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她喝了个酒。

华星胃里翻腾着想吐,可硬生生憋着,即便醉酒也容不得被人挑衅,接过那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闻镜脚下跟踩着云朵似的飘回座位,一下子趴在赌桌上,眼睛几乎快没焦距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就要输掉时,她又跟一滩烂泥似的爬起来,够了一杯酒抿了口。

裴宿被那一趴一起牵动了下,蹙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不知她缘何做到这种地步,难不成……当真是将他当朋友?但这场酒局汇聚着无数污秽肮脏,闻镜又如何成为特殊的?

说到底,她也跟华星是一类人。

所以这场赌局,无论谁赢,结局都一样——成为他操控的傀儡。

就在这时,华星将将喝了半杯酒,视线涣散手中酒杯“砰”的砸在赌桌上,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在场客人惊了一瞬,又齐刷刷望向起身几乎站不稳的闻镜,就见她高兴举手欢呼,眼睛几乎都要闭上了道:“我赢了!”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就连裴宿都感到意外,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耳边尽皆是小声的交流声,多有不敢置信之意。

“华总竟然输了?千杯不醉……输了?”

“还是输在个小女娃手里,这……”

“你还别说,她喝的是比华总慢,可耐不住持久,华总就是喝太快了!”

“现在小女孩酒量都这么厉害么?”

“我看,她也快醉倒了。”

闻镜垂着头静默了几秒,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她抬头时眼睛染着几分醉意,可却比方才清醒得多,勾唇轻笑环视四周,颇为玩世不恭道:“谁说,我快醉倒了?”

众人见她露出的笑意,突然有种被小恶魔耍了的感觉。

闻镜双手撑着赌桌,笑眯眯冲众人道:“今天玩儿得很高兴,我叫闻镜,闻松是我爸。”

全场又是哗然。

谁不知道帝国建造大师闻松,他不仅仅代表着建造业标杆,也代表着财富。尽管如此,上流社会的人也总爱揪着闻松亲女是个十足纨绔“惋惜”,且早不知将闻镜给渲染成怎样的不学无术的草包。但当下瞧着她为个Omega喝倒了这么多人,竟觉得合理至极。

闻镜一松手,踱步过去揽住裴宿的腰,勾唇得意道:“看,我赢了。”

然后她冲众人笑道:“我可以走了么?”

“闻小姐慢走。”有人率先应道。

众人没异议,甚至还在浅淡交流着发生的这桩事情,却听闻镜淡淡瞥了眼华星,道:“还请诸位告诉华总,这人嘛是我赢走的,裴宿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裴宿紧握的手指尖紧紧陷入掌心,泛起一阵阵刺痛,但他并不在乎。

闻镜,跟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场上的人多是人精,这句话便有了不少解读,更何况华星当初将人带来便是挣钱着要包下这个Omega的,是以眼神望向二人多几丝暧昧,有人将此事给应下了。

闻家纨绔,谁人不知?

恐怕也就瞧着这Omega漂亮新鲜,玩够了就扔掉了,圈内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见有人应下,闻镜这才拉着裴宿的手朝门外走。

裴宿满脸寒意,可也没挣脱,恰恰走了几步,就察觉那只牵住自己的收转而搂住了他的腰,且狠狠掐了下他的腰,因布料隔得薄薄的,导致那种疼痛感一下子刺上了神经。

裴宿顷刻间神经紧绷,薄唇紧抿。

还是催眠成为操纵的傀儡吧。

“快走。”闻镜手心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肚子里被翻搅得厉害,脑子一阵阵晕眩袭来,可她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死撑着没昏倒。

以前为了睡觉,她喝酒跟家常便饭似的,喝着喝着酒量就攀升了,还特地跟人学了调酒,又因嗅觉灵得缘故对各种酒液都有研究,帝国里她没喝过的酒还没几种。再加上在外面胡闹惯了,酒里面掺没掺水,动没动手脚,她一嗅就知道。

就因为林觉,外人递给她的酒再也没随便喝过。

必得一嗅,确定安全再喝。

那华星也是按捺不住的,竟在中途就让服务生给她的酒动手脚,那杯酒被她装醉调换混在了华星酒里。果不其然,华星彻底醉了。

可惜,她还是着了华星的道。

裴宿听到她略显不稳的催促声,也察觉揽着她的人不对劲,微微蹙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拖着她往外面走。

等好不容易走完那段浮雕,闻镜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软绵绵的将浑身力气搁在裴宿身上,意识不断在拉扯着声音微弱道:“去……洗手间。”

六种性别,意味着洗手间被分为六种。

裴宿好不容易将人扶到女性Alpha洗手间,闻镜在门口虚软扶着门扉,伸手抠了抠口腔,几乎跪在地上“呕”的一声将酒液给吐了出来,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几乎快晕过去了。

地上,全是令人作呕的污秽物。

酒里掺的是晕眩剂,她失眠症使用过,身体有耐药性,但跟酒液混合饮用会导致头晕腹疼,差点晕倒。

裴宿踟蹰了下,还是蹲下身拍了拍闻镜的背。

闻镜吐完后,靠墙坐着粗喘了几口气,仰头望了眼冷眼冷眸的裴宿,低低喘息了半晌,酒劲一点点爬了上来侵袭着神经,再加上她下意识将裴宿视为安全区域。

不多时,她像是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抬眼望了望裴宿,傻傻露出个毫无防备的笑,伸手道:“背我。”

哇,好好看的小哥哥啊!

裴宿一动不动,想看她搞什么鬼。

“背我背我嘛,小哥哥,背我!我要漂漂的小哥哥背回家,”闻镜抬了抬软绵绵的右手揪了揪他衣角,像馋糖果的小孩儿似的撒娇,“背嘛背嘛。”

那声音,竟然还带着点小奶音。

裴宿蹙眉,薄唇抿了抿。

……有点可爱。

“漂漂小哥哥背我,嘤……”闻镜摇了摇他的衣摆,吸了吸鼻子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又软绵绵撒娇说:“闻镜起不来,闻镜小宝贝要背才能起来……”

裴宿神色复杂看了她好半晌,淡淡道:“嗯。”

然后,他背着沉甸甸的人一步步往外面走,冷冰冰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没有威胁,就当是还救命的情分。

闻镜环着他脖子,又恰恰靠近他后劲腺体,意识在睡与不睡之间拉扯,嗅到浅淡的薄荷味信息素,没忍住靠腺体近了点,吸了口迷醉道:“好好闻啊。”

她没等身下的人反应,又拿鼻子肆无忌惮蹭了蹭腺体。

裴宿被蹭得停下脚步闷哼了声,浑身僵了下,腺体处像是有电流窜过似的,浑身酥酥麻麻的。

就在他含着几丝怒意欲将闻镜扔在地上时,谁料她竟靠在他肩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绵长睡了过去,唇边喃喃拿小奶音道:“小哥哥好好……”闻。

裴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闭了闭眼睛没再跟喝醉酒的计较。

是想咬他么?

在不少AO情侣中,因AO或多或少受发热期和易感期困扰,在没有结婚前,多数Alpha会咬Omega的腺体进行临时标记。有些占有欲强的Alpha,会时常像巡视领地似的一次次咬上Omega的腺体。

待回了医院,凑巧遇到今早的护士,一见他两模样迎了上来道:“原来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不是。”裴宿蹙眉否认。

闻镜,是这么跟别人说的?

“你们Omega就是害羞,今天她不还帮你妈妈缴了一年的住院费么?而且,下午吃饭等了你好半天。”护士道。

裴宿怔了下,又侧头看了眼睡得沉沉的闻镜,心底激荡起一层层柔软的涟漪,散开了后又逐渐变得凝固。

竟然……是她。

他又沉默了下,冲护士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就是她正在追你啊,”护士摇了摇头,像看榆木脑袋似的,“这小姑娘又是给你照顾你,又是照顾你妈妈,你不见了还到处找你,不是追你是什么?”

裴宿沉默了下,没再反驳。

……是这样么?

回了病房,他将闻镜送回病床,掖了掖被子,蹲下身从腰间皮带隐藏夹里拿出细小的针筒,眼神冷冰冰盯着她熟睡的睡。

他歪着头,在她身上寻找容易下手的位置,手里细小的针筒稍稍一挪,就将目标对准她的肩膀。

……消除威胁的办法,很简单。

成为他的傀儡。

“爸爸……”闻镜睡得不安分,稍一翻身脸就对着裴宿,浑身蜷缩成了一团,扬着黏糊糊的声音又喃喃自语喊了声“爸爸”,哽咽着轻轻哭了起来:“爸爸,我错了,你别走。”

裴宿顿了下,眸光微闪。

他微垂了下眼,片刻后缓缓将针筒重新收回隐蔽的皮带里,准备起身离开时又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角。

“爸爸,爸爸……”闻镜睡得不安稳,扯到一块布料后稍稍安稳了点,喃喃道:“别走。”

声音,又微弱了下去。

裴宿停了会儿,扯掉她那只手重新放回被子里,给她掖了掖被子才重新出去。

她到底,为什么去朝颜酒店找他?是……像他一样知道什么,所以专门来救他的么?还是……喜欢他?

次日。

闻镜醒来,醉酒后头疼欲裂,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日历上的时间是星年历2021年5月8日。

也是前世闻松听闻她在外胡搞,被气得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的日子,尽管她避开了林觉,但心里还是焦躁不安,是以顾不得浑身软绵绵的,收拾了下穿好衣服就播了电话让管家来接她。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守着闻松。

不能让他出一点点事情。

在食堂打了两份饭,她又去了程思言病房,果然见裴宿正在给程思言擦脸,她顺手将门关了,还拉了门帘遮挡住玻璃,将盒饭搁在小桌子上,落座后目光灼灼望着他道:“裴宿,我想跟你谈谈。”

裴宿顿了下,给程思言擦完脸后方才落座。

“谈什么?”

昨晚,就不该心软。

“谈我跟你的关系。”闻镜开门见山。

裴宿唇角露出个笑,却没丝毫温度,“什么关系?”

……真是迫不及待,这么快就露出利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