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哀嚎声连成一片,这些?父母们,寻不见孩子的时候哭的伤心,眼下寻见了,哭的更伤心。
这些?孩子受的罪,任谁瞧了都会心疼。
空气?中都弥漫着严重的血腥气?,韶柔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了贺谦立在山上的身影,孤零零的,被墨色浸染,韶柔站在他身后很远,感受到了那一份愤怒和?萧瑟之意。
她?准备上前,可下一瞬,贺谦不知?怎了,竟猛烈的咳嗽了一声,瞬间痛苦的捂住了左边心口。暗六很快上前。
韶柔立马躲到了树后,心下疑惑,他的伤还没有?好吗?
“殿下?”
贺谦神色痛苦,体内的蛊虫因为浓烈的血腥气?和?愤怒的情绪而?蠢蠢欲动。
“无碍。”贺谦缓了片刻,挥了挥手,“先将此处的事都处理干净。”
“属下是否要叫暗鸦过来?”
“先让暗鸦去看那个人?,不用管本?王。”
暗六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尊了令,退下去了。
韶柔从树后走出来,贺谦察觉到有?人?,凤眼带刀剑的往后一扫,瞧见人?后,眼中的狠厉瞬间随风散去,“皎皎?”
“你伤还没好吗?”韶柔有?些?忧心的走上前。
贺谦愣了愣,被她?瞧见了。
“方才拉了箭,使了力气?,无碍的。”
韶柔抬手,主动抚上了他的肩膀,碰上去的那一刻,衣衫下的身体明显霎时变得僵硬无比,“可以?让我看看吗?”
贺谦先是微怔,随后失笑,“伤口可怖,没什么好看的,夜深了,此处不安全?,你怎么来了?”
“你只身前来,还瞒着我,现在案子破了,我怎么就不能?来瞧瞧了?”
小姑娘该聪明的时候绝不含糊,贺谦知?道瞒不过她?。
“倒也不是……只是的确去审了个人?,审完才得了消息赶了过来,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韶柔怀疑的看着他,不过眼下再讨论此事已是无意义,毕竟救了这些?孩子,已是最好的结果。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此事的确是草原人?所为,这种献祭的手法是草原巫师的手笔,但巴尔是不是参与其中,还得再查。”
韶柔沉默了一会子,道:“我总觉得自从除夕后,不仅是长安,还有?幽州,似乎都在酝酿什么大事,总有?些?不安心。”
贺谦攥了攥掌心,随后又松开,转过身,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道:“皎皎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韶柔笑:“我不是担心我,只是……”
贺谦懂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两人?都未说出口,晚风沉默,山脚的善后也都做的差不多了,贺谦主动朝她?伸出手:“走吧。”
韶柔犹豫了一会儿,将手递给了他。
“这案子一破,我们是不是得回长安啦?”
“嗯,再有?两日吧,处理好一些?善后之事,就动身。”
“哦……”
贺谦知?她?喜欢此处,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同她?寄情于?山水好好放松一番,只是一想到今日那细作之言,有?人?在长安放暗箭,他就不得不深入虎穴。
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会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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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谦将韶柔送了回去,才回了王府别?院。
暗鸦也刚好返回,只见他周身脏污,连姜富见了,都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
暗鸦见到他,终于?将肚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真?不知?道那群人?在做什么玩意,这人?明明就已活不长,非要用这样邪门的法子让其苟延残喘,害人?害己。”
“此人?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反正是被毒哑的,经脉全?断,还得了怪病,本?就活不久了,却偏被人?用这样的法子救了回来,也不知?目的何在。”
贺谦蹙起眉,救这样一个废人?,那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此人?嘴里有?重要的东西。
“救他,本?王要知?道,巴宕部处心积虑压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暗鸦翻了个白眼:“殿下说的轻松,草原人?动用了禁术和?这么多孩子的性命尚不能?救人?回来,我又有?什么本?事呢?”
贺谦压根不听他的絮叨,打断道:“幽州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本?王三日后回长安,宅院你就住下,有?任何进展,飞鸽传书。”
说罢,便留下暗鸦一人?,独自进了书房。
暗鸦无奈,只得也拂袖离去,临走时嘴里还在嘟囔:“真?是麻烦,救人?哪有?杀人?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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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贺谦一直都在书房里处理事情,期间,昭王府的人?和?暗卫络绎不绝,纷纷请示。
待处理完,距离归期也只剩一日了。
“殿下,用些?粥吧?”姜富进来,提醒他用膳。
贺谦捏了捏额角,看了看窗外:“女君那边如何?”
“回殿下,这两日,国?公爷那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听说国?公爷正带着女君和?世子在游湖。”
游湖?贺谦想起了那日两人?同游玉湖池的场景。
姜富自然懂他的想法,笑道:“今日天气?不错,殿下在屋子里待了两日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贺谦放下了笔,眉眼染笑:“嗯,是该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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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的太液湖春日里风景极好,韶国?公包了最大的一艘画舫,舫上还有?楼亭,甲板上也可以?垂钓。
韶柔今日穿了身鹅黄的菱纱裙,正坐在亭中摆弄着面前的花花草草。
韶川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笑道:“小妹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谁?”
在一旁垂钓的韶国?公哼了一声:“没良心的丫头。”
“女大不中留,父亲也看开些?。”韶川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边笑,一边拿起了另一个鱼杆。
“我辛苦拉扯大的闺女,怎么也不能?这么轻易便宜了别?人?。”韶国?公哼哼两声,鱼上钩了。
韶川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一艘船,笑:“父亲可别?说了,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不远处的湖面,缓缓驶过来一艘船,那船首立着的身影,正是贺谦。
韶国?公的脸又拉下来了。
韶柔原本?有?些?疲惫,故对游湖也提不起多大兴趣,阿元提醒了一句,她?回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她?从亭中出来,贺谦的船也正好停了下来。
韶柔抿了抿唇,眼神弯弯,贺谦也正好看了过来,暖阳照在她?身上,像裹了一层蜜糖。
姜富提着一筐东西,上前笑道:“殿下说这幽州的荔枝和?樱桃已熟了,特送些?过来给国?公爷尝尝。”
韶国?公长脸一板:“我不爱吃这些?玩意!”
韶柔低头看了看足尖,没说话。
韶川在一旁看着,无奈的摇摇头,接了过来:“我爱,我爱吃,我家小妹,也爱吃。”
韶国?公给了他一记眼刀,却也没反对了。
这阵子的樱桃和?荔枝都是稀罕物,想必得了这些?,也费了些?功夫。
总算过了这一关,贺谦也上船了。
“殿下怎么来了……”韶柔声音低低的,走到了他身边。
“寻了好久才寻了一筐荔枝和?樱桃,就想着送过来给你尝尝。”
贺谦也只说是为了送樱桃,那两人?便都不说破,各自怀揣羞涩甜蜜的心事,小鹿乱撞。
“那,那殿下坐吧,我去让人?洗洗。”
“柔儿!”韶国?公见两人?站在一处,立马扯着喊了一嗓子。
“诶。”
“过来帮我穿饵!”
韶柔吐了吐舌头,只好走了过去。
堂堂昭王,抓刺客办案子的时候向来是雷厉风行,可眼下,就像个愣头青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也巴巴的赶了上去。
韶川巴不得他过来陪着,连忙起身,将鱼竿递给了他,自己乐得清闲,还可以?躲到一旁看好戏。
贺谦和?韶国?公并?排坐下,韶国?公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韶柔感到脸上有?些?烧,两人?在幽州相处的这些?日子,内心有?什么情感就像破土的小芽,让心抑制不住的小鹿乱撞。
“我帮你。”贺谦接过韶柔手中的鱼饵桶,帮她?穿了起来。
两人?就在韶国?公的眼皮子下,无任何多余的动作,空气?却似调了蜜的糖,黏在一起,容不得第三人?插入。
韶国?公坐在中间,气?的吹胡子瞪眼。
好不容易把饵都穿好,韶国?公的脸已黑成了锅底,韶柔将鱼竿递给他,贺谦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并?排三人?,开始无声垂钓。
韶川在亭子里无声大笑,几个下人?也忍不住抿嘴偷笑,若是小女君真?的嫁了,日后定有?好戏看。
今日微风袅袅,湖面轻荡,细碎的阳光洒下,这湖里的鱼儿也奇了怪一般,直直的就往贺谦的饵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偏频频上钩了。
“你那边桶都快满了!”韶柔惊讶的喊了一声。
“我分你。”贺谦连忙将自己桶里的鱼儿提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往韶柔桶里倒了些?。
“够啦够啦。”韶柔眉眼弯成小月亮,忙制止了他。
贺谦眼神一转,看见韶国?公桶里的鱼也不多,便也准备倒点?进去,可韶国?公是个暴脾气?,哪里肯要“嗟来之食”,立马将自己的桶挪了三丈远,还板着脸说道:“不必!只不过王爷来得晚,不知?道这垂钓的规矩,今日我们垂钓,得鱼最多者,需得亲手刮鳞下厨,王爷,没意见吧?”
韶柔睁大了眼,哪来的规矩,方才和?阿兄垂钓时分明没说。
“阿耶——”韶柔刚开口,就被韶国?公一记警告的眼神挡了回去。
谁料贺谦一听便笑了:“如此这样也正显垂钓之乐趣。”
说完,回到原位,仿佛杀条鱼做鱼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一批。
想表现,奈何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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