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嬷嬷得的药是假药,那贺谦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那这香炉里的药,又作何解释呢?
韶卓终于反应了过来,把眼神投向了那个假冒沈氏的女子。
贺谦也终于不再兜圈子,眼神犀利的看向那人:“本王说的对吗,麻吏?”
!
这下,包括王嬷嬷在内的所有人,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震惊。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终于不再掩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不愧是昭王殿下,仅凭蛛丝马迹,就能认出我来。”
“也不算蛛丝马迹,或许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可你别忘了,只要本王想查,总能揪出你来。”
贺谦说完,他身旁的侍卫上前,一把扯住了麻吏的头发,紧接着,就撕下了他的人皮面具,果然,是麻吏没错。麻吏身材瘦小,刻意装扮一下,还真的很像沈氏,加上他皮肤白,声音也细,扮起来,还真的很像女人。
“麻吏?你?!”王嬷嬷惊讶的指向她。
“很惊讶吗?老女人,自打你让沈姐姐去接待草原人开始,我就想杀了你!可惜没找到机会,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说这么多废话!”
王嬷嬷震惊不已。
“说吧,你是怎么杀的刘氏,又是怎么,得来的药?”
“那药么……自然是陪那些恶心的草原人得来的,我才没有老女人那么麻烦,本想直接送刘氏上西天,没想到无意中发现这个蠢人也要买药,还买了假药,那我不如将计就计,还能借刀杀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所以,你就暗中换了香炉的药?”韶卓问。
麻吏看了眼贺谦,笑了笑:“我没能得手,否则也不必费劲去牢狱里杀人,这换药的……自然是殿下自导自演了。”
韶卓看向贺谦,此刻她已经明白,贺谦应该是提前换了香炉里的药,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悦曲楼有人会因为今日这场戏紧张,谁就最有嫌疑。
麻吏笑容逐渐消失:“沈姐姐……我可以来陪你了……”
韶卓发觉不对,立马喊道:“小心他手!”
贺谦身边的暗卫反应自然更快,立马就拦住了想自尽的麻吏,他右手袖子里掉下来几枚毒针,看来是随身携带。
“沈氏的案子还没交代,你以为你能这么快死?”贺谦语气冷漠,提到沈氏之案,麻吏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扭曲,恶毒的看向贺谦。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贺谦根本不跟他废话,而是命人打开了刘氏的房间,一进去,韶卓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窗子?!根本不是那天瞧见的!”
“没错。”
那日,说对面窗子是刘氏房间的,正是麻吏,当时韶卓就觉得有些奇怪,若是不合的两个人,怎么会允许窗子相对,那岂不是每日打开窗子,都要看到讨厌的人。
“本王想,那间房,其实是你的,对吗?”
麻吏不说话,算是默认。
“沈姐姐……沈姐姐……”他嘴里一直念叨。
至此,悦曲楼有的姑娘们也终于回忆起了平日里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麻吏是主动去五楼的,平日里他虽然对别的姑娘也唯命是从,可对沈氏,却是格外的上心。起初,以为这个小厮只是为了攀高枝,可如今看来……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贺谦说完,看了下身后的暗五,暗五点头,上前道。
“那就由属下代劳,将沈氏的案子,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麻吏,原名不详,十五岁进入悦曲楼后,便心仪沈氏,一直跟在沈氏身后,沈氏和李家人定亲之后,想必你心中不甘,却也没生出什么歪念头,毕竟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无法和沈氏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后来,李郎君悔婚,还骗走了沈氏的所有银子,你一心想为沈氏报仇,却无奈一直找不到机会。”
听到这里,韶卓突然想到在案宗里,李郎提到过自从半年前就似乎总是被人跟踪一事,只是那时候都觉得他在给自己找理由推脱,谁也没放在心上。
看来,跟踪他的,也是麻吏。
“可沈氏一直忘不了李郎君,还三番四次去求他,有一次,李郎君对沈氏出言侮辱,沈氏却丝毫没有还击,依然默默的爱着李郎君,于是,你的恨意便从那时候开始了。”
暗五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荷包:“这是沈氏死后在暗柜里发现的,我想,应该是凶手清理现场时的遗漏,你应该也没想到,沈氏会将它藏了起来,对吧?”
麻吏看见那个荷包,脸色变了。
暗五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个荷包,里面装的,全是和李郎君的来往暗信。
暗五只念了其中一部分,里面大概是说,李郎君之所以抛弃沈氏全是受了家中压力,但他自己本人依然深爱沈氏,无奈,才用这样的方法同沈氏互相诉说相思之苦。
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信,肯定不是李郎君亲手所写。
应该是麻吏可以模仿了李郎君的笔迹,冒充李郎君为之。
“你沉溺与同沈氏的暗信私语,渐渐的,你真的想取而代之,你的易容术应该是在戏班子里学的吧?你想杀李郎君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强身健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实行你的计划,可惜……就在这时候,你发现了王嬷嬷想让沈氏去接客的计划。”
“你感到愤怒,感到吃惊,更感到慌张,你决不允许自己心爱之人被玷污,于是,你想了一个法子,那便是给王嬷嬷启发,找一个形貌相仿的女子,冒充沈氏,而别人你不放心,于是,你便自己行动了。”
王嬷嬷经过提醒才想起,原来她当初想到这个法子,还真是麻吏无意说了句西城青楼也有老鸨这样干,那达官贵人看上的女子不是处子,于是老鸨便找了个黄花闺女在那女子出阁之夜掉了包,次日那贵人瞧见落红极其开心,当场便出了一百两黄金替那女子赎了身。
一百两黄金……让王嬷嬷失了理智。
“你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沈氏,沈氏一开始感到震惊,不认同,可她自己还不知道你冒充了李郎君与她通信,为了有朝一日能清白嫁给李家,于是便默许了这个行动,我猜,以沈氏的性格也不会牺牲一个无辜之人,你一定编了什么谎话,告诉她自己有必须接近草原人的目的,对吧?”贺谦这番推理,让在场的人心服口服。
麻吏眼神空洞:“不错,我告诉她,我的姐姐就是被草原人玷污的,所以,我要亲手杀了那些野蛮人,替我姐姐报仇。沈姐姐那么善良,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后来是我百般求她,她才点头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你最终还是亲手杀了她!”
贺谦语气严厉又震慑,麻吏一瞬间坐到了地上,绝望的哭喊:“是她!是她先背叛了我!我没有想杀她!”
所有人的震惊,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暗五继续说道:“麻吏开始冒充沈氏接客之后,沈氏从每天戊时起,便不会再出房门,夜晚你们看见的,都是这个假沈氏。”
有的姑娘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我就说,只要是草原人来的晚上,王嬷嬷都会安排湘妃阁,那边层层纱幔,若不是近身去瞧,当真还是发现不了的。”
王嬷嬷惭愧的低下了头,可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花了五十两找的一个和沈氏极像的女子,竟然就是悦曲楼里的下人!
案件分析到这里,事情的始末就只剩下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在沈氏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促使麻吏竟会动手杀了心爱之人。
这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麻吏自从冒充沈氏去接客之后,与沈氏通信时间便少了,麻吏不以为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可沈氏身为女子,对心爱之人的变化及其敏感,再加上有一日无意撞见了李郎君与另一女子在街市说笑的场景,便彻底打破了沈氏的梦。
她开始明白,李郎早就变了心,跟她通信,或许就是缓兵之计,敷衍她罢了,毕竟沈氏多次提出幽会,李郎都用各种借口敷衍搪塞了过去。
心灰意冷的沈氏当晚喝了个大醉,正巧,那晚草原人又来了。
而麻吏,那晚却因为去给沈氏取药,错过了。
喝醉的沈氏神志不清,加上自暴自弃,主动跑到了湘妃阁,也就是那一晚,酿成了大祸。
暗五说到这,麻吏疯了一般的扑向王嬷嬷,眼神怨毒:“原来,原来你骗了我!”
王嬷嬷再次闪躲,“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暗五讽刺的说道。
“我,我……”
麻吏的眼睛已变得通红,记忆将他拉回那日。
他去药铺取完药回来,沈氏刚被王嬷嬷扶着回房,那时候的沈氏早就人事不清,身上凌乱不已,斑斑点点的红痕,裙子处还有落红,麻吏手中的药包当场就掉到了地上。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嬷嬷不知其中曲折,只催促麻吏上前伺候,麻吏当时声音都颤抖了,问了句:“沈姐姐怎么了?……”
王嬷嬷此刻也是吃惊又懊恼,感觉自己的白菜被猪拱了,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些草原人也不是她得罪的起的,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她自己攀附权贵,不是我安排的!”
说完,便扶着沈氏进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