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译经此一遭,就觉得以后真的不能跟醉酒鬼在一起,无论男女都一样。
他走到后座,拉扯车门将闻颜拉了出来,搂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在哪?”
“2,209。”她醉醺醺地说,“209的拍摄棚我最喜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又大又宽敞,柔光箱、束光筒……什么都有,不用我额外花钱租用。”
往楼上走时,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什么在学校吃了难吃的烤鱼、又或者是拍得不好被老师公众批评之类。
或许是她讲得太好笑,又或者是他太久没听到这样的糗事,竟也不觉得无聊。
走到二楼时,看见了微微虚掩着的209号门,他低头看着她,说道:“醉成这样来摄影棚拍照?”
她醉意熏熏的点头,拍了拍胸脯,“我,闻颜,是寥州艺术学院摄影系的优秀生!多少人排队想找我拍片,我档期排得很满的,就今天……有时间。”
说完,又打了个酒嗝。
陈书译唇角上扬。
扶着她走进门,打开旁边的开关,摄影棚顿时就亮了起来。
房间占地面积不算大,杂物还很多,但确实如她所言,该有的东西都具备,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摄影棚。
他还没将她放到位置上,就看见她双眼一闭,像是昏死过去似的,伸出手拍拍她的脸,“哎,你要拍照还是要睡觉,要睡觉回去睡。”
“拍照……”她醉醺醺的回答,“当然要拍照。”
然后艰难的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我,我找一下我的相机跟镜头,你等等,我给你拍。”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朝着旁边的柜子走去。
陈书译看着她摇晃的身影,说道:“不用,谢谢,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坐着休息。”
闻颜懒得搭理他,从旁边的柜子里取来备用的相机,这一般是学生练手用的,所以价格不贵。
她随手挑了个镜头装上去后,又走到三脚架面前,将相机固定好后,走到背景布前,妩媚的冲着陈书译招手,“你,过来。”
这一晚上被她使唤,现在已经没有半点脾气了。
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看着身后白色的背景布,说道:“想干什么?”
闻颜将头轻轻抵着他的胸膛,说道:“你照顾我一晚上了,我给你拍照,免费的,另外还会给你P得很帅。”
她还知道他照顾了她一晚上呢?
“不用。”他抿唇,“你就好好坐着,就当是帮我忙了。”
闻颜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相机。
相机对着了旁边的陈书译,在狭小的屏幕里,他五官立体俊美,黑色西装脱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白色衬衫皱皱巴巴,全是被她抓挠出来的,他侧边脖颈上还有一条细小的抓痕,大概率也是在车上缠吻时,她的指甲划破的。
摄影棚里很安静,除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闻颜弯下腰来,调整好参数,对着他的侧脸按下快门键。
一张随意站着,双手插在西装裤,俊美深沉的画面就此被定格。
明明就是随意抓拍,明明就在这个杂乱的摄影棚里,明明就没有特别好的背景,但依旧好看得如画一般。
她直勾勾的盯着相机里的画面,说道:“你长得好像我姐夫。”
不对。
是前姐夫。
陈书译就如他这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气度非凡。
不过他不会皱着眉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夫?”他皱眉,“晚辈就这么对待长辈吗?”
让他难受了一个晚上,最后跟他说不做了,让他像当司机一样,从西面送她到东面,最终还得将她送上楼。
这要不是她醉成这副德性,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闻颜痴痴的笑了两声,一点也不介意他的问责。
只觉得他的神韵跟心里暗恋多年的人实在是太像了!
她捡了个宝。
身子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
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从眉毛、鼻梁、再到嘴唇,几乎是贴脸看。
越看就越是欢喜,踮起脚,用鼻尖碰他的鼻尖,再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吻了吻他的唇。
他全程没有做任何动作,就这么看着她。
“哪儿学来的?”他语气淡然,“挺会。”
几个小动作,撩拨得他有些吃不消。
闻颜笑着从旁边拿来一本书,推到他胸膛上,“这学来的!”
陈书译低头一看,是一本《教你如何摄影》的书。
还是入门级的。
“就这学来怎么勾人的?”
“这勾人需要学吗?”闻颜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我同学说我站在那里就是勾人!”
好大的口气!
陈书译轻笑,“嗯,这话反驳不了,确实。”
他把书放到旁边,走到木椅上坐下来。
脚边是一摞书籍,大概是学生平日用作参考的,其中不缺乏一些国外摄影大作。
他随意的翻看,意外的在学院刊期内翻到了闻颜的作品——一张模特站在阳光下,头发随风而样,每一根发丝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低头望去,小姑娘已经直接坐在他的脚边,靠着他的腿,指了指模特,“我的好朋友,蒋又妍,农村出身,买不起昂贵的摄影设备,后来就转到隔壁的艺术学。”
她抱着他的小腿,下巴抵在他的膝盖上,长长的头发垂落在他的皮鞋上,清澈雾蒙蒙的双眸看着他,“所以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的路是怎样的?”
.陈书译看着她那双略带湿润的眼眸,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如果一开始就注定的话,你还会努力吗?”
他的手掌宽大又舒服,她用脸蹭了蹭他,像个小猫似的趴在他的膝盖上。
软绵绵的回:“会。”
陈书译唇角上扬,“别的不说,闻颜,我挺欣赏你的勇气。”
“我也是。”她声音温柔,“我也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满天星辰,一轮玄月挂于空中,素白的月色落在她的裙摆上,她枕着他的膝盖,纤细的双臂白皙嫩滑,睫毛浓密,就像是鸦羽,在润红的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他弯下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抬了起来。
他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
是甜的。
而且比刚才更甜。
绵长的吻,让室内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看见眼前的俊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脖颈。
大概是有些敏感,他微微松开她,眯着眼眸,“以后最好少这样摸男人的脖子。”
“为什么?”
“会打开一些开关。”他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意味深长,“控制不住的那种开关。”
“……”
闻颜笑了,继续枕着他的膝盖,像朋友似的跟他聊天,“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在一起了吗?”
“曾经一起过。”
“曾经?分手了啊?”
“嗯。”
“为什么?”
“三观不合。”
“三观不合就要分手,都不磨合磨合吗?”
陈书译沉默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跟闻颜聊得这么深,并且并没有打算中止的意思。
望向窗外,说道:“因为原则性问题,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问题不能因为我爱她就可以退让,某些尺度,它立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闻颜很难理解他口中的‘原则性’指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陈书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坚实自己理念,为寥州谋求发展,提高经济效益,扩展陈氏集团在海外市场的占有率费心费力的人,他想做的事,一定做得到。
只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她这辈子只能站在下面仰望他、尊重他。
她闭着双眼,像个孩子的抱着他的腿,“我觉得你说得对,原则性问题,不能变,人活一辈子,不就是靠原则和底线活着吗?”
陈书译心中有些发软,不知道是室内温度过高,还是因为她这话让他从某种程度得到了认同。
虽然他坐到如今的位置,已经不需要获得别人的认同得到幸福感。
但人往往就是很奇怪的,比如他就觉得闻颜的认同,让他感到高兴,比如他此刻只想吻她、跟她做。
他再次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软软的身体被他抱在了怀中,坐在他的腿上。
哼唧一声望去,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还没来得及说话,炙热的吻就这么落下。
细细密密的吻,吻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回他是认真的,不管她清没清醒,他都要继续刚才没的事。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呜咽:“我在学校,我在摄影棚……”
意思就是让他去别处?
他笑,“看来你还有点意识,要脸?”
这话说的……
谁不要脸啊?
还未开口,天旋地转间,就被他横抱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她也懒得反抗,就这么抓着他的衬衫,迷糊说道:“去哪儿啊?”
“去我家。”
“哦,那你爸妈在家吗?”
“在。”
“……”她挣扎了一下,睁开迷糊的双眼看着他,“你搞什么,我不见家长的。”
陈书译挑眉,“你有选择的权利?”
他长腿一迈,直接下了楼,走到副驾驶位上,将她放置好后,快速走到驾驶位。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驶入了淮南路段,就彻底进入了明安山内。
而陈家老宅,就在明安山的半山腰上,占地十万平方,拥有整个明安山的使用权,山庄还有个别致的雅称——宜莘庄园。
从山下就设有卡口,通过身份验证顺利进入,车子蜿蜒往上,便进入了庄园内部。
将车子停入停车场,搂着昏昏欲睡的闻颜往里走。
走到门口,就看见母亲凤仪穿着淡蓝色的旗袍,披着白色披肩走了过来。
凤仪是陈氏集团的财务总监,统揽整个陈氏集团的金钱进账和外汇出口,几十年的职场经验并没有让这个漂亮的女人增添锐利,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温柔。
她喊住他,“书译,这是谁啊?”
“朋友。”他并不想做过多解释,正欲搂着闻颜上楼。
“等等。”凤仪拦着他,压低嗓音,“你最近是不是又去航空训练基地了?”
听到这话,陈书译眉头微微皱起。
沉默了会,才说:“我没有耽误工作,您没必要拿这个来问责我。”
“我知道你没耽误工作,但眼看着下周就要去英国谈重组项目,你知道这对陈氏集团今年下半年的部署有多重要。”凤仪语重心长,“书译,你是陈家长子,从小成熟稳重,陈家所有的期盼跟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我知道对你来说不公平,可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得肩负起你的责任来。”
同样的话术,他听了无数遍。
因为他是家中长子,因为他肩负着陈氏集团的责任,所以他不得不舍弃那些他喜欢的、热爱的,哪怕只是盛着闲暇之余去看看,也会被当做他不务正业的理由。
多年的习惯让他已经没法再说一句‘我不喜欢’。
他没资格,也没把办法任性的反对母亲。
最终,沉沉说道:“我心里有数。”
凤仪叹了口气,“我知道委屈你了,但你要多担待,作为补偿,你想跟谁在一起,我们不会反对,就像闻家那姑娘,实际上配不上你,现在分了也好,至于这个——”
她瞥了一眼闻颜,“随便你,你开心就好。”
当初陈书译提出要跟闻家联姻时,父亲陈懿曾反对过。
陈家要找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闻家还够不上,虽说是建筑世家,但阶层仍有差距。
要不是陈书译再三坚持,又拿出他放弃飞行员的梦想说事,这个亲,大概率还是定不成的。
如今毁了也就毁了,对陈家来说,是喜事。
男人到了年纪一直憋着也会出问题,所以凤仪并不打算管他的私事,只要不玩出私生子来,一切随他。
陈书译搂着闻颜的腰,沉着脸准备离开。
可刚走一步,闻颜就突然睁开那双迷糊的眼睛看着凤仪。
突然被她这么一看,怪渗人的。
她像是恢复了意识似的,缓缓推开身边的男人,踉踉跄跄站到凤仪跟前,然后腰肢软绵绵的弯了下去,鞠着躬,闷闷地说:“我之前特别想做摄影师,可是我家人不同意,我继母说,我想学摄影,那我的设备钱他们不给出,还说我要有能力,先考上学校再说——”
她慢慢的支起身子看着凤仪,“可我没放弃,那他——”
她手指着旁边的陈书译,“也不能放弃,因为热爱,可以改变世界。”
因为热爱,可以改变世界。
她怎么可以用一副这样喝醉的模样,来说一句这么正经的话?
心软的一塌糊涂,顺势搂住她的腰,“哎,小酒鬼,当着我妈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阿姨,他肯定是个特别棒的飞行员,因为做飞行员是有很多严格的考核的,他一定是特别喜欢,才会付出那么多努力。”
她稀里糊涂的说着,陈书译就单手捂住她的嘴,扭头看着凤仪,“她喝多了,如果冒犯到您,我替她跟您道歉。”
凤仪笑了笑,“这小姑娘喝醉了还能跟我说道理,酒品很不错,酒品即人品,她比闻清韵的酒品好很多。”
陈书译回过神来,没说话,搂着她往楼上说,边走边说:“您别说清韵不是,我听着心里不舒服。”
搂着她往上走,二楼左拐第三间就是他的房间,他将她放到床上,走到旁边脱掉西装外套,刚把外套挂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想吐。”
他轻轻‘啧’了一声,不厌其烦的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把垃圾桶放到她跟前。
但她呕了两下,吐出来的都是酒水。
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以后少喝酒,我看你这喝醉了,嘴巴就没把门的。”
闻颜冲着他笑了笑,随后直接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这一次是真昏睡过去了。
叫,叫不醒、拍脸也无济于事。
行。
昏过去就昏过去了,反正他这火上来是肯定要灭。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身躯,手刚伸进去,眉头顿时皱起,怒火滔天的捏着她的脸颊,“闻颜,你生理期还敢来撩人?找死?!”
昏死过去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反应。
他翻身起来,怒气冲冲的走进淋浴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折回到她身边,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将室内空调的气温调高,替她盖上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到了凌晨一点多钟,他翻来覆去都没睡着,一团火在他身上难以发泄,全都郁结在腹部。
偏偏钟霖好死不死给他发了条信息:【玩得怎么样?爽不爽?】
他回了一句:【一晚上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