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婆子带着姜翠芯上门时,妙妙跟郭家母子正在吃饭。
两人还没进屋,妙妙就看到大门口有人。
田秀蓉一回头自然也看到了,“你们来干什么?”
姜婆子手里提着篮子进了屋,一改往日张嘴骂人的架势,脸上笑眯眯的,将手是篮子盖的布一掀,“她小郭媳妇,这是鸡蛋,你收着。”
田秀蓉有些诧异,妙妙住她家这些天,姜家人除了当天迫于大队长的压力给了一碗小米,自此后就再没表示,也没有人来看过。
怎么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给提一篮鸡蛋。
虽然之前姜家对妙妙做的事,让她看姜家人很不顺眼,但她也没跟东西过不去,抚养妙妙本来就是姜翠芯这个当妈的应当的。
所以她欣然收下,“行啊,那留下吧。”
姜婆子见她收下,高兴道,“那得,那我们就把妙妙接回去了。”
田秀蓉惊讶,“你们要把妙妙接回去?”
这次没等姜婆子说话,姜翠芯就先道,“是啊,我们家的孩子老在你家扰着也不像话。”
她话虽是不想打扰,但绵里藏针十分让人膈应,怕打扰你之前是干嘛去了?
不过要是这两人真心接孩子回家,妙妙有自己的家,被好生对待也是好事。
她虽然可怜妙妙境况,但她自己儿子都快管不过来,能力有限。
可是与姜家这么多年邻居,别人或许不清楚,她还是知道姜家这对母女都是面善心黑的,所以姜翠芯突然被暴出来卖孩子这种事,别人难以置信,她初听说就信了。
所以这对母女突然改了口风上门要接孩子,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会再卖孩子一次吧?
应该不会,正风口浪尖上呢,被人知道还得了。
她定了定神,对妙妙道,“妙妙,你想回去吗?”
只要这孩子不愿意回去,那她就咬咬牙把孩子留下,总能有口饭吃不会饿到。
妙妙眨着澄澈的大眼睛,面上满是茫然。
不过她心内却有些激动,摸着小尖下巴想,看来好戏要登场了。
收敛下表情,还是一个很好骗的小孩子样,回去是要回去的,要不下面的剧情怎么进行,怎么将人一网打尽呢。
姜翠芯怕她又像上次一样,怎么也不肯回去,刚想低下头哄哄,一切以大局为重。
就见姜妙妙突然比划了一通,她看不明白,这时郭春雷就上前来了。
“小雷,妙妙说什么?”田秀蓉问。
小春雷道,“妙...妙,说...要...新衣服。”
“啥?还要新衣裳,我老婆子一辈也没做过几件新衣裳。”姜婆子不禁喊了出来。
她知道这孩子上次被吓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跟她们回去,本想着好好哄哄,孩子嘛,给块糖再哄两句,哪有不想亲妈的,可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会提条件了。
姜婆子与姜翠芯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闪过,答就再说,于是姜婆子点了头。
姜婆子其实也没法,这次她们一定得把这死丫头给接回去才行。
为啥呢?因为闺女前两天忽然找了个算命的来,说这些天家里发生太多倒霉事,要好好算算是咋回事。
早些年破四旧,这些瞎子算命啥的虽老早就转了行,但是她这个岁数人多少相信一些,闺女找来的又是以前很有名的刘瞎子,几十年前就干这行的,而且算的还很准许。
于是刘瞎子来她家看了看,又拿了姜翠芯和姜妙妙的八字算了算,说她家之所以发生这么多事,那是因为她们两个的八字是相冲的,这个小娃她克亲,除了克母,谁跟她处时间长了就克谁。
姜婆子听了,起初大惊失色,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以前妙妙还是很听话的,骂不吭声,打不敢躲,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
刘瞎子就说,那是她还没觉醒呢,你最近肯定有事啊。
姜婆子就想起自己家现状,闺女好好的亲事没了,还弄出那么多事,儿子也在医院躺着,于是她六神无主起来,问该怎么办。
刘瞎子就说,好办啊,分开就行了。
待刘瞎子走后,姜翠芯就适时说话了,说不是她这个当妈的心狠,实在是这个闺女克她,还克家里人,不如给她卖掉算了,大哥正好缺医药费呢。
姜婆子此时也不是啥有原则的人,一咬牙就这么定了。
转头找了个相熟的媒人,多花了点钱,给找了户人家卖过去做童养媳。
这样可以多得些钱。
于是那边约好了,她这边就要把人带回去。
如今剑在弦上,只得咬牙同意。
当即被打发回去拿了些钱,然后由田秀蓉跟着,姜婆子带着妙妙去县里成衣铺子买了件小孩穿的棉上衣和小棉裤,整整花了四块钱。
这可是四块钱啊,也不是没钱,可是买身衣裳花四块钱这还真没有过,就说买些布回去给做行不行。
当然不行,于是只好咬牙拿出一早攒着给闺女结婚时用的布票给买了。
本以为这就行了,谁知这时妙妙又提出了条件。
光有衣裳还不行,肚子还空着,还得去饭店吃饭,这下姜婆子当即跳脚就要骂人。
偏这时江大队长正好路过,他还记得这个胆子特别大,在人贩子手里还能拍巴掌笑出来的小女娃,于是就过去笑眯眯的抱起女娃掂了掂,“怎么不长肉,小孩子要多吃饭啊。”
换来的自然又是妙妙甜甜的笑容,江大队长觉得自己都要被那甜笑给萌化了,赶紧又叮嘱了姜婆子她们一定得好好照顾孩子。
这下姜婆子不敢跳脚了,乖乖的带人去了饭店,期间没有粮票,田秀蓉认识人多一些,还找人帮着换了粮票。
姜婆子瞪着她生气也不说话。
几个人打着饱嗝出了饭店,姜婆子就说这下总行了吧,咱回家吧。
结果妙妙还不行,还比划着让她得给郭家两袋子粮食,一袋粗粮一袋细面,人家养她这么些天呢。
姜婆子心都在滴血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肯给。
可是姜翠芯觉得衣裳也买了、饭也吃了,后面的事情还等着呢,怎么也不能为了两袋了粮食放弃,于是就又劝了劝姜婆子,把道理讲了讲。
姜婆子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心疼。
于是姜翠芯又说,等葛家来的时候可以把价钱提一提,姜婆子只得咬牙答应了。
两袋子粮食提出来,田秀蓉本能是不想要,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妙妙给抓住了手,然后冲她眨了眨眼。
田秀蓉一愣,然后很爽快的就又同意了。
姜婆子本来还说,就等你客气两句说不要,到时我就真不给了,谁知这人连客气都没客气一样就全收了,简直是没脸没皮。
气的她心肝疼,不过好赖还有点盼头。
当天晚上把人抱了回来,姜婆子没再让人再睡农具棚子,打算把她抱屋睡去,毕竟花了这么多钱,这会儿当然要卖个好。
对她好点,让她到时候不要闹也是有必要的。
在她眼里小娃还是很好哄的。
可是妙妙不乐意住屋里。
妙妙看那母女两个就恶心,演戏也没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见此,姜婆子也只好顺着她,让她去西屋跟姜大生三口子睡也不现实,可她家就三间屋,剩下的那间就是外屋洗衣做饭的地方。
于是姜婆子就让姜大生临时用木板搭了个小床,又往上头铺了床棉被,才算完。
姜家这头忙活着,几十里外的葛家夫妻也正要从家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