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纪晓然变了脸色，乔旭得意，认为戳中了她的心虚点。
果真，开小差的不止他一人。
于是他语气平和了些，“纪晓然，你要理解，我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佼佼者，我不是不爱你，但我觉得我的人生绝对不止这样而已。你知不知道，做公务员基层有多辛苦多卑微，要是我不把握一些机会，没有后台，我的路就到尽头了，我不想一辈子这样。再说，结婚后我才发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觉得中庸和平淡就已满足，但我不是，我觉得更优秀的伴侣才适合我。”
纪晓然听着乔旭一句句刺人的话往嘴外毫不留情地吐着，她半低着头，不由自主。她自以为出社会磨练几年后，自己骨子里的小自卑便被掩埋到了土里，不想只要有人去浇一浇水，便又开始萌发出新的嫩芽儿来。
她可以读出潜台词：纪晓然，你配不上我，不离婚是领导的命令，别蹬鼻子上眼，就你这个条件，有这么个优秀的老公就偷笑去吧！
真的要这样忍受下去吗？
乔旭见占了上风，更是放肆起来，“更何况，你也在开始找你安稳的归宿，不是吗？”
归宿？！
纪晓然紧咬着牙关，牙齿“咯咯”作响。
乔旭没有察觉，“要不就不计前嫌，要不就各自安好，但你还想来分一杯羹，那可真贪心啊。”
纪晓然此时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乔旭，“如此下去，吃亏的还是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五秒后，乔旭的脸颊映出出个鲜红的手指印。半响，他回不过神，但脸也开始火辣辣得疼。
“怎么有人可以把攀权附贵讲的如此理直气壮？如果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我这种人，是不是就是你们攀爬的金字塔下的一块垫脚布？我谢谢你让我看清事实！”纪晓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像闷雷一样滚动着，低沉，却传的很远。
“……神经病！”乔旭捂着脸骂骂嚷嚷走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卸下了所有装备一般，挺直的背脊开始耷拉下来。
“哎呦喂！”声音从传达室传来。
她一愣，都忘了此行是和言谨一同来的。言谨在母校建立了智慧库，便利高中学生今早接触学术研究学习，此行就是与校长来商讨此事。
此时，这个衣冠楚楚的知识分子犹如小区的八卦大妈，斜靠在传达室的墙上，兴致勃勃的模样。
“那个，走吧！”纪晓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往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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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谨跟上来，“我刚出来，打算叫你，正巧碰到你兽性大发的时候。”
“……什么……什么叫兽性大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纪晓然红着脸往前走。
“我知道了。”言谨突然说。
？“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婚，别的女生是汽水瓶盖都拧不开，你能把男人的头拧下来……”
“……”
一路上，纪晓然神差鬼使，又包里掏了掏，咖啡还在……她当时买了一个套餐，有三包咖啡，用过一包之后，还剩下两包。
她只需要再泡上一杯，便能回到那个高中营。这次如果又回去了，会不会改变什么？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想起那些焦尸，那股刺穿鼻孔直达脑门心的死人气息，她浑身一哆嗦。
但她又舍不得扔。
要是唐糖小姐哪天不幸遭遇了车祸什么的，她兴许会泡上一杯咖啡回去，每天跟她说一百次，30岁以后请你不要上街瞎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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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你们真离婚？！”
中午纪晓然抽空去找了唐糖吃饭，她已料到这姐们儿一定会大惊小怪一番了。谁知一激动还把手里的星巴克洒了，淋了纪晓然一裤子。
“纪晓然，你脑袋抽了？居然答应离婚？我守着个没出息的李迪还没说要离婚。这些天放暑假，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抽烟，不是躺着就是瘫着，就没出现过站立的姿势我跟你说，哎呦，说起来就一肚子气，昨天撒尿又搞得厕所一塌糊涂，马桶圈上都是个尿渍，说几句吧，他还说我有洁癖，都懒到可以几天不洗澡我真是服了……”
真不该让一个怨妇打开话匣子……到底谁离婚……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跳楼死了重新投胎一次！”唐糖以万变不离其宗的狠话结尾。
“有什么办法，咱们就适合这样平庸的过一生，”纪晓然拿着纸巾擦拭着裤子上的点点咖啡渍说，“毕业后找一份不上不下的工作，然后结婚，结婚后家长里短油盐酱醋，庸庸碌碌一辈子。”
“纪晓然，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拉回现实，我仅靠每天中午的一杯星巴克来佯装我跻身到了小资生活。”
“没错没错，然后一回家就好像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回归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田螺姑娘生活，顺便用脏话骂骂你老公，对吧？”
“你连细节都猜的很到位啊姐妹。”唐糖瞪圆着眼。
“哎～～”难姐难妹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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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姐妹吐槽甚欢，直到言谨来了电话，纪晓然才败兴而归。
“纪助理，你说出去一趟，整整去了两个小时。”言谨说。
“老板，还让不让人喘口气。”纪晓然放下东西，若有所思。
言谨到底为何要去破坏乔旭和那个局长千金的好事儿，是要跟他道谢好，还是说他多管闲事好，又或者，装不知道比较好。
“喂！怎么了？”言谨问。
“没什么。”纪晓然坐下来准备工作，顿了顿，又突然问，“你说我是不是个平庸的人，噢，其实你不用回答我，从读书开始我不垫底就不错了，从来都是中庸之辈。”
“纪晓然，”言谨抬头，严肃起来，“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脑袋不好使，平庸和中庸本身就是两个概念，平庸，就是你这个人没救了，中庸，是指你的心境豁达，平和，宽容，你的功力还达不到，像我这样才行。”
纪晓然鼓气，“你们尖子生真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我当然达不到你们的境界！”
“你们？对了，我没出来之前，乔旭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
言谨合上笔记本，右手握了握下巴，做猜测状，“大概就是说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太平庸了，不是他想要追求的类型，跟你生活就能一眼看到头之类的。”
“你是躲在哪个床底下偷听了？”
言谨一笑，“事实如此。”
……纪晓然的心犹如被灌了千斤顶，一直沉一直沉。
“但是，”言谨说，“我跟你说过，不能自甘平庸。”
纪晓然像一只潜伏在丛林的野兽，原先按兵不动任言谨毒舌，终于忍不住飞扑了出来。她说“嗖”地站起。
“你说谁悲剧！从今天起，谁平庸谁是孙子！！”
吓得言谨笔记本电脑滑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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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然决定从今天开始脱离她的“平庸状态”。
她设置了五点半起床，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备课，写教案，整理每个新生的档案。
七点半的时候，言谨起床，看她在客厅的桌上忙得热乎。
“你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床？你昨天凌晨才睡的觉。”言谨揉着惺忪的眼。
“你别管，从此以后，每天都是自律的一天！”纪晓然飞快的敲打键盘，学着言谨一坐下就坚如磐石的模样。
“然后呢？有什么目标没有？”
“目标？噢……或许可以评上一个特级教师。”
“恩，对，然后你成为御用的带高三的特级教师，每年的班主任都少不了你当，每年的高三都少不了你带。”
“……”
“这种生活你喜欢？你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这种生活加倍？”言谨说。
所以，是为了把自己送上一条别人眼里的康庄大道，自己却会走得遍体鳞伤。
纪晓然沮丧的合上笔记本电脑，“算了……，果然还是没意思，我还是再去睡会儿……”
言谨耸耸肩，转身去了厨房，早餐打算给自己整个煎鸡蛋。
“给你做了煎鸡蛋，在微波炉里。”纪晓然说。
言谨一怔，打开微波炉，是他喜欢的半熟煎蛋，他从来不吃不流心的蛋黄。纪晓然算得上是个细心的助理。
“其实，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工作，看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