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蛇精病

琼海少君也不知晚不晚反正抱着微弱的希望亡羊补牢。

信纸上字迹眨眼消失,她提上笔在上面十万火急地给阮碧笙回信表示拒绝,写完将它折回纸鹤的模样,它便翩翩飞出窗升入空中。离开上界仙洲已近四年。这是少君给师父的第三封亲笔书信。

可想而知她对师父这次来信的看重。

新的蛇精病还未加入战局。薛月见和他的替身三年哥先杠上了。他们在密室里的争论不像东洲多数凡人的面红耳赤声嘶力竭,而是非常贴合白切黑的肮脏人设。

自从揭发蛇精病的真相,少君在一夜之间学会不相信任何人。阮碧笙的来信是压垮她正经人美好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还想躲过被这些蛇精病祸害的命运,薛夜来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那两人在密室里比拼着白切黑谁里面更黑,少君就摸进薛月见卧室找到暗格潜进去光明正大地旁听。之前她大摇大摆从薛月见的院子走过,来往的岗哨经过,目光落过来如视无物。

薛月见凡胎肉骨,三年哥真身没恢复,她把阮碧笙给她危急时刻逃脱保命的隐迹符都用上,却只是为了弄清楚两个哥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让人恼火。

薛月见和那位她尚不知真正姓名的三年哥双双站着,既不动也不说话,好像谁先开口谁就会输掉气势。

两个人彼此对视,俱都是忌惮又坚持的表情。

有凳子椅子不坐,竹竿似的立着拼比谁站得更挺拔更有大佬气势,眼睛瞪着拼比谁能发射出更强悍的动感眼波,说不得早已经腿麻腰痛眼睛干痒还要一副高人过招绝顶对峙的把式……

看在少君眼里,这两个无疑是有病。

有病的男子们过一刻似乎也意识到没意思。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薛月见先开口,举止自然地落座,靠上椅背舒坦地舒展开双手。“按照一开始的约定,你这是第二次失信于我。”

约定?少君耳朵一动。

三年哥就笑。风清月明,仙气飘飘,薛月见那张争权夺利人间帝王花的脸刹然间换成另一种气质。说他下一秒飞升月宫广寒,少君都敢相信。

三年哥的气质要是真如此清新脱俗,他就不是表里不一的白切黑。

只见他无害高人地笑完,又露出无奈但无所畏惧的神情。

鬼知道这两种心情是怎么被那张脸表达得如此清楚。

“关于此,我后悔了。”三年哥说着,走到一边,手在扶手上一抹,坐下之前,他突然朝着薛夜来所在的位置直直看来。

琼海少君皱眉。

他还未达开窍的体质,按理说不可能发现她。而且即便他此时已经恢复与她平起平坐,在东洲的地界上凭着开窍期的眼睛,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突破那张符咒的遮掩。

也许只是巧合。顶着薛月见面容的男子很快就移开视线,但薛夜来的心里始终留着异样。

他说他后悔,薛月见的脸色便很不好看。

“我曾答应你,一切结束之后,或者在中途提前被她识破,便绝不再私下见她。”替身垂下眼睛,面上归于沉寂平和,“但如今已经做不到。”

皇子皱眉,接着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便冷笑起来,“谢雪满,我说过什么?你们错失过一次机会,从此就别想来打我薛月见妹妹的主意。”

机会?

还打主意?

本少君一个正经人,他们想如何对本少君打主意?

原来三年哥的名字是谢雪满。他对薛月见的发作无动于衷,安安静静坐着恍惚在琢磨着什么。

烛火猛地一晃。薛月见斩钉截铁,“夜来必定要在东洲留下来。”

“谢雪满,无论你心里想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信息量好像很大。但完全不懂。少君默默叹气。

“你问过她是否愿意?”谢雪满一派淡定,“我说实话。当初答应你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人非草木’的道理。那三年以兄长身份照顾她和她相依为命的,毕竟是我。”他转过脸,从容对上薛月见阴沉的脸,“你不了解她。自以为是的安排或许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我虽然于身份骗了她,但珍视之心并无半点掺假,你或许对此颇不舒服,觉得我夺走你的血亲替代了你,但一声不吭看她全然不知我存在而移情信赖于你,我也是不舒服的。谁会甘心默默无名而去?”

薛夜来诧异地看向谢雪满。他顶着亲哥的脸,所以一旦知道真相后,或许是心理作怪,几次再看他少君都觉得违和。此时此刻他这话说来,她又觉得,哪怕是假的哥,似乎也是对她有真感情的。

但哥只有一个。被触犯到权威地位的薛月见当即讽笑,“不甘心?谢雪满,你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会到下界来?我又为什么会找上你?”

“你问问叶曼殊,如果揭余胡也对她说‘我对你的珍视之心无半点掺假,’看她是不是会很感动?”薛月见说起母亲的名讳凌寒如霜。

“你不要忘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皇子毫无温度的声音讽刺不减,“若不是当初你们有负我的信任,我薛月见的妹妹会被阮碧笙那个女人捞走?”

“你看看她如今的样子,榆木疙瘩死人脸,若不是你们,她会落在脑子不正常的那堆死货手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最后成那幅鬼样子?!”

榆木疙瘩死人脸。人身攻击乐此不疲。亲哥你再这样下去马上就要失去本少君心中最后一丝可怜的亲情。

一个蛇精病好意思不讲自己的不对,还嫌弃起别的蛇精病不正经?

不过……

为什么要说是因为谢雪满,她落到了师父阮碧笙的手里?

琼海境主只跟她讲过当年在下界是如何千辛万苦才找到她一个好苗子,而后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动她父母亲哥将她放手给琼海仙境。至于薛夜来,作为一个三月小婴儿,还不配发表意见,从此便进了蛇精病窝里。

而今听薛月见历经多年怒气依旧不减的架势来看,琼海少君根正苗红正经人,之所以只能和蛇精病打交道凄凄惨惨戚戚,是因为谢雪满的疏忽?

薛夜来陷入了沉思。

一个正经人,她原本的人生轨迹该是平平常常健康向上,却因为某人的某个失误,而错失。从此之后整个童年少年时期都不得不每日对着杠精浪蹄子女装大佬,唯一看起来靠谱的大师兄,夜里却去爬师父的床,原来他也不正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阮碧笙当不了爸爸,好歹也算等同娘,好好的琼海一哥,他要是正经人,又怎么会去不要脸地泡自己娘?!他好不要脸!

而阮碧笙自称琼海第一不正经,被徒弟泡得毫无压力。可想而知薛夜来内心深处的阴影。

他们简直重刷少君的三观。

作为一个无法变态的正经人,少君毫不犹豫地冲回下界奔向亲哥,遇到的却还是蛇精病。

昨日种种不忍直视,如今薛月见却说,她本不必这么惨的。

少君又又又一次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三年假哥,谢雪满,究竟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