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会是定在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满大漠天际,楚怜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凝望着流光溢彩的天际。
今天是个好天气,夜里定有满天的星星挂着闪烁着,只是想象这场景,楚怜便觉得?一定很美。
可惜,她没有这个心情观星。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倾梦台上,台上挂满了灯笼,随着风轻轻舞动,烛火的光却凝聚在一起,将?那一座高台照的通亮。
不少人在上方忙忙碌碌,元笙也已经拿了令牌去了。
楚怜心想,倾梦台上的大多人,今夜,也定是没有观星的心情。
萧眷就站在她背后候着她,楚怜收了视线,落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问:“你若是身子还没全好,我一人去也没关系。”
“我身子是否全好了,你不是深有体会么?”他忽然轻佻道了句。
风轻轻吹过,落在脸上,与那灼烫对比,显得脸颊更烫了些。
楚怜咬牙冷声道了句:“呵,无碍最好,可别拖我后腿!”
这个人怎么总是……不知道脸红害羞怎么写的吗!
她说完,没好气的翻身出了房间,趁着将?沉的夜色,没入合容城巷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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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怜本以为,林鸿安信中会让她在倾梦台上协助他对抗其他各世家,在听说了揽星会这件事后她就这么以为的,所以并未带任何谷家弟子来,只带了元笙一人。
届时就算闹起来,元笙是她不需要解释,也一定会帮她的。
谷家中,她只对他有这个自信。
可林鸿安信中却给了她另外一个地址。
鄞南堡。
信中说,鄞南堡是雷家历任家主居住的地方,因为揽星会的原因,鄞南堡的守卫们大部分都已去了倾梦台,唯少部分守卫还留下来,护老家主的安全。
信中还尤其强调了,策划实施了以妖魔屠了永和城、乱城两座城的幕后主使,雷朔的父亲,以及那两场战役中冲在最前的雷瑟,都留在鄞南堡内。
楚怜要做的,就是潜入鄞南堡内制造混乱,并以火光为信号。
待倾梦台这边看到火光,便会趁此机会起事。
看?完信,楚怜忍不住感慨了声林鸿安的安排。
信中只粗略提了她制造混乱,放火点燃信号,并没有说要她削弱其中雷家的战力?或如何。
但他内心肯定是希望她与鄞南堡内的人拼杀至越狠烈越好,而事实上?,她也一定会那样做,他们结下的仇,可绝不会允许她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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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笙临行前,楚怜又叮嘱了好几遍无论哪一方引起纷争,都不要参战,躲得远远的保护好自己,才放他前去。
他握紧了令牌,朝入口处走去。
他亮出令牌,好脾气的朝门口那两个守卫道:“我是代表谷家谷主前来参加揽星会的,我们谷主有些事不能亲自来,还请……”
他这话没说完呢,拦在入口处的守卫们冷眼打量着他,他们冷嗤着交谈说。
“这人你见过吗?”
“谁知道?什么没名气的玩意儿也能代表谷家了?”
“谷家家主也不过是个才当家的小娃娃,还是个外姓,这谷家还能好到哪儿去?”
“这谷家家主还真是不像话,派了个什么没名气的玩意儿?见都没见过,实在是不把我们雷家当一回事!”
元笙本还觉得?,人家盛情邀请,谷主没来,却派了他这个在谷家确实没什么地位的人来,可能是有些不太妥当。
但这种心思自己想想还好,别人如此明晃晃说出来,并借此嘲讽谷家,他瞬间没好脾气了。
“我是谁?你认不得?我难道不是你自己见识浅薄?居然还好意思大肆喧嚷出来?非要暴露你一个雷家值守的守卫,半点世面没见过的浅薄无知之态?”
他先是冷讽了声,才又继续道,“你们家主这揽星会挑的可真不是时候,非要赶在我们家谷主身体不适的时候开,可我们谷主即便病重,也特意遣了我代表她前来,你们雷家就拍你们这几个不会说话的东西来迎接的?真是浪费了我们家主好心。呵,看?到你们也大致能想象得?出,你们家这揽星会,不来也罢。”
虽然楚怜叮嘱了他不要太招摇,万事保护好自己为上,可他就是听不惯有人如此言说谷家,言说她。
心里那火气上?来,便也不管不顾了。
令牌朝那两人身上?甩过去,不打算进去了。
谷主说她和雷家交恶,本就有很多毛病,他就算闹了脾气,应该也不会再让两家关系更恶劣吧?
实在不行,等?回谷家之后再好好与谷主道歉,但眼下这气势是绝对不能输的。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敢在这里放肆!”守卫怒吼了声。
旁边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动手,元笙神色稍稍敛了下,只是应付三五个守卫,他还是可以的。
可他正欲引剑出手的时候,有人却拦在了他面前,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是谷家弟子?”
一身耀眼的赤红色,在男子身上却不显得妖,而是多了分冷戾的杀意。
“是。”
元笙暗暗使了使力气,却被男人按得?死死的。
他打量着这人,衣着华贵,看?起来很年轻,要比谷主稍微大一点点,而雷家那群人看到他,便瞬间恭敬的退开了好远。
他猜测,这人就是雷家新任家主雷朔了。
“她人呢?”雷朔四下望了望,却没再看?到其他谷家的人了,他轻声嘲了声,“怎么,她不敢来见我?”
元笙趁他手的力?道没那么重了,甩开了他拉开两人距离,推测着他说的大约是谷主,元笙说:“你们雷家这揽星会安排的太不凑巧,我们谷主病了,来不了,派了我替她过来,向您道声祝贺。这祝贺送到,我这个无名小辈可不敢再留在你们这儿了。”
他说着就要走,身后传来雷朔有些犹豫的声音。
“她……怎么病了?严重吗?”
这话语里,也不知是不是元笙的感觉出了点问题,他竟听出了担忧的情绪。
谷主不是说,她和雷家有仇吗?怎么这雷朔听到她病了,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关心起她了?
“说……说不上?是什么毛病,就是突然病得?很重,重到卧床不起,来不了的程度。”他含糊着回答。
闻言,雷朔那担忧散了,他轻笑了声:“是吗?今日席上?有几道菜她很喜欢,既然她来不了,派你来替她,你也敬责些替到底,去替她尝尝味道吧。”
雷朔说完,径直朝倾梦台走去。
那些守卫听了雷朔的话,自然是恭恭敬敬谁也不敢再拦元笙了。
唯独站在那里的元笙一脸懵逼。
谷主不是说,他们不合的吗?
“在雷朔公子成为雷家家主之前,与你们谷主曾是好友。但如今各自为了自家,昔日友情便也不得?不放下了。”
一身荣贵,略长于他们几岁的男子来到元笙身边,他语气温柔,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整个人看上?去也很温柔。
他身后跟着的林琦元笙认识,便合理猜测出这位是紫砌庄林庄主林鸿安。
“林庄主对我们谷主和雷家主很熟?”元笙问。
“我与你们谷主算是朋友。”他回答说,然后邀请道,“一起进去吧。”
元笙连忙答应了,跟着林鸿安走了进去。
可心里这疑惑更多了。
谷主她不是,和各家都有矛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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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入了夜,可楚怜和萧眷两个人并没有偷摸的意思,而是一路杀进了鄞南堡,所过之处,是一片惨状。
信中说,鄞南堡有两个入口,正门是一个,从正中最大的楼里,还有一间密室,连通密道可通向外面。
这密道另一头他已派人把守,入了夜,鄞南堡照理会在堡内聚起几块堆燃起篝火,楚怜可借用那篝火制造骚乱,发出信号。
这一次萧眷倒是没怎么插手,是给楚怜帮忙的存在,那些人几乎都是她解决掉的。
而当楚怜解决了触目可及的最后一个站着的人,萧眷已在院外布置好了柴堆,浇上?酒。
“只是放一把火,真是浪费了。”楚怜望着那酒,惋惜道。
“这酒算不得?什么好酒,楚姐姐若是馋了,改日有机会,月儿请楚姐姐喝更好的。”
一个稚嫩活泼的声音忽然响起,与这环境有些不符。
楚怜第一反应竟没有听出来,回头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康月。
楚怜震惊道:“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康月温柔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挥手以术法控制了篝火,朝那一堆柴火上扔过去。
火光借着酒蹿升的飞快,整个鄞南堡一瞬被火光照得明亮如白昼。
做完这些,她才继续说:“我刚刚检查过,堡内已经没有人了。从这座北楼进去,先上?二层,二层靠墙的书柜上?有一个机关,进去后是一直向下,通到地底一层的,那就是北楼他们用以逃生的密道。”
楚怜瞬间了然,这就是林鸿安派来接引的人。
“那你……”
“我就在这里守着这火光,它?还不够亮,得?让它再亮些,传到倾梦台才行。”
康月回答说。
“你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楚怜微微蹙了下眉道。
“你不也是?”康月的视线落在那一地狼藉上?,“你以前没有这么残忍,我们都是会变的。”
楚怜勾了下唇,“我们去了,你多保重。”她说完,与萧眷对视一眼,冲进了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