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男人‘啪——’的合上电脑，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紧绷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跟在卫子戚身边多年的徐严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顶着怒意开口，“也许叶小姐有什么事耽误了，不如我上去叫她……”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亲自去请？”
卫子戚蓦地睁开眼睛，凌厉的视线中寒光直逼心底，让人后脊阵阵发凉。
徐严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下来见我！”
徐严拨到第三个电话无人接听的时候，已经冷汗频频，不敢回头看总裁的脸色，正要拨第四个，被后座的男人拦住。
“既然不接，那就不用她接了，让人查她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要知道！”
卫子戚清冷的嗓音在空寂的车厢中不怒而威，不禁让人担心叶夕塘的下场。
可叶夕塘不接电话，让人连通风报信不知道消息怎么送过去。
技术部的人办事能力很强，不仅查到了叶夕塘的精确位置，还连带把叶夕塘母亲住院的消息也查了个详细，听完病房号，徐严结束通话。
“总裁，叶小姐现在人在陆安医院，叶小姐的母亲病情恶化，今天被送进手术室三次。”
“去医院。”
卫子戚倚在靠背上，阴霾幽深的目光望向窗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严发动引擎，从后视镜打量他的脸色，斟酌的问，“那董事长和夫人那边……”
“你是第一天当助理？这种事也问我？”
卫子戚毫不顾忌多年的上司和下属的情谊，把徐严当炮灰，徐严悻悻的闭上嘴。
陆安医院是临湘市的一家综合医院，治疗水平勉强算全市中流，不过因为是公立医院，治疗费用相对平价一些，母亲的药不能停，叶夕塘现在的经济状况勉强能把母亲送来这里。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一脸沉重的出来，叶夕塘激动地冲过去，因为站的太久，虚晃的一脚让她差点跪在地上。
“我母亲情况怎么样？她脱离危险了吗？”
“高女士的病情很不乐观，这次能抢救过来，下次就不一定了，我们还是建议尽快手术，现在一次次的保守治疗完全是在透支她的身体，高女士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如果在这么拖下去，她都未必下得了手术台。”
医生的话如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叶夕塘头顶上，她的表情呆滞了一瞬，接着抓住医生的胳膊，神情激动。
“如果……如果暂时不手术，我母亲能坚持多久？”
“你也知道了，高女士今天就抢救了三次，情况一次比一次棘手，我们医生也是普通人，只能是尽力，谁也说不好下一次会怎么样。”
医生爱莫能助的神情刺痛了叶夕塘的眼，冷意直冲向太阳穴，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眼前一黑，她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的声音不大，飘渺的让人心疼，“如果同意手术的话，那什么时候能安排？”
“捐献器官的人本来就不多，但等着手术的人不在少数，我只能说尽早确定尽早安排。”
医生的话再次将她燃起的希望狠狠打入地狱，她泪眼婆娑的点头，“麻烦医生尽快给我母亲安排手术，费用……我会想办法。”
手术的事，她问过医生，光预付金就要二十万，尾款加上后期的治疗费和住院费，至少也要八九十万，她手里的钱连预付金都不够。
一百多万……她从哪里弄啊？
卫子戚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叶夕塘双臂环膝坐在病房门口，仰头对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呆滞木讷的神情一动不动，仿佛生无可恋，只有上下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饶是他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看见这一幕依然心口一紧。
他快步走过去，听见脚步声的叶夕塘没有半点反应，他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形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
“好刺眼。”她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动作缓慢，沙哑的嗓音像个四面漏风的破风箱。
卫子戚皱眉，才一天不见，她怎么就狼狈成这样了？
“既然没事就起来，别装死。”
听到他的声音，叶夕塘僵硬的放下手臂，蠕动双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目光复杂而又挣扎的看着他——刚才绝望到心死的时候，她想到求助卫子戚，真的想过……
她的反应让卫子戚有一刹错觉，好像他是抛弃她的负心汉。
明明是这女人不知死活放了他鸽子，他大发慈悲没去计较，到医院来接人，没想到还这么被‘冷落’。
他不怒反笑，脸上冷硬的轮廓在强烈的灯光下有一丝奇异的柔和。
“怎么了？不到一天就不认识我了？”他突然俯身凑近，独属男人的淡淡的烟草味钻入鼻息，“我是不是该让你重新认识认识？”
想到他们的初识……叶夕塘的肩膀微不可闻的抖了抖。
她盯着他，突然开口，“卫子戚……”
刚吐出三个字，宛若游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眸子里的悲凉在发抖——就算向卫子戚开口她能问什么？问他今天早上说的安心当他的情妇，每个月真的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酬劳吗？
呵呵，叶夕塘，你怎么能这么贱？
拿着这笔钱给母亲动手术，她还能安心待在医院吗？
一旦开了这个口，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吗？
想到这里，叶夕塘无助的闭上眼，低声抽吸，眼泪突然就不争气的流下来。
卫子戚从来就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看到叶夕塘落泪的模样，他莫名心烦，修长的指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叶夕塘，我耐心不多，别急着试探我的底线，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这副寻死觅活的模样给谁看？”
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叶夕塘忍不住叫出声，她无声的挣扎，可下巴都快疼的失去知觉了，男人的手依旧纹丝未动。
她倒吸冷气，艰难的发声，“卫子戚，你没体会过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