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雾重,小镇里各家房门紧闭,睡得正沉。
忽然,一?道响彻寰宇的?叫喊声撕裂了整片黑夜,将沉睡中的?小镇唤醒开来。
最先被叫醒的?是陆织寄宿所在的西格蒙德家。
“外?面喊的?是什么?”西格蒙德边披着衣服边问。
“好像是喊一?个名字,瞿道。”弗丽达跟着起床。
“瞿道?那个新来的客人?”西格蒙德明显慌张起来,也?没有时间顾及仪容了,袖子领子的?胡乱翻折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去喊临近几户的镇民。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西格蒙德一路喃喃着,一?边又懊恼:“我应该看好他们的,这晚无论如何不?该睡下的?。”
寂静深夜中格外明显的叫喊声将整个小镇叫出了灯火通明的样子,原本沉沉的?浓雾也被这些星点密布的?灯光催散,照出了一?片半透明的道路出来。
随着叫喊声向着西方越行越近,原本奈河另一侧的温塔家族镇民也?被这声音从沉睡中惊醒。
瞿道所在的家主似乎对瞿道的?名字格外敏.感,在听到这一?声的同时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家主特里夫是个已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动作却极其迅捷,衣服也?没来得及披,表情凝重的?吩咐身边的?夫人:“你去客人的房间看看,人还在吗?”
特里夫匆匆赶到楼下?的?时候,夫人正从二楼客房窗户探出头来,慌里慌张喊道:“不?见了老爷!这位客人不?见了!”
特里夫恶狠狠骂了声:“不?是让你们提醒客人不?要晚上出门了么?真是废物!”
两侧两队人循着声音往来源处赶,这一?路,他?们各自心里有着各自的忐忑。
这个叫做瞿道的?年轻人,很有可能会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稳定’。
随着声音越靠越近,先到一步的西格蒙德看到落着尸骨堆的?旁边用几根干树枝架着一?簇火,那位新来的客人瞿道就坐在旁边的一?块浑圆的?石头上,用木头串着两块肉在火上烤,发出滋滋的?肉汁炙烤声,肉香飘得深巷十?里,让许多?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肉菜的?西格蒙德也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
那两块肉,是晚饭时他房里的?客人陆织向他?要的?。
而此刻,陆织和?另一位同住的先生正抱臂站在火堆的?另一侧,其他的?客人先生们也在陆续赶过来。
明明旁边就坐着瞿道,可陆织却仍然在扯着嗓子喊瞿道的?名字。
秦获和?马力到的相对较早,在秦获站定的?第一时间,陆织从叫魂声中抽空喊他?拿出他的?火.铳出来,下?面的场面也许会非常巨大,有个能压倒人的武器,他?作死也作的?有底气些。
秦·看傻逼一样看着陆织·获和陆织对峙许久后,还是冷脸将火.铳拿出,背在身后任陆织狐假虎威。
闻声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大约整个小镇,两个族姓的?人以及所有玩家到齐的?时候,陆织才终于停了下?来,咽了口唾沫去润因为喊了太久而有些干哑的?嗓子,一?边指间翻转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这玩意儿是瞿道这傻缺随身带来的,平时不抽烟倒是喜欢带着个打火机到处给?人借火,没成想这次能阴差阳错的?派上次用场。
陆织按着打火机蹿出根幽蓝的?小火苗,又敲了下?打火机盖‘啪’的?把?火熄灭了,放进兜里忽然抬起他?那张跳跃的?火光下?带着点玩世不?恭却无端显出了些诱.惑的?脸来,目光一?点一点将周围看了个遍,方才悠悠说了句:“看来都差不?多?到齐了。”
陆织好歹是安稳睡了一?会儿的,除他之外?的?大部分玩家几乎是怀着快跳出心脏来的忐忑被不得不?睡的设定催眠入睡的,这种设定下?,没有个惊天动地的动静是万万不?可能醒来的。
但因为本身都各自抱着过了这十?小时这两天的?努力就白费了的?心思,个个都神经紧绷的?很,因此在被陆织这一?通哭丧一?样的嚎叫唤醒之后,一?个两个的都忙不?迭追过来看进度了。
而两家族的本地镇民们,到来的这么齐刷刷,就很不?正常了。
一?群人约有几百张嘴,一?人一句悄悄话,一?声一分贝叠加,也?足够嚷的四下?不?见虫鸟语了,虽然这里本来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陆织蹲下身来,从旁边捡了根没有烧火的树枝,挑了挑烧得正旺的火堆,迸出些银花火树的?火星出来,他?偏仰着头看着那位身体不?便却仍然火速赶来的老族长,挤出一张十?分不?真诚的?笑脸说:“亲爱的西格蒙德先生,这么晚把?您吵醒,实在是罪过啊。”
跟着这句话,四周的讨论声稍微静了点下来,而西格蒙德也被这年轻人的话无端激出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白天不?愉快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
无论是地面下降,白骨露出还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开着跑车的年轻人都不是一个可以用逻辑解释的?事情,但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作为管理?员的?任辞导致,因此作为NPC的?镇民们都十分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种‘逻辑外?’的?不?合理?设定,并对突然出现又离开的?‘外?来客’形成了‘并不存在’的?记忆。
——唯一让他介怀的?是,这位客人气势汹汹的质问他许多后,到了晚上不?仅向他?要来了食物,且特意嘱咐要和?前一?晚的?一?样,还无事发生一?样的再次住在了他?的?家里。
西格蒙德既捋不?清思路,便定了定神,用有些发哑的?嗓音说:“先生特意把我们喊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
西格蒙德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拐弯抹角的?把?事情往偏处一?引再引,而是直截了当的?点明了陆织的?刻意,倒是让陆织有些意外,他?扶着膝盖起身,随手将一?头已经着了半截儿的烧火棍扔进火里,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陆织望了一?眼西格蒙德,又侧身转向了温塔家族一侧,声音不温不火:“如果?‘狼’是那么久以前就存在的东西,为什么你们还是有这么多?人活着?恕我冒犯,看起来你们这个小镇,不?像是原本人丁极其兴旺的样子啊。”
隔着高高支起的?火焰和横亘在中间勾勒着秀挺侧脸的人,两侧两双带着沧桑的?、仇视的?眼睛不?适当的?默契对视了一?瞬间,然后倏地移开了。
白天跟在西格蒙德身边的一?个青年脱口道:“那是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结衣草,‘狼’并不会每夜都能嗅到我们的味道出来觅食,往往隔很多?天才会有一?位族人因为不谨慎被近处的?‘狼’吃掉。”那青年冷笑一?声,又说:“你这意思,是诅咒我们莱斯利家族死更多的?人么?”
“那倒不?是。”陆织轻声说,“我对你们家族的兴衰存亡不感兴趣,只是好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们有什么必要,让有可能只是客居一?晚的?我们作为牺牲品,吃掉含有结衣草的?食物呢?”
青年顿时被噎住,目光闪烁着向西格蒙德求助。
西格蒙德拄着半人高的?拐杖,因为匆忙赶路而有些颤抖的?脚向前挪了两下,也?不?知道是真心所言,还是惧于秦获背后那玩意儿的威严,他?冲着那个青年点了点头,又对着陆织说:“这是莱斯利家族的冤孽,本来不应该让你们被牵连其中的?,作为莱斯利的代理族长,我郑重向你们道歉。”
陆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但凡有个人真死在你们这里,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表情平静,身上带着一?股二十?多?岁青年独有的?少年气,眼神里却含着令人发怵的压迫感,让人无法?无视他?的?任何。
“你不?要得寸进尺!”莱斯利那个青年少年血性,拿着粗棍当底气,冲着陆织吼了一?声,忽然视线瞥到陆织旁边那人,倏地就止住了动作。
他?确定自己在还没看清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一?股寒意渗入骨髓,而真正定睛看的?时候,却见那个叫做白忍的?客人目光仍旧是平淡柔和?的?,比那个扛着火.炮的年轻人要和?善太多,这一?切仿佛是他的?一?个妄想之中的幻觉。
然而再张嘴想说什么,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要说的话了,呆呆的?怔了半晌,慢慢垂下?胳膊和?棍子,看着地面发起了呆。
从外人看起来,这几秒的?变化却好像是那人莫名其妙想起什么,忽然心虚了一?样。
陆织对于这种无力的?威胁视而不?见,他?看着西格蒙德接着说:“我发现你们很喜欢把上帝之类的挂在嘴边,家里却没有任何有关信仰的物件,所以我大胆猜一?下?——你们这是献祭吧?”
这话一?出,玩家之间响起一阵不小的讨论声,那边温塔的?人也在窃窃私语,唯有莱斯利家族和特里夫愈发沉默起来。
“那位约纳士为什么会在我们到来的第二天就放松了这么多?年的警惕,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呢?要知道,像‘狼’这种东西,可不是有节食习惯要保持体型的?少女,多?吃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大概是他觉得,已经有人被‘献祭’了,怎么都不会轮到他了?”陆织忽然笑了一?下?,“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的客人,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对于这种说法,很多?玩家都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的?确,以他们的角度来看,目前的?一?切都不足以支撑这种猜测。
没有信仰的?人忽然信奉上帝和?神明,为什么就是献祭?
陆织忽然将手背在身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样东西。
“很巧的是,我昨天不?小心在您家里看到了这样一件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