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二十九回

当官的和山匪混在一起,本就反常,何况这人是钱冠,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展昭微微侧过脸,问他:“你确定是钱冠?”

黑暗中,白玉堂的眼睛发亮:“我见过他,还能有错?”

展昭摸着下巴,靠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里面,喝酒的三人中,坐在中间位的一个瘦高个儿忽然一阵叹息。

“二弟这次任务也忒不小心了些,集会在即,倘若你能再多坚持几天,定然是要立大功的!此番,却是竹篮打水,功亏一篑了。”

旁边一人道:“任务虽失败,好在二哥全身而退,没被那个男娼所连累——也幸得二哥果断,及时弄死了那个卖屁股的。”

钱冠闻言,摆摆手道:“我虽身退,却到底没来得及将后续一并处理妥当,如今惹来那包拯……也不知会不会被他查到些什么。”

瘦高个儿道:“能查到什么?当家的不是已经找人顶下罪过了?”

“说是这么说……哎……”钱冠又是一叹,“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包拯,不好惹的。”

瘦高个儿大手一挥,“管他的,他再厉害能怎样?还能厉害过咱当家的?”

他旁边那人也道:“二哥当了几年官,怎么把胆子都给当小了。”

钱冠久经官场,有关包拯的传闻听过不少,会有担忧也是正常。但他的两位兄弟并不知情,加上他们做匪的向来看不上做官的,他如此一次次的抬高别人,也实在扫兴。

想通这一点,钱冠也不再提什么包拯,识趣的换了个话题,问道:“集会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瘦高个儿道:“放心,当家的那边早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就启程,三日时间怎么也能赶到与大部队会合,届时……嘿嘿,管他什么包整,包不整,统统给他打降,为我们所用,不出半年时间,就得让这大宋改姓了李……”

横梁上的两人听至此,相互对了个眼神,匆匆自上面跳下,无声的窜出了屋子。

两人没回关押他们的房间继续装死,而是就近上了一棵树。

借助繁茂枝叶的阻挡,展昭坐在上面,小声道:“集会……三日后……姓李——玉堂,是我多心了,还是李深他们不要命了?”

白玉堂蹲在他旁边:“现在还没法完全确定‘李’就是‘李深’的‘李’。”

天下姓李的有很多,的确不该听到个姓“李”就直接将其冠在李深身上。

展昭闭了闭眼,再睁开,试图从头将整件事情捋一遍。

“最初,是李深布局,将我引入圈套,赶我出城。接着,我们在他的引导下发现了‘养殖’,找到了他们的数个分坛巢穴,但里面的相关人员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撤离,仅有的几个人证也在之后遇害——李深跟我说,他的目的是希望我们救出无辜百姓。”

他看着白玉堂:“之后,他又引我去往亳州,让我们见到关寻绎,了解到关秋已——但这个应该不是他引我去的主要目的,他引我去,想要传达给我的应该是有关钱冠的信息。”

展昭:“他想告诉我,钱冠有问题,希望我们可以查,可惜没等我们开始查,钱冠已经假死跑路,而掌握了钱冠信息的,应该就是那个关秋已。”

展昭:“现在,我们阴差阳错,摸到了钱冠的老底,听说了‘集会’,听说了他们要造反,也听说这件事和个姓‘李’的有关……”

他猛然抬头,问白玉堂:“除了李深,这里面还有别的姓‘李’的吗?”

“先别急。”白玉堂安慰道,“不管是不是他,我们也都要去找他,与其在这干着急,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日随他们一同前往。届时,‘李’是哪个‘李’,自是一目了然。”

回去关押他们的临时“牢房”前,两人又在这寨子里小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这里还关着不少其他人,多数都是女孩子。

一个满是臭男人的匪寨,关那么多女孩子,其用意和目的不必深想就可得知。

展昭心里又急又气,还没个发泄口,干脆和白玉堂一拍即合,赶在天亮之前,一把火点了他们的马厩和厨房。

这个时间,众山匪们都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包括钱冠那三个——喝了一夜的酒,三人才刚昏昏沉沉的睡下,就听下面人禀报,说是走水。

等一群人顶着惺忪睡眼,把火扑灭,这才发现寨子里掳来的那些漂亮小姑娘全都跑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有意为之。

“山羊胡”一下就想到了昨晚新抓来的四个人,连忙跑去一看,里面果然空了,顿时大为气恼。

“肯定是那个穿蓝衣服的出的主意!”山羊胡气道,“那对兄妹一看就没什么脑子,白衣服的打架虽厉害,却不像是能想出这等缺德主意的!”

他越想越觉得没错,气哼哼的一咬后槽牙:“这帮人定然还没跑远,你们带队人,去给我追,追上的不论男女,直接杀!”

一群睡没睡醒,被火熏的满脸黑的人立马领命提上兵器往山下跑。

才跑到一半,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展、白二人。

展昭等的就是他们,剑没出鞘,拎在手里当棍子用,帮这帮睡眼惺忪的人挨个醒了盹。

臭揍一通还不算完,还要将他们衣服扒了,拧成绳,围着绑在石头上,还专门为他们挑选一处通风的石头,但凡有小风刮过,立马能赏他们二两沙子喂饱肚子。

全程,白玉堂只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同时心想:自己以后可不能惹他生气。

收拾完这群人,二人分头行动。

展昭继续盯着寨子里的人,白玉堂则下山去给暗庄传消息,将他们在寨子里听到的有关于“集会”的消息传去亳州驻守的包拯那里。

裴家兄妹自然也已经趁乱逃了出来。

逃到一半,裴珊忽然一拽裴进,担忧道:“哥,我们不能这么跑了!我们跑了,白公子他们怎么办?”

裴进眼皮儿直跳,他用手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略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妹:“他们能怎么办?自然也要跑。”

裴珊扭头找了半天,道:“可是你看看,这么半天了,我们根本就没看到他们!”

裴进若是手没受伤,这会儿肯定用力戳戳他妹的脑袋,将她这还没睡醒的妹妹给戳醒过来:“他们就算没出来,逃走的几率也比我们大——昨晚上你没看到吗,你的那位‘白公子’一个人就能撂倒那么多人,他们若是真想跑,还能困得住他们?”

裴珊扁了扁嘴巴:“可是……我连他名字都还没问到,也不知道他到底住什么地方……真的跑了,以后怕是就见不到了!”

裴进气的直翻白眼:“你还想见到他们?!姑奶奶,你可消停会儿吧。”

他松开伤手,用力一拽裴珊:“快走快走——我实话告诉你,那两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赶紧把那个姓白的忘掉,你跟他,别说八字不合,根本连个撇都够不到!”

他因为心里急,话说的有点冲,裴珊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哥!我有你说的那么差、那么不堪么!我是你亲妹妹!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的形象就是这样?!”

裴进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连忙将语气缓和下来,哄道:“阿珊,你不差,哥哥也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哥哥只是……喂!阿珊!你给我回来!”

裴珊不等他说完,扭头就跑,连自己的脚扭伤都忘了。边跑还边抹眼泪,赌气心想:叫你看不上我!我偏要嫁给白公子,让你知道你妹妹的厉害!

此时天已见亮,路虽难走,却也比黑灯瞎火的要好上太多。

裴珊逆着人流往上跑,先开始还信心满满,浑身是力,跑着跑着就有点腿软,喘的也有点厉害,脚还一阵一阵的发疼。

但她担心她哥很快追上来,歇也不敢歇,硬是咬着牙,忍着腿酸脚痛又跑出一大段距离。

然后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弯着腰,一边擦汗一边喘气。

展昭聚精会神的躲在一棵树上,眼见寨子里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要出来了,忙一闪身,遮蔽身形。

他想着,若是这帮山匪天亮就出发,而白玉堂还没回来,他就给白玉堂留下记号,自己先去追,没想到记号还没画,先看到路边呼哧带喘的裴珊了。

他方才全部精神都放在盯紧山匪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此时他再想出去把人拽走已是来不及,凭着那帮山匪的功夫耳力,只要他出去,就肯定会被听到。

展昭一心想弄清楚这帮山匪要去哪儿,集会又是什么集会,到底和李深有没有关。自然不想暴露自己,前功尽弃。

可裴珊那个小丫头站在那里,肯定是要被发现的。

展昭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中估算着距离,手指一掰,从藏身的大树上掰下一段树枝,屈指一弹,立时向裴珊那边飞去。

裴珊正歇着气儿,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打”了她一下,立马低头去找,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正疑惑着,忽然又被打了一下。

这次她看清了,打自己的是一小段树枝。

她提着裙子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那段树枝,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随后仰起头,看向周围的几棵树。

展昭站在树上,见她看到了,咬着牙心里默念:快回去,躲起来。

然后就看到这个小姑娘往相反方向横向挪了半丈远,一面挪一面偷瞄那棵树,嘴里小声念叨着:“妖魔鬼怪,别来找我啊!”

展昭:“……”

这么一档子功夫,以钱冠三人为首的山匪们已经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打头的一眼看到路中间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先是一愣,继而抬起手,示意后面停下。

裴珊不瞎,也并不聋。

即便离着距离远看不真切,但脚步声她还是听到了。

看到迎面忽然这么多山匪向她走来,裴珊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张大眼睛和嘴巴,“咔”的一下……傻了。

山匪三兄弟里,老大好色,老二爱酒,老三贪财。

此时见到这么个美人儿自己跳进罗网里,身为好色出名的老大自然不好意思装瞎看不见。

他眼神赤.裸的在裴珊身上一打量,在完全发育的部位着重看了几眼,而后一抹嘴角,看也不看的对身后手下打了个手势。

“山羊胡”马上接受到老大的命令,带着一伙兄弟就冲了上去。

冲到一半才看清这去而复返的姑娘居然正是他昨晚猎到的那一只,顿时跑的更是带劲儿。

裴珊一连愣了大半天,眼前山匪们已经快要跑到近前,锈掉的脑子才重新转动起来。

她扯着脖子,“嗷”的一嗓子,转身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酸软的双腿就给自己的主人使了绊子,令她左脚拌在右脚上,“噗”的一下,趴在地上,拍起一片尘土。

追上来的一众山匪登时被她给逗乐了,个个捧腹大笑着慢慢向她围拢。

这时候,伤了一条胳膊的裴进也终于追了上来,看到自家小妹浑身是土的被一群臭男人围在中间,眼珠子都瞪红了,甚至忘了自己胳膊有伤的事儿,抡起胳膊,叫嚷着冲了过来。

“山羊胡”扭头一看,居然又是这个不怕死的,手里九环刀被他摇晃的哗啦啦直响,很想直接在这小姑娘的眼皮子底下结果了她这废物哥哥。

树上的展昭终于看不下去,他轻叹一声,飞身自树上跃下。

未及靠到近前,已然在空中拔了剑。

巨阙龙吟一声,隔着八丈远剑气已然挥出,不偏不倚,刚好在“山羊胡”的胳膊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道子,且不论长短粗细还是位置方向,全都和裴进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然后他才双脚落了地,轻的没能惊起一片飞尘。

“裴兄,带你妹妹走。”展昭侧目对裴进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学着白玉堂的样子,舞了个花哨的剑花,剑指“山羊胡”,“听说你想把展某宰了丢下山来的?现在就给你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展昭:老公不在,这个帅只能我来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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