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卖惨

脖颈处剧痛袭来,孙暠眸光涣散,半晌才神魂归位,止不住地发抖,头不敢动,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瞥,原来方才劈在他脖子上的是刀背。

若是孙尚香没有故意翻转刀柄,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孙暠腿一软,手中剩下的半截木棍脱手而出,直接瘫坐在地,额头冷汗直流。

孙尚香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秒怂的纨绔,用刀背拍了下他的脸,冷笑一声,嘲讽道:“现在知道怕了?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说着双手握紧刀柄,用刀背对着孙暠一阵猛抽,他下意识抬手格挡,顿时被刀刃划出几道血痕,这下被打得嗷嗷叫唤也不敢还手了,怕孙尚香一不留神就给他一刀。

凌统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努力驱散脑子里那股眩晕感,撑地起身,上前用力拉开她,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道:“郡主,够了,别打了。”

孙尚香怒火冲晕了头,哪里听得劝,用力甩开他的手,“别拦着我揍人渣!”凌统本就头晕,被这力道带得后退两三步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徐婧搬的“救兵”也来了,孙翊、孙权是听到消息便急速跑来,来得最快,孙策由于要稳住母亲以及宴会的局面,多说了几句,吩咐其他人不要离席,这才和其他孙氏叔伯兄弟匆匆赶来,吴夫人担心女儿,自然不肯坐等消息,也在孙匡和徐婧的搀扶下跟了过来。

孙暠在军中就有打骂士卒的习惯,为人又傲慢,孙策几兄弟早就看不惯他,但念在他父亲对孙家发迹以及助孙策攻下会稽有功的面子上,并没有过多苛责于他,没想到这次他竟敢在侯府打小妹,实在太无法无天!

此刻,三兄弟心里同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小妹有个三长两短,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原本以为最好的情况就是孙尚香能撑到他们赶到,跑在最前面的孙翊已经做好了干架的准备,所以当孙尚香拳打脚踢某人的画面撞入眼帘时,孙权、孙翊两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孙权反应快,即刻想到大哥和其他宗亲在后面随时会到,看到这个场面像什么话。于是马上喝道:“孙尚香,你在做什么!还不住手!”

两人冲上去,合力把她架开,孙尚香急红了眼,双髻微微散乱,活像一只炸毛的幼虎,被拖开后双腿还在乱扑腾,想去踹已被打成猪头脸的孙暠,嘴里不甘地叫嚷道:“你们放开我!他欺负阿婧,又拿棍打我,我没戳他十个八个窟窿已经很仁慈了!”

她挣扎得厉害,孙权不得不更用力拉住她,孙翊听到她的话后却松开了手。

孙暠刚一晃晃悠悠站起来,就被怒目的孙翊一拳打到在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过去。

孙权叫道:“三弟!”恰在此时,孙策和宗亲们转过回廊,出现在庭院中,孙权最先望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好!”孙尚香站直身子不再挣扎,拍手笑道,“三哥,打得好!”

孙翊无论在武力还是性情上都像极了孙策,甚至比孙策更冲动暴躁,本来他看见孙尚香暴打孙暠的场面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听她一说才明白,原来孙暠这厮不止敢打他小妹,竟然还欺负阿婧,简直该死!当即不管孙暠是假晕真晕,抬起脚又狠踹了几下。

孙翊力能搏虎,再打下去只怕会闹出人命,孙权也顾不得再拉孙尚香,急忙拦住他,“大哥来了。”

孙翊又狠狠踩了他一脚,才极不情愿地退后。

孙暠的三个弟弟孙瑜、孙皎、孙奂看到自家鼻青脸肿、倒地不醒的大哥,惊慌地冲上来,围着孙暠七嘴八舌地叫他,孙暠的父亲孙静亦快步走到他身边,望着重伤的儿子,脸上瞬间流露出心疼的神情。

孙策见到孙尚香完好无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望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孙暠,眉头微拧,一言不发,周身气势迫人。

后面的孙氏宗亲也纷纷围了上来,见此情景神色各异,有惊讶的,有担忧的,有看好戏的,有暗自嘲笑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孙尚香瞄了一圈众人的反应,蓦然想到人们总爱把自己置于同情弱者的道德高点,现在弱势的一方是孙暠,哪怕她站在有理的一方,可若继续申诉恐怕也会被认作斤斤计较,她认真想了想,唯有卖惨一招可破。于是把双手背在身后使劲掐了一把方才被打中的地方,顿时蕴出眼泪。

“大哥——”孙尚香猛地跑过去扑进孙策怀里,捏着嗓子哭喊道,“他打我,你要给我做主啊!你看我的手,疼死我了。”说着拉上一截衣袖给孙策看,白嫩的小臂上已红肿了一片,其实她也没故意夸大,方才怒火冲头顾不得疼,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小臂又痛又麻,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

孙策把她袖子拉下来,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的看着她,伸手帮她抹掉眼泪,“好了,乖,别哭。”随即面色一凛,对身后的侍从厉声道,“还不去叫大夫。”侍从急忙领命跑开。

孙暠的三个弟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张口欲言,但碍于孙策的脸色,还是忍了下了缄默不语。孙尚香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某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是缺乏点说服力。立马又指着垂头立在不远处的凌统道:“你看看阿统的伤,要不是他替我挡着,我会被打得更惨啊……”

凌统正吃痛地扶着肩膀,突然见众人目光看向他,只好强忍下痛意,走上前向孙策抱拳行礼,然而方才打中他头部的那一棍的确很狠,他垂头时又感到一阵眩晕,身子不由地晃了晃。

“不必行礼了。”孙策见状忙吩咐随侍道,“快扶他下去休息。”

此时吴夫人在侍女们的簇拥下也赶到了院中,众人一齐行礼道:“太夫人”,吴夫人的反应也和孙策一样,看到女儿无事瞬间放下心来,但当看见地上被打成重伤的孙暠时,面色又渐渐凝重。

徐婧小跑到孙尚香身边,上下打量她,关切地问道:“阿香你没事吧?”

孙尚香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打架?”吴夫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因为他欺负……”孙尚香正欲回答,身旁的徐婧突然偷偷拽她的衣袖,孙尚香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