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三十回

“山羊胡”被莫名其妙的划了一道血道子,正气恼,再一抬眼看来人,反而乐了。

“怎么,你们是嫌命不够长?一个两个的全都跑回来送死?”他一蹭鼻子,手中九环刀摇的山响,“既如此,九爷就送你们一程!”

说罢,一人一刀已经奔着展昭攻了过来。

展昭足尖在地上一捻,又一踢,扬起满天的飞尘,借着这档,忙又侧头对裴进说了句:“快走!”

裴珊还傻傻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裴进却已经率先反应过来。他单手抓过裴珊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背,对展昭点头说了句:“多谢!”扭头便跑。

裴珊被迫被她哥带走,一颗小脑袋却还往后拼命仰着,瞧着。

此时,满天飞尘已经慢慢散去。

展昭视线一扫“山羊胡”身后的一队人,唇角轻轻一勾:“我猜你们赶时间,不如一起上?”

“山羊胡”灰头土脸的挥开飞尘,啐了一口,朝身后的弟兄们喝了一声:“上!”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以“山羊胡”为首的一队人全都高举自己的兵刃,一拥而起。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展昭以一对多,居然不落下风。

不仅不落,反而拿着巨阙挨个在每个人的手臂上划血道子玩。

喽啰杂兵很快招架不住,纷纷败下阵来。

这一队人中,也就只有“山羊胡”的九环刀能跟展昭对上几招。

“山羊胡”的九环刀自带发声出响效果,刀未至,响已出,颇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展昭就故意用剑去撞他的刀,愣是一下一下,把他的九个环全都撞碎脱落。

这下,他连响也发不出了,干巴巴的挥着自己的残败破刀,被展昭富有技巧的一碰,整条手臂都麻了。

破刀先是从中间断裂,随后刀身也紧跟着脱手落地。

胜负已出,然而展昭却丝毫没有收招的意思,手上巨阙一卷,再次直奔“山羊胡”刺来。

“山羊胡”捂着那条麻到几乎没了知觉的手臂,本能的后退去躲。

他躲,展昭再追;他再躲,展昭又追。

追也不好好追,每次都只是恰好封住“山羊胡”的去路,让他随着自己的节奏,往自己指定的方向跑。

很快,“山羊胡”便被逼至高悬的山崖边。

下面,山风呼啸。

常年沐浴在凛冽山风中的山壁脆得很,“山羊胡”一踩上去,立时有碎石哗啦啦的往下滚去。

光是听一听这声音都渗人的很。

“山羊胡”高悬着一颗心,脚踩在崖边,腿肚子都在打颤。

偏偏展昭剑没停,直指他的鼻尖,慢慢逼近。

“山羊胡”提着一口气,紧张的盯着剑尖,眼睛都盯成了斗鸡眼。

山风与凛冽的剑气相撞,发出阵阵慑人的嗡鸣。

“山羊胡”被这声音震的头皮直发麻,他几乎窒息,气都喘不上来,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仰头摔下去了,展昭的剑却在此时一顿,继而收回。

没了这层气势上的压制,“山羊胡”紧绷的身体一下松懈下来,接着他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愣是说什么都爬不起来了。

不远处看热闹的山匪三兄弟见他一人居然单挑了一整队人,眼睛不由得一眯。

老大指尖一抹嘴角,作势要去抽腰间的刀:“我去会会他。”

他正要抬腿往前走,身侧,钱冠忽然一把将他拽住。

“大哥且慢。”

老大下意识扭头。

钱冠两眼盯在展昭的剑上,眉间已经皱成了一道丘壑:“这把剑……”

老大顺着他的话在展昭手中的剑上一扫,“确是好剑,二弟若是喜欢,待哥哥去给你缴了来,送你。”

说着又要向前冲去。

钱冠急忙收紧力道,“大哥,我不是说这把剑好。”顿了顿,他又顺着剑去打量这个人,“如果我没看错,此人应是展昭。”

“南侠展昭?”老大迈出去的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又暗搓搓的收了回来,他视线在对方身上逡巡几圈,略有些不信的问道,“你确定?”

钱冠道:“我没见过,但这把剑我不会看错。”

加上满城张贴着展昭的通缉画像——虽然看着并不太像,但神韵神似。

钱冠越看越觉得像,再一结合此时亳州城内临时坐镇的包拯,当即不再犹豫。

“大哥。”他凑近老大,压着声音对他道,“展昭是大宋的官,功夫你方才也看到了——倘若这样的人能够为我们所用,势必会为我方增添不少力量。”

随后他又把展昭被通缉抓捕的事情透露给了老大。

钱冠:“此刻他在大宋已无立足之地,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招降了他?”

老大面露迟疑:“行是行,但他的样子怕不是那么容易招降的。”

老三在旁边默默地听了半天,听到这儿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二位哥哥何不先把人扣下,再慢慢说服——此人功夫虽好,但毕竟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不能制服了他么?”

老大和钱冠互相对视一眼。

老大:“就这么办!”

言毕,一打呼哨,做了个手势。

身后众山匪那都是跟着老大一路打过来的,很多事情不必他多说,一个手势就能懂。于是纷纷拔.出兵刃,跟随指令冲了过去。

展昭对付一队人马尚且不在话下,真是对上那么多人也没什么把握。加上他昨夜刚刚施过针,休息不够,功力也没完全恢复。

他巨阙在手掂了掂,心中长叹一口气,心想:好在裴家兄妹已经走了,要死只死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白玉堂赶不赶得上回来给他收尸。

另一边,裴进背着妹妹,呼哧带喘的沿着山路跑下一大段。

跑到一半,忽然感觉肩膀和脖领处有些湿,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家这个便宜妹妹正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怎么了?”裴进问道,“脚疼了?还是哪里受伤了?”

裴珊这两天哭的有点多,眼睛都有些哭肿了,她红着眼睛,抽噎着道:“我们把展大哥一个人留在那儿,会不会害死他?”

裴进注意到妹妹称呼都从“展公子”变成“展大哥”了,不由得眼皮儿颤了颤,头疼道:“不然怎么办?我们回去,陪他一块儿死么?”

裴珊闻言,哭的更凶:“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跑回去,他也不会为了救我们去挡住那些人了。”

裴进心说:你也知道是因为你!但妹妹此刻正闹心呢,他也不好把话直接说出来,只安慰道:“展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裴珊没把这话当安慰,咬着牙,坚定道:“一定不会有事!他可是我未来的大伯哥呢!”

裴进:“……”

裴珊她未来大伯哥的境况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此时山顶的一块巨石后面,展昭身上已经大大小小的多了七八道伤口。

伤口都不算深,若是放在平常,展昭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体内蛰伏着“回阳草”毒的缘故,从他身上第一道口子见了红开始,那股灼烧感也不断的在他体内沸腾、翻涌。

一直到刚刚,背上被砍出好长的一道伤口,而他对于那股灼烧的忍耐度也几乎快要到达顶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展昭借助石头的遮挡,舌尖死死地抵在上牙膛上,心想,“倘若这一劫怎么都躲不过去,好歹要死得其所,不能白白浪费。”

体内血液翻腾的越发厉害,展昭头上、背上全都沁满了汗。

汗液慢慢渗进伤口,又是烧得慌又是沙沙的疼,且拖得越久,他的意识越是模糊,好像体内的毒正在把他慢慢吞噬。

展昭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他发狠的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气立马弥漫整个口腔。

借着这短暂的意识清明,展昭提剑冲出去,目标直指三兄弟。

他故意没收着自己的剑气,剑尖划过之处,接连传来痛呼躺倒之声。

展昭没看也没理,心口憋着一口气,提步踩上横劈过来的几把大刀,借着这股力在空中翻转,奔着山匪老大的胸口刺去。

山匪老大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哪怕展昭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危险临近他还是有所觉的。

眼看这一剑躲是躲不过,他干脆就近拽了个人,给他充当人肉盾牌,然后手一松,直接把这人肉盾牌推出去,手里尖刀“噗”的一声,隔着自己的手下向展昭肋下捅去。

展昭再要抽剑迎击已是来不及,且这时候,其他山匪也已经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展昭就是再有十只手,也很难在一击中打退那么多人。

山匪老大一蹭嘴角,拿刀的手随意的往旁边那么一甩,那名被迫成为肉盾的兄弟就被他无情的自刀上甩落。

他根本眼都不眨,刀尖抵在展昭的胸口,继而缓缓向上,停在他的喉间。

“死到临头居然毫无惧色。”他扬着一边嘴角,夸道,“是根硬骨头。”

“过奖。”展昭对他笑笑,眼睛一瞥架在喉间的刀,问道,“阁下还不动手么?”

山匪老大忽然大笑:“怎么?急着去见阎王?”

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呃!”

他话未说完,眼睛倏然一睁,接着缓缓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凭空多了一把细小精致的袖箭,因为距离关系,几乎整根没入。

他不敢相信的抬头去望展昭。

看到的只有他的一脸和煦微笑:“我不急,你比较急。”

山匪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双眼圆睁,直直的仰倒在地。

这时候,周围的人才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目眦尽裂,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全都举起手上兵器,一拥而上。

展昭杀山匪老大已经用尽了力气,他原本也没指望再能跑,因而面对群起的围攻,他挣扎都没挣扎,只在最后一刻,心尖针扎似得疼,心想:玉堂,你的情,我只能来生再还了……

他一手握紧巨阙,另一手悄悄握住了白玉堂送他的玉哨。

呼喊声、兵器破风声不绝于耳。

很快,展昭就因为体内的毒发,影响到了五感。

他能感觉到有兵刃落在他身上,却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

渐渐地,外界的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视线都好似隔了一层东西,变得模糊。

在他意识彻底失去之前,突然有一抹白强行闯入他的视野。

展昭望着那抹白,忽然笑的有些满足。

——总算是还能再见你一面,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准备开第三卷!

(好像每次一卷结束都卡在猫猫受伤_(:з」∠)_五爷要心疼死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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