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因着黑狐是狐族的缘故,阿梨也打听了一些狐族的事情。

狐族散居六合,据说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这些部落的首领都被称为狐王,但他们的身份并不是一国之主,更类似于人间的那些拥有封地的大贵族。即使是黑狐当年统一所有狐族部落之后,也未曾改变这一制度。

狐族以白狐为尊,若是部落有白狐出生,无论是不是王族血脉,都会归入王室,成为下一任的狐王。若是部落没有白狐出生,那也会千方百计的从其他部落请一只白狐来做狐王。白狐代表祥瑞,狐族认为白狐是上天的宠儿,生来就是为王的。若是部落的狐王是白狐,那么那个部落都会得到上天的庇护。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狐族的部落是不会以异色狐为狐王的。

可惜的是,白狐数量稀少,有时候一代都不一定有一只白狐出生。而且,或许是生而尊贵的缘故,白狐大多数对权势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厌恶那个限制了他们的自由的位置。除非是出生的那个族群需要,他们才会勉为其难接过狐王的担子。其他的狐族部落想要请一只白狐回去当狐王,基本上难于登天。因而大多数狐族部落的狐王都不是白狐,白狐为王者少之又少。可想而知,青丘有那么多只白狐狸是多么令人眼红。

当然,就算自家部落的狐王不是白狐,那也是拥有狐王血脉的王者之狐,同样会受到部落中其他狐狸的尊敬与爱戴。

不过,不同部落的狐狸都只会承认自己那一个部落的狐王,见到其他部落的狐王顶多也就维持一下表面的敬意,而不是真的敬重。他们除了本部落的狐王,唯一敬重的只有狐族的大君,那才是真正的所有狐族内心所承认的帝王,而狐王在狐君面前只能算个臣子罢了。

如今黑狐已经不是狐族的大君了,而且听说新大君是只白狐,想必狐族都高兴坏了吧,怎么可能还会拜黑狐这个前任的狐君呢?

“小狐自来到六合以后,就一直在申请成为青丘狐民,只是申请的人太多,名额有限,因而小狐还未正式成为青丘的狐民……”辛十四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么一说阿梨就懂了,辛十四娘是从八荒来的散修,在六合毫无根基,自然要挑一个势力加入了。她本来就是狐族,自然是要融入六合的狐族之中,选择一个狐族部落加入进去确实是很有必要。

“狐族的部落那么多,为何要选青丘?”黑狐来了些兴致,笑着问道。

“大家都选青丘啊。”辛十四娘说完,觉得有些太简单,又补充道,“所有还未有部落的散修狐族都知道,青丘有十几只白狐呢,所以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加入青丘。如今现在青丘的门槛特别高,我都来六合几百年了,还未真正成为青丘的狐民。”

辛十四娘说这话原本是想称赞一番青丘,刷刷黑狐王的好感度来着。谁知道黑狐听到这话后,并没有高兴,反倒是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

也许旁的狐族会为自己部落有十几只白狐而感到荣耀,甚至会认为这是自己部落繁荣昌盛的象征,可黑狐却不这么觉得。

他希望辛十四娘嘴里说的是,她想要来青丘,是因为青丘的繁荣,青丘的开明,还有青丘有位贤明的狐王,而不是什么狗屁白狐祥瑞。

什么祥瑞,什么生而高贵,不过只是一身白色的狐狸毛而已。除了那身白毛,他们又与其他狐族有什么区别?就因为一身白毛就能够为所欲为,可以轻易的得到别人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哪怕修为再差,脑子再笨,也有一大堆狐狸愿意捧着,让他们可以高高在上。

而身为黑狐的自己,就必须从尘埃里爬出来,就算再努力,不会有一个人称赞、就算再用心,也不会有人记得、即使成为狐君,也依旧会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他推翻,把他的一切功绩都给抹去。哪怕青丘是在他的治理之下,才变得繁荣强大,拥有一统狐族的能力,可外人一提到青丘,却仍旧只会想到白狐。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毛是黑色,不是白色。是黑色,不是白色……

黑狐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自己的眉心而入,紧接着一股清凉席卷了他的脑子,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等到黑狐的眼睛重新聚焦,就看到了阿梨那张放大的脸快要贴在自己脸上了。

黑狐:“……”

贴这么近,有些吓人啊。

阿梨的食指抵在黑狐的眉心,见他清醒了,才收了回去,有些得意道,“阿四,你险些入魔了,幸好有我在。”

“那,多谢山神大人。”黑狐说着,就要朝着阿梨弯腰行礼。

阿梨赶忙扶住了他,“客气啥啊,咱俩谁跟谁啊,都是自己人。”

黑狐当然没想跟他客气,在他心里,他们早就是自己人了。

“不过我还是得说你两句,能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啊,凡事都看开点。我能帮你抑制住是不错,但我无法帮你根除。心魔那玩意儿说白了,你越是钻牛角尖越是严重。你要是自己看开了,任心魔再有手段,也奈何不了你半分。”阿梨语重心长道。

黑狐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

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能破除心魔的还是占少数啊。他的人生因为毛色而输在了起点上,他努力过,也斗争过,哪怕坐到了狐君的位置,到头来他还是失败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叫他怎么能够不去怨恨呢?

阿梨摇了摇头,心魔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的,哪怕是他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旁人说的再多,心魔也不一定会消失。反倒是自己不经意间脑袋闪过一个念头,心魔也许就没了,这还是需要看他自己才行。

“殿下,您没事了吧?”辛十四娘惶恐不安道。刚刚她说完话,黑狐王就变了脸色,周身气势陡然转变,看起来简直要吓死狐了。幸好狐王没事,若是狐王因为自己而入了魔,那她一定会成为千古罪人的。到时别说入青丘了,怕是连任何一个狐族部落都不会容得下自己,说不得自己连六合都会待不下去的。

黑狐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再看看辛十四娘了,一看见她他就觉得头疼。

阿梨看出了黑狐的不喜,脑中灵光一闪,笑眯眯的看着辛十四娘,“十四娘啊,你还未有师门吧?”

辛十四娘点了点头,“并无。”

她身后无族群庇护,哪里敢加入某个宗门派系拜师学艺啊。而在奕秋书院,她也还未入哪个教授长老的眼,被人收入门墙之内。

“那真是太好了。”阿梨笑道,“你觉得阿四如何?”

黑狐:“???”

辛十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