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韶国公已经启程出发。而韶国公府的小少君,却病倒了。
小少君病倒的消息很快就散播到了整个长安城,京兆府自然是最先知道的,因为韶卓告了三天的假,秦俟急坏了,连忙把这消息告诉的了段长舟。
段长舟这几日虽是年节休沐,却因要结案的事情也忙的两日未曾归家。
听闻韶卓病了,段长舟也诧异了一瞬:“可严重?”
“不知晓,只听说是闭门不见人。”
连人都不见了,可见病的不轻。
段长舟放下手中的笔:“还是派人去瞧瞧吧。”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
秦俟走到门口,突然又被段长舟叫住:“等等。”
秦俟回头。
“昭王殿下这两日,在忙什么?”
秦俟似乎不知道大人为何突然这样问,但也如实回答:“草原部落马上进长安,昭王殿下一直都在忙着此事。”
段长舟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道:“殿下和小少君关系一向不错,将这个消息,跟殿下说一声吧。”
“是。”秦俟没有多想,只当是普通的关心。
而贺谦这两日的确很忙,这消息,还真是从秦俟那边传过来了。当时他人正在军营马场,草原部落进京年年都要打马球,直到手下人无意提了一句,说是韶卓病了。
贺谦眼神紧了紧,当下没有说什么,却很快离开马场,回到营中。
“小少君病了,为何不报?”
暗六一直跟在他身边,却不记得殿下何时有吩咐过小少君的消息要事无巨细的报上去。
贺谦问出口后,也自知有些不妥,便转了话:“去问问,人怎么样了。”
暗六这才赶紧应下,出去了。
大概一刻钟,人便回来了。
“殿下,人是病了,但韶国公府谢客,具体情况不知。”
方才那一刻,贺谦心本就有些乱,而此刻,却是有些慌了。
他不再多言,直接起身,周身带着寒意,暗六深知他的脾性,一句话也不敢再问,连忙跟上。
半个时辰后,正在休沐的太医院院首,被贺谦带着,一同到了韶国公府。
国公府敢拦别人,却不敢拦亲王。
陈夫人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韶卓,韶卓正在床上喝着酪浆,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这个昭王,又是哪根筋答错了?
尤其是当听说他带着太医院首院首,这让韶卓更是大吃一惊,她慌乱的同时,那边人已经在府上坐着了。
贺谦特意去请太医院院首,自然是一番好意,陈夫人也不好拒绝,好歹留着人在大堂里喝了杯茶,眼看是再也拖延不住了。
就在刘太医要过去的时候,阿元匆匆忙忙跑来了:“殿下,我家阿郎说,在太医进去之前,他想跟您说几句话。”
贺谦和陈夫人同时都愣了一下,阿元眼神真切:“阿郎在等您。”
这让贺谦鬼使神差的,就跟了过去。
屋内是好闻的青竹香,清冽,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贺谦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这让他甚至有了一丝恍惚。
“殿下这边请。”
阿元领着贺谦进了内屋,贺谦站在屏风后,停住了脚:“就在此处说吧。”
韶卓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贺谦真的走进来,她屋内虽没有女儿家闺房那般,但到底还是有一些痕迹。
“可是殿下?”韶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弱,贺谦心口紧了紧。
“嗯。”
“多谢殿下关怀,只是……能不能请殿下帮我一个忙?”
“何事?”
韶卓顿了顿,阿元立马就带着屋内所有的丫鬟全都退出去了。
韶卓咳嗽了一声,道:“我这病……其实是隐疾,并不重,却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您看,刘太医,要不就算了吧。”
屋内沉默到只听得见火炉炭火噼啪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韶卓心里打鼓之际,贺谦才开口问道:“何疾?”
“就是一些……男子的疾病……”韶卓一边说一边惨不忍睹的闭上眼。
罢了罢了,被他笑话就笑话,反正借着他这边传到三公主耳朵里的话,更有真实度。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那你好好养病,本王让刘太医走就是。”
“多谢殿下!!”
“不必……”贺谦的语气有些微妙,“你,好好休养,本王先走了。”
韶卓正在无声大笑,说出来,也没有这么难嘛。
“那殿下慢走。”
贺谦出了房门之后,神色有一丝古怪,看到韶卓院子里那些丫鬟时,神色更加古怪了。
“殿下?”阿元见他立在门下不动,上去唤了一声。
“你们郎君,平时待你们如何?”
阿元被这话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郎待我们自然是极好的,仿佛亲人一般。”
贺谦心里似乎有根小芽在悄悄破土,他转身离开,走的很快。
刘太医正在厅堂和陈夫人喝茶,就见昭王从远处大步走来,陈夫人心中一紧,不知自家惹事精说了什么。
“今日叨扰了,本王还是要事,先走了,祝愿令郎早日康复。”贺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带着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刘太医又走了。
陈夫人一路维持着笑意,等人出了大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刘太医此刻却感觉被耍,可偏偏耍他这人,他也得罪不起。
贺谦咳嗽了一声:“你同本王回王府,本王有非常重要的问题问你。”
……
大年初三,刘太医被昭王殿下专程请去给小少君把脉,随后又回昭王府整整汇报了一个时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段长舟的耳朵里。
他有些惊讶,是发自内心的惊讶。
或许是那个荒诞的念头得到了印证,段长舟将笔放下,在桌案前思索了一刻钟。
“大人,这花灯怎么还在,要小的丢了吗?”
段长舟被手下人的话语打断了思绪,他抬头,见是那日在河边,侍卫随手捡来的那盏灯,他见着那灯,也想起了那日河对岸的那匆匆一瞥。
“拿过来。”
鬼使神差的,段长舟将那花灯拿了过来。
花灯写的愿望很朴素:“惟愿阿耶此去,一切平安。”
只是平常的一个心愿,段长舟左右瞧了瞧那字迹,却感到了一丝熟悉。
“来人。”
“属下在。”
“把小少君前两日写的折子拿过来!”
那侍郎自然遵命,很快,韶卓在京兆府内的文书草稿,全都送来了。
段长舟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身边的侍郎提醒他:“大人?”
这才回过神来。
嘴边漫开一丝笑意,那笑不虚不假,像是发自内心。
那侍郎或许也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笑着问:“这花灯,有什么妙处?”
妙处?
当真是妙极了。
段长舟做事一向谨慎,他虽有了七成的把握,却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去宫里打探一下,除夕那晚,小少君是何时离席。再有,让鹰探去查查景宁十年的年志。”
大人的吩咐都是有道理的,京兆府的侍郎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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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医走后,贺谦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个时辰,刘太医的话不断的出现在他的耳边。
有疾便不能娶妻。
有疾就有疾,他又何尝不是有心病,贺谦觉得自己内心甚至有些阴暗。
一直到天色擦黑,姜富急的都快不行的时候,书房的门这才开了。
“殿下。”
“送些东西去国公府。”
姜富接过贺谦手上的方子,密密麻麻的都是刘太医开的药,姜富这些日子算是看明白了一个道理,殿下对小少君,当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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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卓本以为他将自己有疾的事告诉了贺谦,那三公主便会很快知道,结果,她又等了两日,不仅没有等来一点消息,还听说贺谦将乱嚼舌头的人都警告了一遍。
这是在帮他隐瞒消息?
韶卓感到一阵眩晕。
罢了罢了,只能靠自己。
于是,经过韶国公府的刻意,小少君身患隐疾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了开来。
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自然是皇后,皇后的耳目无处不在,尤其是女儿心仪的韶家,这一点韶卓也清楚,有皇后在,三公主那边她无需再操心。
至于景家,相信以景夫人和皇后的关系,也不用她再多做什么了。
于是从年初三到元宵节,韶卓一直都在家里懒懒的“养病。”
而阿元,则会把外头的消息都讲给她听。
三公主那一天回去后,在皇后宫中闹了好大一通,却被皇后教训了一顿,说她没有公主应该有的样子,惹得三公主哭了好久。
这下又知道了这事,皇后直接让三公主死心,这回,三公主是被真的伤着了。
韶卓心中也有不忍,可她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她也不想。
景家那边知道后,倒是无声无息的,景蕊没哭也没闹,至于有没有黯然神伤,这就不知道了。
总之,韶卓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很快便到了十五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