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谢迎寒的举证?”慕容泽睨着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常磊,声音发冷地质问道,“假传圣旨,先斩后奏,这都是谢迎寒的主意?”
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敛声屏气。
石常磊不停地跪地磕头,磕得额头都红了就是不肯说话。慕容泽怒急,拿起桌上的砚台重重地往地上一砸!
浓墨飞溅,墨汁晕花了石常磊的脸。砚台滚落到地上,准确无误地砸中了记录起居注的太监的脚,他们手中的纸笔顿时散落,整个人蹲下去捂着自己的脚指头想要呼喊,却又不敢出声。见状不妙,两个太监一瘸一拐地悄悄离开了御书房。
渝馨儿躲在屏风后面,按道理来说她不能看这些。但慕容泽也没拘束着她,她要是想看都由着她去了。渝馨儿并非想干政,她对朝中那些政事也一概不通。但是石常磊是诬陷她家族的奸臣,她不能不看!
“那你好好给朕说说!谢迎寒是如何联合臣蕃里应外合!将他们从漠北带到京郊的!他又是如何埋伏渝也的!”慕容泽真没想到文以渊的人居然嚣张如此,明目张胆地骗人,还骗到他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这……这”石常磊像是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一个接一个地磕头,磕得青石地板咚咚作响,“微臣也不知道啊!谢侍郎官职比我高,学问比我多,微臣一介武夫,自然是上锋说什么是什么。
再说了,他和渝世子新娶的夫人……不是也有些恩恩怨怨吗?孟小姐身为京城第一美人,红颜祸水,他们两为此争风吃醋合情合理啊。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古以来也是常有的事啊。微臣还请陛下明鉴啊!”
“你胡说。”渝也立刻站起来。但他还没忘记规矩,在看了慕容泽和渝父一眼后,他立刻破口大骂,“姓石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关键时候就只会把事情往女人身上推?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天天把这些破事怪到这上面,有意思吗?”
“孟小姐是你的夫人,你自然为了她说话。”石常磊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主谋。
“那我问你,谢迎寒是怎么联系的臣蕃的人?”渝也眉头皱得老深,“他是如何在我回京的路上设下的埋伏?”
石常磊不知道如何作答,就推了把身边一同跪着的谢迎寒。
谢迎寒脸色惨白,早就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他听着石常磊在殿前这番说辞这才意识到文丞相只是拿自己试水。渝家这事,要是他办成了,他迎娶文柳柳,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可要是失败了,他就是替死鬼。
“谢大人,你说话啊。想想你还在家中的老父亲,你可要如实禀告圣上啊!”石常磊还在一边说道。
“朕让你说话了没有?闭嘴!”慕容泽一脚踢开石常磊,“谢侍郎,你实话实说,这件事是你主谋,还是你受人指使?如实交代,朕可从轻发落。”
“我……我……”
“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陛下会为你主持公道。”渝长远也道。
“我……”谢迎寒想了想自己寒窗苦读的十年,又想了想谢父,最终想到了文丞相。他的视线环视众人一圈,最终落在渝也身上,而后狠狠皱眉!
他不信!
他才不信能从轻发落。
陛下和渝家是一路人,指不定要怎么帮助渝也对付他。他想起渝也会府时,那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谢迎寒更是不爽。
既然他已经和文丞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说不定认下这事儿,文丞相日后还会救他。要是现在反水,谁知道渝家和皇帝会怎么发落他!
“回陛下,是微臣鬼迷心窍,嫉妒渝世子娶了孟小姐,因情杀人。”他咬牙切齿道,“都是我做的。”
渝长远皱皱眉,长叹一口气。
慕容泽也是冷下眼,往外一看,果然见那记起居录的小太监闻风而动。
忽然——
一道冷箭从窗外飞来!
渝也立刻动身,电光火石间,他双指掐住那枚暗箭!若不是他及时,这猝不及防的暗器就要正中谢迎寒的咽喉了。
“还不说实话吗?有人要取你性命了。”渝也语气冷如寒霜,他是不在意谢迎寒的生死的。只是现在让他死了,他咬不出人来,这事会很可惜,“那我来告诉你,我守在丞相府旁几日,看到你、刑部尚书、户部尚书频繁从中出入。你作何解释?”
“这——”谢迎寒被冷箭刺激了那一下,瞬间也很想拖文以渊下水。但是看渝也冷冰冰的眼神,他莫名其妙就是不想让他得逞!硬是憋着一口气死活不说话。
“罢了!即日起革职去谢迎寒礼部侍郎之职,革去石常磊禁军统领之职。将两人拖下去,压入天牢,在朕调查清楚前,派人严加看管!”慕容泽已经累了,不想再和它们做纠缠。既然谢迎寒不肯说,他慢慢查就是。
“陛下,微臣是冤枉的啊!微臣……”石常磊还要说什么,嘴巴里就被人塞住了布,直接拖下去了。
无关人等都退下去,房内只剩下自家人,渝馨儿这才从屏风后出来。
“渝也,这次多亏了你,你这招可真是要让文丞相掉层皮。”慕容泽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扳倒文丞相。
朝中六位尚书,有五家都是他的人。但是现在谢迎寒的礼部的位子空出来了,石常磊的禁军统领的位子也空出来。文以渊要是不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做筹码,慕容泽不可能将此事翻页。
“为君分忧,微臣职责所在。”渝也对权谋一事没有兴趣。他临时起意假死的确是为了找出主谋,但后面扯上这一大堆的事着实属于意外。
“渝也,这回你想要什么赏赐?”慕容泽看向他。他前有追兵后有埋伏,回京途中肯定险象环生。他既是皇帝,又是他的姐夫,没有理由让征战疆场的少将军白流血的道理。但渝家的人总是不肯主动邀功,那他就直接问了。
渝也向来不在乎这些,他每个月的俸禄都直接被他老爹拿去喝酒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钱财都是些身外物。但这回不知怎么的,他还真认真想了想,“微臣想请陛下赐给我娘亲和夫人一个诰命的身份,以后如果我不在她们身边,有这道身份保护,遇事会好许多。”
“好!没问题!”慕容泽道,“以后渝夫人和世子妃可常来宫中坐坐,陪着馨儿聊聊天。馨儿久在宫中乏闷,是朕疏忽了。”
父子俩离开皇宫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这场闹剧最后如何,再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渝长远不像是文以渊,他很懂得拿捏尺度。这件事渝家已经竭尽全力帮助陛下除掉细作,为人臣者能做的事也已经做到了极致,至于陛下要如何处置那些人,他也不准备多问。
回到渝府,渝长远自然是去找渝夫人了。但是渝也站在院子里许久,心里莫名慌张,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但他来回踱步,想着孟昭宁肯定睡着了,他不想吵醒她,就轻手轻脚地爬上屋顶看月亮。
月亮清冷无比,美丽动人。
不知为何,那晚孟昭宁按着他的手臂,青丝如瀑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渝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揉揉脑袋,妄图把脑海里摄人心魄的画面扔出去。但是她太好看了,而且她好香啊。渝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离得那么近。
漠北风沙之地,本就艰苦,漠北城内的女子多嫁往别的城池,城内剩余的百姓多数几乎看不到女子。而渝也身处军营更是如此,他从小到大身边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以至于他都已经不习惯和姑娘家说话。
这么多年下来,他习惯了在风沙里摔打,射箭拿.枪的手早就生出厚厚的茧子。
和孟昭宁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完全不一样。
他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双手握着他手腕时的力度,那般脆弱,好像他一用力就能把她的手腕掰断一样,他连反抗的力气都不敢提起来,害怕伤着她。
渝也皱皱眉,摸了摸自己手心上的厚茧,瞬间垂下脑袋。屋顶的风将他的束发吹乱,整个脑袋的发丝被吹得很蓬松,显得他分外落寞。
她会喜欢这颗夜明珠耳坠吗?
他看着手中的两颗耀眼的夜明珠耳坠,在夜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月亮般好看,据说是番邦进贡的。
他摸着这两颗夜明珠,想着漠一刚才与他说的话——
“世子,消息我探到了。我给锦绣姑娘买了两个包子,她说孟小姐有一颗夜明珠是一个贵人所赠,她很珍惜,每月都要从箱子里把它找出来,就为了看看那颗珠子还在不在身边,生怕把它弄不见了。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喜好。”
“世子,我还给锦绣姑娘买了三个花卷,她还说那是孟小姐外出时和一人偶遇,她帮了那人,那人回赠给她的。但其中细节就不知道了。”
外出游玩所遇……?
渝也闷闷地数着蚂蚁,右手不停地用指腹磨蹭着自己的佩剑,心里有些慌乱。
罢了罢了,不想了。
贵人所赠的夜明珠也没有他这颗好看!
他这颗是在漠北征战时得到的,价值连城,也是他身上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渝也闷着脑袋,不太开心地看着月亮。
不管不管,反正他送的最好看。
……
可,可是万一真比不过别人送给她的呢?
渝也皱皱眉,决定还是明日一大早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东西合乎女孩子心意。
等待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就轻手轻脚下了房顶,掀开窗户,轻轻将漂亮的耳坠放在窗台里。抬眼就瞥见孟昭宁正抱着被子睡得沉沉,她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既真切又不真切。
他掀开小小的窗户一角,既想再多看她一眼,但又怕冬日的寒风吹进房内,将她吹醒。听信上说她身体虚弱,好像是曾经冬日落水受了风寒,然后落下病症。也不知道蒋神医那里有没有什么方子,能不能调养一下。
想着想着,渝也将窗户关上,还拿锤子轻轻锤了两下,确认不会漏风以后,他才放宽心上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朝朝和宁宁之间没有别人~1v1~
加油更新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