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秘境中的最后一只怪物,这秘境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是晚间日落的余晖,洒满天际的颜色,暗色霞红中,带着即将沉透的灰蒙,却能将整个秘境照的很是好看。
而这颜色,早先却被成片的妖物遮挡的只剩下纯黑了。
楚怜收了调息的术法,缓缓睁开眼,飞飞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这一秘境的怨之暗魄的增益可真是可怕,若是赤炎尊者还活着,凭现在的你,想从他手中破除结界,轻而易举夸张了些,但毫发无伤绝对可以保证,顶多是交过手之后喘上几下,完全不用像上次那样子将自己搞到半死,昏迷过去,需要萧眷渡仙法才能醒转过来。”
飞飞惊叹道。
“听说双元会的赛制是参赛人员轮流竞比,凭借其中一方认输,或身死才算分出胜负。直至最后三日留下八人进行最后的比试,胜者通过九清的考核后,便有资格成为九清第十名弟子。所以,能留存到双元会最后几天的人实力都不可小觑,而且又是接连三日的死战,恢复的时间也只有最多半日,对术法消耗极大。如果没有这秘境这一个月的修炼,恐怕我就算满状态下单打独斗不会输给他们,这磨人的赛制也会要了我的命。”
楚怜道。
“但是楚怜,你真的很有天赋,你看,你清除了秘境内所有的怪物,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飞飞说。
“不到一个月吗?我还以为时间很赶。”楚怜眨了眨眼睛。
“还差三日,才到萧眷给你的最后期限呢。”飞飞数着日子道,“你是打算现在就出去,还是再秘境中调养三日再去?这一段时间,你一直在没日没夜的除妖,很少休息,我觉得,你至少好好歇上一日再出去吧?”
“我没关系的。我们快些回去吧,这么久也没见面,师兄和阿茹他们恐怕该等急了。”楚怜一把抱住飞飞,踏上了传送阵法。
还有,双元会是九清盛事,萧眷就算是有事,最后几日也会过来吧?
若是见到了,她可得好好炫耀一下她提前出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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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元会比试台,位于乱城正西,双元会报名的楼阁后院内,一处以仙术辟开的秘境中。
这秘境内的景致,比雷家秘境的景致更秀美,亭台云阁,远山流水,是清修的大好场所。
而这秘境正中的一个巨大的悬空的石台,就是参赛者们比试的比试台。这个试炼台上已经淘汰了不知多少心怀期望,希望证明自己实力的修仙者们。
而现在,正在进行的这一场比试,是角逐出三日后的最后八人名额的一场比试。
自从接受了她要与师兄谷凝一同竞争双元会唯一的名额这件事,楚怜心中做了无数的思想准备,也设想了许多种可能。
她实在是不愿与师兄交手,可现在,现实中的这种可能,是她更不愿看到的!
这一场,是谷凝的比试,他与一名穿着赤红衣袍的雷家弟子。
楚怜赶到时,比试已经近乎尾声,几乎是惨烈的一边倒的局势,是自取灭亡式的垂死挣扎。
谷凝根本挡不住对面的杀招,已见了红,且不止一处。
她引了剑正欲冲过去,一人抬手挡住了她。
是雷朔。
“双元会有自己的规矩,生死搏斗,除非一方身死或认输,他不肯认输,下场只有死,你去阻拦就是破坏规矩,就算救下他,到时候你们两个都会因为违反规矩而被双元会除名。”
听到除名,飞飞急了,也拽着她道:【楚怜,你控制一下情绪,谷凝只是一时想不开,不至于拿命开玩笑,一会儿撑不住他就会认输了。】
楚怜这才将明苍按了回去,但自觉离雷朔避了几步。
雷朔撇撇嘴,追上去又继续道:“堂口的事我没有兴趣,也不在意,但那几个老头儿,估计不会放过你。但这都是后话了,你做也做了,应是不惧结果的,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今后对你的肯定可能要提升一个层次。不过,你不是来参加双元会的吗?怎么到最后几天才出现?难道你和九君相识?有他们的推荐?”
他胳膊已经搭在她肩膀上了,一副打听八卦的姿势,但表情却没那么明显。
“是有个熟人。”楚怜蹙了下眉,道。
虽然他说对堂口的事不在意,可好歹她刚和雷家打过架,就算不在意,也最起码尊重一下自己雷家少主的身份吧?
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哦。这人是你师兄吧?资质不错,可惜了,遇到了雷瑟。”见她不愿意提,雷朔也没多问,换了个话题。
“雷瑟?”
“他……”
雷朔的话刚到嘴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猛然将后半句咽回去,朝楚怜身后避了避。
“我家老爷子在对面,被他们看到我与你待在一起是会出人命的,我先走了。”
他说完,快速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楚怜身后。
而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比试台上的战斗,更加惨烈了。
谷凝的剑已落至比试台另一侧,他一手撑着身子,半跪着稳住自己不至于全倒下去,另一只手里聚着冰刃,可还没握到那冰刃就化成一团水坠下去,不受他控制了。
他几次挣扎仍想要聚起冰刃,仍是同样的结果。
楚怜清楚,这是术法消耗过度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太虚弱了。
与雷瑟的轻松相对的,谷凝的青衣染了一层绯色,袖口还坠着血花,甚至比试台上大面积的鲜血,似乎都是来自于他。
雷瑟故意让他挣扎,笑着看他绝望无助,而后再一甩手,凝起墨色气体,穿透谷凝的身躯,再溅起一阵绯色,冲击带着他翻身出去好远。
而后他住了手,等着谷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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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骨不错,也是个有骨气的,可惜了,他是谷家的男子。别人已修炼了数年,可独当一面的时候,他才刚刚过了谷家禁令的时间开始摸索仙术呢。害,谷家这严禁男子十二岁之前接触仙术的规矩,真是害死人了。”
“资质好又如何,晚了好几年才开始接触仙术,修为差太远了。”
“不仅修为差的远,他命还不好,遇上了雷家这位难得的奇才。怕是再来两下就要被打死了,明明只要认个输,唉,可惜了这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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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人议论的叹惋声落入她耳中。
“师兄……”楚怜轻轻唤了句。
不看那满地的狼藉,只是单单感受着谷凝身体散发出的气,楚怜都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此刻有多微弱。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她不敢想,平淡死去,可能都是最大的恩惠。
【楚怜!会被取消比试资格的,你别想不开!】飞飞拦了句,却没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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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不想再玩闹了,雷瑟一招已经凝成,而谷凝根本避不开这一下,或者说,即使没有他这一招,得不到及时救助的谷凝性命也近乎保不住。
楚怜踩着比试台看台边缘的横栏,一个借力,挥着明苍斩断那一圈墨色,挡在谷凝面前。
“师兄!”
她冲过去搀扶起他。
谷凝本就消瘦的身躯,此刻更是虚弱的几乎要枕在楚怜怀里,借着她的力才能维持住动作。
“你来干什么!我与他的比试还未结束,快回去!”谷凝厉声责了句。
他眼里是楚怜不曾见过的狠戾,蒙上了一层血色,冷漠而陌生。
身子已虚弱至此,那双眸仍是坚韧。
楚怜一瞬觉得,他就算知道下一击自己必死,也不会认输吧。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夙愿和期盼,是他觉得唯一能改变自己宿命的时刻。
可是,却被拦在了门前的最后几层台阶上。
怎么会甘心呢?怎么可能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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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飞飞捂住了眼睛。
唉,参加双元会进入九清这个任务,怕是又难了。
它要不要让楚怜学习一下原主,以自身身份胁迫,与萧焕签订下婚约,然后以未婚妻的身份,去九清附近住下,再进行后续剧情呢?
只这么想了想,飞飞立马否决了这个念头,怕是楚怜冲上九清打一架也不会同意这个提议吧?
雷朔才躲进了人潮里,就看到这一幕,微微蹙了下眉。
这个人!他不是才警告过,违反双元会的规矩是会被除名的吗?真不在乎?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他轻笑了声,撑着看台围栏,那视线却化的极其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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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别这样,再比下去……你恐怕真的会死的。你还这么年轻,就算真要冲破宿命证明自己,也不差这一个双元会啊,我们明年再来也是一样的。”
楚怜劝说着。
“楚师妹,此事你不必管,快走开,不要打扰我比赛!”
他撑着要站起来,可还没站稳,又一个踉跄倒下去,被楚怜搀住了。
“师兄!”楚怜咬着牙唤了句。
两人一时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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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元会的比试什么时候轮到第三人插手了,还打不打了!”
四周喧闹声应运响起。
端坐主位的九清皓泽君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依着双元会的规矩,任何阻拦比试进行的,都会被除去比试资格,姑娘,我看你资质不错,且这一身凌厉杀气,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场的吧?你这师兄一心求死,你拦不住,何须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机会。”
九清几位都是今日才过来的,皓泽君便以为楚怜是之前比过了。
“同门情深,这位姑娘既然不想离开,我雷家弟子也有单挑那两位的实力,且在场的各位看个比试,也就图个热闹,打一个是打,两个也是,没什么区别。”雷家家主笑着道了句。
“双元会有自己的赛制,如此行事,怕是不公。”
楚怜不肯走,皓泽君大抵也是心疼楚怜与谷凝的资质,仍想着再劝上几句。
“无妨,既然这几个年轻人性子倔,不如就依着他们一次,让他们一起上吧。我雷家弟子各个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从绝境中爬出来的生还者,这一两个温室里的瓷娃娃,还不至于如何得了他。”
在场的看客,听到雷家家主这一句,瞬间又激昂起来,叫喊着要雷朔一打二。
雷家家主便抓着这个机会又移步来到雷瑟身边,低声道:“那个女子,就是毁坏我雷家堂口,害死赤炎尊者与堂口数十名弟子性命的罪魁祸首,不必手下留情。”
待雷家家主交代完毕,离开后,雷瑟嘴角噙了抹笑,不正经冲着楚怜道:“倒是个长得标致的小娘子,可惜,路走窄了,非要陪着你这小情人殉情,我可就不客气了!”
“楚师妹,这是我的比试,你不要再插手了。”
大概是那一句轻佻过分了,谷凝强行聚以气,他的衣服被这一股寒气划破了,血色倒流,随着气泽聚至他上空,与雷瑟的术正面相撞。
施展这术时,谷凝已是在以命耗着了,他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只想着杀死眼前这个人,无论做不做得到,他也必须强迫自己做到。
“师兄!”楚怜被这气避退,没拦住谷凝这赴死的一下。
而即便是他已经拼搏至这种程度,也只是逼得雷瑟吐了口心血,倒退几步稳住身子。
楚怜忙冲过去抱住近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谷凝。
而雷瑟在见了血之后,那表情一瞬凝滞,随后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疯癫的姿态,比试台上的天空瞬间阴沉了一片,全是他术法凝聚起的墨色气流遮挡住了光。
墨色气流化作一只巨兽,伴随着低低的高速冲击空气所发出的轰鸣声,朝着楚怜和谷凝冲过来,意欲要将他们撕裂。
谷凝哪怕是死也不可能逃,楚怜引剑出鞘,已做好了起身的准备要冲过去硬抗下这一击了。
狂风撕裂漫天浓墨,伴随着刺眼的电光炸裂,那墨色一瞬散的干净,萧眷静立在比试台正中靠楚怜的方向。
随着那狂风与电光,还有数道风绳从地底窜出,将雷瑟禁锢。
一举一动,偏袒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