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变天雨后会降温,雨淅淅沥沥的从午间一直下到了晚上。苏文世在家看着电视,电视里面放的什么他其实没太看,反而更在意外面的雨。
他喜欢听声音,雨声特别合他的心意,但是以前的雨声好像没这么轻。雨轻落落的落下,就像是轻轻的擦拭在荷叶上,弹了弹,才落到地上,舒服的像落在他的心上。
他听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到阳台拿了两把伞。伞大部分是买东西送的,现在想来还好当时买了好多东西,不然这凑还凑不齐两把伞了。
但等他出门,雨一下就下大了。
他打着伞出了门,还是从他常走的小巷绕过去的,绕到了前街956酒吧一条街,雨天来势汹汹,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但是不代表店铺里面人就少了,雨天并不会阻碍寻欢、买醉的人们。
苏文世这刚从小巷转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体落成了落汤鸡,奔跑的步子是从准备转进巷子的时候,才停下的,抬眼看到一个人怕撞上,才低头仔细看了看。
一看苏文世,扑了过去,几乎是扑了个满怀,沾了苏文世一身的雨水。
“冻死了,你的田螺姑娘快冻死了。你来了怎么不说啊,快回家,不然两个人一起感冒了。”
苏文世站那儿笑着,也没推开扑过来的故意蹭的他满身雨水的柏飞宇,“给你发微信了,你估计没看到。”
“是嘛,那是我不对。快!那我们还是赶快回去。”
两个大男人,愣是挤在一把伞下回去的,苏文世自己都忘了,他其实带了两把的。
回到家想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笑疯了。
柏飞宇怕苏文世冻着让他先洗澡,苏文世骂他‘憨批’,他家主卧有独立卫生间了,让他去那里洗。柏飞宇这才想了起来。
他收拾了衣服,跑到主卧的独立卫生间洗了。洗着的时候透着玻璃门好好的看了看苏文世的房间。他倒也不是没来过苏文世的房间,虽然每次都只是拿衣服,收拾房间,但该看过的还是看过的,只是这次总感觉不一样,毕竟苏文世让他进来洗澡了。
脱得光光的进来洗澡了。
洗澡的时候不自觉的埋着脸笑成了傻子。
苏文世看着瘦弱,其实并不是容易得病的体质,这天开始冷了,他喜欢泡澡,于是就在浴室待了许久。
柏飞宇出来就把苏文世打包的菜,都挨个热了一下,热的差不多的时候苏文世就出来的,今天不是小猪佩奇睡衣了,天冷了换了长袖的睡衣,是樱桃小丸子的。
柏飞宇也算是被照顾到,买一送一,送的黑猫警长的。
谢天谢地,没给他小丸子。黑猫警长,再怎么样也是个警长。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着,他们开着电视,坐在地毯上,吃着今天打包回来的西餐。
柏飞宇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我早上洗衣服从外套口袋找到你身份证了,给你放钱夹子了,以后别这么放,容易掉。”
“嗯。”
“文世哥,25岁啊。”
苏文世差点一口汤喷出来,“怎么了。”这小子就这么关注他年龄。
“没怎么,就提醒你,才25,不用看透世间。不用淡然面对世间。有的时候看不透,也不用紧,会有人帮你看清,也会有人会挡在你面前的。”
柏飞宇看着苏文世,看着他低头没有看他,苏文世的肩膀不窄,睡衣敞口一个纽扣,锁骨就这么露着,线条流畅,白皙的没有任何的瑕疵。刚洗完澡没有吹头发,头发乱糟糟的,衬的苏文世更白了。
“小屁孩儿。”苏文世仰头笑了笑,倚在沙发边,双手摊着,舒了口气,“电视剧看多了吧。”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柏飞宇抓住了他的手,指尖扫过苏文世那腕内的刀疤。
“你当时很绝望吧。丝毫没犹豫,应该心里的伤痛已经盖过了身体的疼吧。”
苏文世惊愕的抽回了手,难以相信的看着柏飞宇,他不知道柏飞宇为什么会发现,这是他内心已经逐渐想要忘记的事情。刨开他的伤疤,展露伤疤,提醒他,警示他,有意义吗,为什么要再度提起?
用力的甩开了柏飞宇的手,“我累了。”
苏文世起身绕开了柏飞宇,从他身边略过,进了卧室,一声不吭。
柏飞宇知道,他生气了。
很生气的那种。
柏飞宇知趣的起了身,收拾了餐桌,扔了垃圾。回了屋子的时候,看到苏文世侧躺在没开灯主卧,并没有关门。
以往他睡觉,喜欢关门的,柏飞宇也喜欢,因为这样会有安全感,但是来了苏文世这里,他没有关过,就好像他不关就会离苏文世更进一步。
伤疤被揭开,都已经那么生气了,都没把他赶出去,已经很温柔了。
柏飞宇进了主卧,没有开灯,而是找个边角轻轻的躺下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让某人能够听见的。
“当时你跟隔壁病床奶奶开玩笑说我们兄弟,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时候,我觉得好笑。是啊,有些父母在,还不如死了。”
“那时我六岁,母亲害怕因为我离不了婚,更怕起诉离婚把我的抚养权判给她,把我扔进了河里。”
苏文世转过身没办法相信的看着柏飞宇。黑夜中柏飞宇并不清楚,但苏文世能看到他专注看着他的双眼。
柏飞宇看着他,神色淡然的和他继续说着。
“冬天,很冷,有一部分结了冰,好在我会游泳,好在我母亲疏于对我的关心,不知道,我会游泳。我到现在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后来父母离婚了,母亲改嫁,断了联系,十四年了,我已经快不记得她什么样了,甚至不记得她扔我进河里的时候是怎么样冷漠绝情的杀人犯表情。她就好像宁愿没有生我这个孩子没有一点留恋。”
“父亲也重新娶了一个妻子,因为这事和爷爷奶奶闹翻了,十年没有回家了。”
“我不知道给你带来痛苦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绝望。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不会了。熬过那段绝望都是为了让你看到值得等候的希望。”
希望……
什么是希望……
苏文世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绝望的时候,这几个字是他反复确认的字,他不明白,希望是什么,能够让人熬过绝望的希望是什么。
他没经历过,甚至都没想象得出来,只记得他靠的只是运气,没死的成的运气。他不是抑郁症,他当时只是单纯的不想活了。奈何,上天不收他,让他苟活了下来。
苟活就苟活吧,反正结果就这样了。
现在有人告诉他,有希望的,他想了想,有的,他现在能想到的。
大狗狗摇着尾巴等着他的样子,至少让他觉着有人希望他活着。
但凡有了不死的理由,那么死亡就变得可怕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安静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苏文世看着柏飞宇,刚才的气已经没有了,他原先也不是气柏飞宇,只是藏在内心的过往被一眼看穿这样的事让他有些恼火。
恼火啊,确实有些小孩子脾气了。
按照以往他不会的,他不会在意别人的话,也不会轻易动怒,情绪化就更不会了。
“小屁孩儿。”苏文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念着他,想着像阳光一样的柏飞宇原来也有那样的不愿再回忆起来的记忆,却轻易地拿来说出口,只为能够安慰他。
柏飞宇挪了挪,隔着被子靠近了些,看苏文世心情好了些,才心中舒了口气,“你要多喝些酒,可能才乖些。”
这口吻像极了看不乖的小朋友,说的话。
苏文世那晚醉酒的记忆记得并不多,只记得是这人把他扛回来的,“妈妈桑上线没完没了是吧,睡觉!不是明天还要上班吗?”盖着被子不打算理这个人。
“嗯!”这是默认让柏飞宇可以睡下的意思,柏飞宇开心的不能自已。
这可是在苏文世的主卧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