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会 找茬来

长屿宗门占地面积广阔是不错,但要在仙门大会这天容纳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方修者,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仙门大会的举行地点其实是在长屿山脚下,因长屿而衍生出的长屿镇中。

镇中人大都是未过长屿考核而被筛下来的外门弟子,有些浅薄修为,却不高深。

他们有的因为家中无人离开长屿后无处可去,便干脆在此扎根,有的却是即便离开长屿也不打算放弃,就近找着机会,这不,长屿举行的仙门大会万千修者齐聚,机缘只多不少。

除了仙门内部的四十八派三十六宗,其余人都是不被允许进入长屿山门的,但三年一次的仙门大会,不说各种交易跟界内消息交易,就是跟修士的各种心得交流,也是值得各方修士前来参与的。

何况,虽然仙门外人无法参与擂台比斗,届时却能第一时间获得擂台比斗的玉简刻录的光影实情不说,外围也是有投影阵法投影光屏的,因而,凑热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杂七杂八的人士汇流,各种摩擦也会蜂拥而至,举办宗门的管理上也必然更加严谨,这才需要分划区域来进行管理。

自柳长谙的方案通过,并被掌门广泛施行后,长屿仙门大会的准备进行得有条不紊,在离大会开始还有六天左右的时候,便已经有散修开始抵达长屿地界。

不过,因着为仙门内部四十八派三十六宗预留优先选择权,便都被以大会举行时间未到而拒于长屿镇门外。

自然有不满者,只是长屿长老们有摆脱繁琐事务的机会,是非常乐意去跟他们去讲道理的。

日落西斜,一天又将过去,因着长屿的安排,给仙门内部派发的帖子上,时间是提前几天的,所以,明天便是四十八宗三十六派前来长屿的日子。

至于有些宗门因距离长远,提前出发,提前到达的,长屿的帖子上写得很清楚,除非规定时间,长屿是不接待贵客的,即便是仙门内部宗门也一样,长屿有这个强硬的底气。

此时的柳长谙正循着小路回竹院,远远的看到被云雾笼罩,只露出一角的藏经阁,脚步顿了顿,眸光那一瞬仿若掠过细丝般的犹豫,终还是继续往前走。

想要替楚天阔分担长屿事务的‘随口一说’,柳长谙也有一丝为后面接受外出事物做铺垫的意思,到时候提起,才不显突兀,目的,自然是为了离濯孟之远些。

比如带领弟子小世界历练,或是跟其他门派的往来,抑或替长屿寻找奇珍之类的任务,只要能离开长屿。

然不想,却是让他直接接手了仙门大会的准备事宜来。

好在,也是让他紧赶慢赶的完成了,紧绷了一段时日的身心总算能歇息片刻……

“柳师兄!”

一声急促的呼唤,让柳长谙停住了脚步,听语调便知有了麻烦事,不由内心一叹。

柳长谙转过身,静静等待着小弟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的焦急,眼眶更是通红,怕不是一路哭过来的?

模样倒是有些熟悉,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前几日曲无琴带过来露过一脸的弟弟吗?

见对方急得张着嘴,话都要说不清,柳长谙只能开口,“不要急,慢慢说。”

曲无棋崇拜柳长谙,那日到柳长谙跟前说了一番要入掌门门下的宣言后,第二天,柳长谙便在自己院内看到了对方,穿的也变成了他竹院的服饰,想来,是通过姐姐的后门给转到了竹院。

貌似有好几个长老有想要收他为徒的意向,但都被他婉拒了,看来确实是对“掌门之徒”挺执着的。

柳长谙没去多留意,对方性格开朗也活波好动,没几天就见人跟竹院的其他小弟子们打成一片。

但到底年纪小,遇到事了,便难免六神无主,此时听到柳长谙平缓的语调,莫名也冷静了几分,忍着哭腔,语速飞快道:

“柳师兄,宣院的孔师兄,说我们分配给宣院的商铺没有按照他们提交的规格,正在冲李师兄发难呢!”

李宁是竹院一名长老的弟子,资历算深,负责的正是长屿内部商铺那一块。

“宣院?”柳长谙沉思一秒,“我们五院不是按往年一样的规格吗?”

“不是!宣院说他们要把这些年囤积的一些丹药处理了,所以申请了大一号的商铺,但刚刚带着成批的丹药过去摆放,却发现商铺大小不对。”

曲无棋说到这里,忍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大概是我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把宣院的申请书遗漏掉了,所以李师兄没看到,都是我的错……”

“……”看着人一副仿佛天塌下来的模样,泪水顿时决堤一般,柳长谙眉心蹙了蹙,顿时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了。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但他也没有当一个知心师兄去开导安慰人的想法,那种事适合楚天阔那样的人去做,他的话……不拿剑出来直接吓得人把眼泪收回去就算好的了。

可惜的是,现在他还是长屿派的掌门亲传弟子柳长谙。

已经当了千来年魔修的他,性子早就肆无忌惮惯了,在思过崖没人看着还好,现在回到长屿,确实是忍得够辛苦。

与熟人相处为免看出端倪,他还能露出个笑来,不熟的人,便连耐心都欠奉,好在他性格本就跟温和沾不上边,最开始便是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众人对他的态度也习以为常。

……何况,眼泪,从来都是最无用而徒劳的。

柳长谙抬手拿出当时设计的玉简,调出商铺的分布图,清楚了宣院商铺的位置,淡淡抬眸,一副有事要吩咐的模样,“哭够了吗。”

曲无棋当然不想在柳长谙面前露出只会掉眼泪这种类似无能的举动,但是,眼泪自己忍不住啊,明白现在首要的是解决问题,他连忙拿袖子狠狠一抹,“柳师兄,我没哭,只是这里风太大了。”

作为柳长谙的狂热拥护者,曲无棋通过好几天的观察,再加上暗中入了柳长谙狂热者联盟的团伙,不但了解柳长谙的喜好与性子,更是知道柳长谙一些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

柳长谙不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格,即便他温和的跟你说话,也隔绝不了周身的那股疏离,当对方面无表情之时,便是代表人已经不耐烦了。

“宣院那边的人先叫李宁拖住,你现在马上去叫你们队的弟子,再另外多叫一队。”柳长谙指着图上宣院商铺的旁边,“宣院商铺正好在五院边缘,旁边多的是空余的铺子,你们赶紧暗中把临近的那间铺子改装,用宣院同样的格局布置。”

柳长谙一说,曲无棋便明白了,狠狠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而他头一转过去,脸色顿时爆红。

有悔恨自己在柳长谙面前丢脸哭鼻子的,也有懊恼自己太蠢笨,只能来找柳长谙解决的。

虽然终于第二次搭上话了,但这无疑是一次对双方来说都不怎么美好的会面。

只是给宣院的商铺配置错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时间还来得及,及时补救就行。

看着曲无棋飞快远去的背影,柳长谙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回去,突然从记忆中搜寻出宣院五师叔的首徒孔秋生的模糊面孔来,貌似当年在长屿,对方似乎单方面的与他不对付?

为避免小事被恶意扯大,柳长谙微一思量,还是先回了趟长屿,再往长屿镇一趟。

此时已经日尽月出,长屿镇也已灯火通明,零星几个弟子在做着最后收尾,虽还空旷着,却不难想象明天的这里会是何等喧腾。

只有交易区,远远的便听到争吵,柳长谙朝围在一团的人群走去。

“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们的疏忽,我道歉,也会尽快安排重新布置,你们还想如何?”这是李宁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奈。

“道歉?这就是你们道歉的诚意?我们宣院早早便递交申请,你们却完全无视,还照着往日规格,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把我们院长兮伯君放在眼里!”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柳师兄!”“柳师兄!”

柳长谙一经出现,便有眼尖的弟子发现,连忙给他让路,一层层过去,还不等柳长谙靠近,便已经让出一条直达场中心的路来,被里面正争论的几人收入眼底。

本还想去隔壁看看曲无棋准备得怎么样的柳长谙“……”

“柳师兄,别来无恙。”不等柳长谙说话,屋内又踱出一名俊俏青年来,唇角似带着一丝不经察觉的笑意,不骄不躁,气度不凡,与跟李宁争论争论的弟子完全是两个境界,袖口是一丛如被晨露沾染的萱草,这便是孔秋生了。

宣院的标志植物便是萱草,又名“忘忧”,晨开夕败,花色橙黄,虽然不及梅花冷傲,也不及青竹刚烈,却是一种既可致毒又可入药的植物,简而言之,同样不容小觑。

“孔师弟。”柳长谙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脸上可没有与楚天阔他们相处时的笑意,平平淡淡的,也是面对弟子时候最常见的状态,但一身凛冽风华,却无法让人觉得厌恶,便觉得这人,本该如此。

看着柳长谙一步步走近,一如既往是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孔秋生背在身后的右手在宽袖中不由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