道走到黑,既然张怀阙自己下不了这个狠心,那他就推他一把,让他好好认清现实: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与其哀悼过去,还不如安心回去成亲生子,做好你的天界太子,得到你曾经不惜抛弃挚爱也想得到的天帝宝座……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不会有后悔药。谁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对是错。
两日后,张怀阙亲自去了一趟结界附近,从地府派来的使者手中接过了白虎岭的妖魔们——令太子殿下无语的是,所有白虎岭战死的妖魔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投胎,被扣押在地狱,为生前犯下的杀孽赎罪。
张怀阙:“……”也不知道三郎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
白闻秋也没有想到,这帮憨批居然没一个符合投胎条件的,连投胎做牲口的资格都没有,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扣在地狱赎罪了……这真是,给老祖长脸啊!!
“大王……”阴魂们看到白闻秋出现,简直痛哭流涕,估计在十八层地狱吃了不少苦头,只有野牛精,睁大一双眼睛,贪婪地看着白栩的方向。
他以为,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白栩了。
被黑白无常拿下地狱的时候,他才知道,生前到底做了多少错事,那些他明明不饿、只是心情不好就随手杀了的生灵,那些还带着崽儿的母兽,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凡人……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他死后必须要偿还的孽债!
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并不好受,然而,比这更不好受的,是对生前挚爱的不舍与牵挂。
野牛精是真的在忏悔,他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滥杀无辜的代价,是和他的阿栩永世分离,他想,他真的宁愿一生茹素,不染生杀,也要换来与阿栩的长相厮守。
他以为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他的阿栩了,哪怕某一天,阿栩寿终正寝,被黑白无常带下来,以阿栩生前的善行,也绝对不会像他这般被打入十八次地狱,而是能转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来世为人吧?
所有人,包括野牛精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都堕入地狱了,居然还能被捞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老祖?若非老祖出面替你们求情,你们……”白栩微微红了眼眶,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五郎居然为了他家这头老牛的事情,亲自去求了老祖,老祖也为了这件事,不惜放下昔日恩怨,竟去求了金垣太子,这才凭着天界太子的面子,从十殿阎罗手里要回了这些阴魂。白栩不知道这中间有怎样的交易,他只知道,这份恩情,他和他家老牛,怕是要用一生去偿还了。
“老祖?”野牛精和其他妖魔都愣住了。
他们战死的时候,白闻秋还不曾觉醒冥河老祖的记忆呢。
“罢了,口头感谢我不需要,你们先进去歇着吧,稍后我会为你们重新炼制肉身躯壳,真想报恩,今后便好好替我干活!”在如此感天动地的氛围中,老祖依然不忘自己奸商的本职工作,人情难还,他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实际点,最好报恩的时候能不拿工资,咳!
说罢,老祖轻挥衣袖,将阴魂们都收入了自己的十二品血莲空间。
“太子殿下果真情深意重。只是不知道,你这番作为,天帝可知?”后知后觉的观音菩萨终于知道这几天张怀阙都在忙什么了,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这种感觉就像双方约好了一起去竞标,其中一方居然偷偷给甲方送礼一样。
难不成天庭还想撇开他们单干不成?
“菩萨这话说的就言重了,不过区区小事,堂堂天界太子,若是从地府提几个无足轻重的阴魂,也要事无巨细向天帝禀告,我看天帝也不要做别的事情了。”作为比天帝和如来辈分还大的洪荒大佬,冥河老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观音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立刻闭麦了。
他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结仇的,若是此刻惹恼了老祖,那才真是给他们佛门找麻烦了——心魔还没到手呢,她忍!
最想要的东西到手了,试图威胁他同伙的人也闭麦了,老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和善了几分,被老祖中断的谈判也得以继续,只是——
“租、租赁?十年轮岗一次?”听到老祖的建议,观音整个佛都不好了。
十年够干什么的?佛门许多修为高深的佛修,一个顿悟便是花开花落数十载,难不成今后顿悟到一半,还要临时换个心魔?这断然不能够啊!
“菩萨此言差矣!”白闻秋笑眯眯地给她解释道,“所谓心魔,不过就是那几种,佛家所谓的贪、嗔、痴、爱、恶,如此种种罢了。更何况,佛门高僧们修为高深,想来若是多体验几种心魔,今后修为定然更为精进!”
“这……”观音菩萨果然犹豫了,要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想当初唐三藏西行取经,佛门设下九九八十一难,对其心性的考验,更是集齐了佛门种种考验。
只是,观音菩萨看了看一脸诚恳的白闻秋,心头猛地一跳:果然不愧是冥河老祖,擅长蛊惑人心,不过是短短几句话,便令她动摇了信念,实在可怕!
“此事,晚辈还要回去禀告佛祖,再作定夺,还请老祖见谅。”微微低下头,观音不敢再去看白闻秋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真诚,再多看两眼,她怕她当场便头一昏答应了,不愧是传说中的阿修罗族的老祖宗!
“无妨,只管去,我隐居于此,左右也没甚么急事。”白闻秋一派云淡风轻,反正被心魔桎梏了修为的又不是他,皇帝都不急,太监急什么?
“十年怕是有些短了,罢了,我也回去禀报父神再做定夺。”张怀阙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道理,毕竟从前他与三郎在凡间同游的时候,三郎最爱的便是在市井中与小贩们砍价,从前他纵着他,现在,他也不肯戳穿这般可爱的三郎。
反正,要砍价也是他爹来砍,他是绝不会让三郎连这最后的一点乐趣都没办法保留的。
“多谢!”白闻秋看了一眼张怀阙,没有多余的话,但是,俩人都知道,他真正感谢的是什么。
“谢什么?他们都是你的人,我自然……自然不会不管。”张怀阙苦笑一声。
即便没有白闻秋出面请托,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件事,也定然要出手相帮的,毕竟,他不在三郎身边那些年,都是白虎岭那帮妖魔护卫三郎左右,于情于理,他都该还了他们这个人情。
来的时候紧密团结,走的时候却是各奔东西,看来,佛道二教,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拧成一股绳嘛~
“走!咱们去书院看看!给胡山长送点儿咱们阿修罗族的土特产去!”送走了两尊大神,老祖又开始皮了。
蓝应闲颇为无语地看着他义父,阿修罗族的土特产?怕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心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