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二+三+四

会这样说,这明显不是白玉堂的风格。

展昭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也卸下抵抗,与他抱在一起。

刚一贴近他耳边,展昭便轻声问道:“有人吗?”

“嗯,女人。”白玉堂道,“从我们出帐子就一直跟着。”

展昭先前没设防备,这会儿听白玉堂点明,特别注意了一下,才发现确实有个姑娘,正躲在帐子后面偷看他们。

这么会儿的功夫,白玉堂已经又凑过来,对他又啃又咬,展昭被他弄得怪痒的,一边推拒,一边轻功跑来跑去。

一直跑回他们的帐子,展昭才总算松了口气。

展昭:“回来了,她跟不进来了,还不松手?”

白玉堂望着他,眼睛发亮:“等回了帐子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不是你说的?”

展昭:“……”

*

那日之后,二人发现,这个姑娘似乎跟他们较上劲了,居然一有空就跑来玩跟踪。

跟还不藏好点,每次都像是故意要被二人发现一样,不是露出半颗头,就是露出半个肩膀。

跟了几天,二人终于没法忍,于是干脆逼她现了身。

姑娘跟踪被发现,她也不见慌,居然就那么睁着大眼睛和展昭对视。

展昭隐隐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些许敌意来,于是展露个温和的笑,放轻了声音问她:“敢问姑娘,可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他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明白,但这姑娘回他的一串“落河部”话,他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两人手舞足蹈,鸡同鸭讲的乱比划半天,最后还是李深发现,前来为他们调解矛盾。

李深学了一些“落河部”语言,日常对话对他不难,他认认真真地听了这姑娘的话,听到最后,无奈的一笑。

“怎么?她说什么?”

李深笑着给展昭解释:“‘落河部’有个规矩,女方若是看中了男方,即便他有伴侣,也可以通过武力,暴力夺取。”

展昭眼皮儿一颤:“……所以她是看中了我家玉堂,来找我比武?”

比武倒是没什么,可对方毕竟是个姑娘。

展昭:“伤了人总归不好,要不然……我让这姑娘一只手?”

李深笑着提醒他:“可别小看了‘落河部’的姑娘,她们力气大得很。”

展昭:“劳烦李兄代为传达,就说这比武之约,展某应下了,具体时间地点,由这位姑娘来定。”

*

晚些时候,那位怪里怪气的郎中总算回来。

这人打眼一看就是个中原人,偏偏他穿着“落河部”的服装,说的也是一口流利的“落河部”话,见到展昭二人后,视线在两人身上略微逡巡,最后停留在展昭身上。

“你是做官的?”

展昭对他一揖:“先生好眼力。”

怪郎中轻轻地哼了一声:“满身都是官场味儿。”

展昭眨眨眼,又抬起袖子闻了闻——没味儿啊!

怪郎中也没多说,费力的摘下肩上的一个背篓,递给展昭:“把这个送去房间。”

因着这位怪郎中性情古怪,又喜静,因而族长专门把他的帐子设置在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展昭提着郎中的背篓,和白玉堂往他房间走,中途差点迷了路。

偏偏这郎中的背篓一点也不轻,即便是展昭这种练武之人,拎着都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这怪老头别看模样怪,内家功夫应该不算弱。”展昭换了一只手提,对白玉堂道,“这么重的背篓,他背着居然喘都不喘,单是这体力和下盘功夫就十分了得。”

这背篓白玉堂方才也试了试重量,可惜才一接过来就被那怪老头臭骂了一顿,非要展昭自己提,他才管医治。

白玉堂没办法,为了展昭的毒能顺利解开,只好忍气吞声,决定暂时不跟这老头一般见识。

到了怪医的帐子,展昭把背篓暂时放在地上,不多会儿,就见那怪郎中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展昭当即和白玉堂对了个眼神:果然是个练家子。

等到进了怪医的帐子,展昭二人再一次开了眼界。

只见这怪医帐子里居然一半的地方都被各种小动物占据,有的是小兔子,有的是松鼠,也有大大小小的老鼠、蜈蚣、蜘蛛和粗细花样各不相同的蛇。

另一小半地方则被堆满了陶罐,罐里不知放有什么东西,难闻刺鼻的腥臭气阵阵飘出,和那些小动物的腥臊气混合在一起,不断在帐中盘旋。

展昭当即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族长给他寻个这么偏僻的地方住——不偏僻,有可能会挨揍。

将展昭手里的背篓接过去后,怪郎中问道:“中毒多久了?”

展昭算了算:“应有三四个月了。”

郎中又问:“发展到第几阶段了?”

展昭下意识看白玉堂——有关于这毒分阶段的事,还是白玉堂从闵秀秀那儿听到,随后告诉了展昭。

他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怪郎中抬眼看了他一眼,又换了个问题:“身上的花什么颜色?”

这一下,展昭确定眼前这位应是个高人。

而且似乎对自己身上的毒有些了解。

展昭马上恭敬道:“开始是紫色,现已变为金色。”

怪郎中似乎并不意外,他平静的点了点头,而后随手一指白玉堂:“你,把后院的浴桶搬进来。”

白玉堂:“……”

好,搬。

那浴桶也不知是多久没用过了,满是污垢不说,上面竟还沾着些许不明物体。

白玉堂忍了半天,好悬没当场将昨日的晚饭吐出来。

黑着脸把浴桶搬进了屋,白玉堂抿着唇,心里琢磨去哪儿可以重金换一双没有碰过这浴桶的手。

怪郎中却已经起身,他单手提起自己的背篓,看也不看的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浴桶。

展昭给他提了一路的背篓,都不知道里面盛的什么东西,直到这会儿,他总算看出——那里面居然满满当当,塞的都是蛇。

蛇非平日所能见的那种,而是一种通体血红,仔细一看身上还带着金色暗纹的极少见品种。

怪郎中将满满一背篓的小红蛇全部倒入,随后反手一指浴桶,对展昭道:“脱了衣服,泡进去吧。”

展昭:“……”

尽管他并不畏惧虫蛇,但一个人如此轻松随意的让他进到一个脏兮兮的桶里泡“蛇浴”,也还是令他有点迟疑。

怪郎中:“怎么?不敢泡?还是不想泡?”

又道:“若是不愿治,就走——但我要提醒一句,你别以为自己现在看着没事,就真以为能用肉.身永久扛下体.内的毒。三四个月,毒气早已侵体,倘若不抓紧医治,不出一月,你便会死。”

展昭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而后慢慢松开。

“那就有劳先生了。”

*

之后的几个月,展昭便留在了怪医这里。

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泡“蛇浴”又泡药酒。

根据这位怪郎中之言,展昭要先让桶中的小红蛇将他咬伤,以自己身体中的毒血去喂蛇,直至将蛇全部毒死,然后再泡药酒,将伤口养好。

初时,因为体.内的毒量大,他这个毒又不能受伤见红,一旦出血便会加速毒发,着实令他很是痛苦。

不过熬过了最初,经过几个疗程的医治,他再去浴桶中和小红蛇大眼瞪小眼,便没了太多感觉,甚至有时无聊,还会抓住一只,和它聊聊天。

三五个疗程之后,展昭身体内原先的毒已基本清除,之后要做的,就是服用解毒散,把小红蛇的毒驱散干净。

到这一步,他就不必再赖在怪医这里。

怪郎中拍给他一瓶药,十分不客气的将他与白玉堂赶走,自己也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个好觉。

又过了半月,蛇毒也全部肃清。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先前的毒果真没再毒发,哪怕手上破了小口,也不再会有灼烧的感觉。

只有他胸腹上的花开印记,一时半会儿还未退干净。

展昭寻了怪郎中问了一次,对方只道:“退不掉了,你就当它是胎记吧。”

展昭:这么扎眼的胎记可还行。

*

展昭还记得同先前那个姑娘相约比武一事。

这段日子,他忙于解毒养伤,有关于这个姑娘也没多问,如今他毒已基本肃清,便在某日用饭时,问了李深一嘴。

没想到李深闻言,差点把刚进口的羊奶直接吐了出来。

“那个……展大哥……”

“嗯?”

李深咳了咳:“其实……阿依珂已经不想和你比武了。”

展昭问道:“为何?”

又道:“我前段日子虽然一直养伤,但并不妨碍与她比试。”

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姑娘,而且这事儿又事关于白玉堂,展昭还是决定早日把这块心病给治好。

李深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偷偷抬眼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并未抬眼,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顺便替他解释道:“不必比了,那姑娘已经变心了。”

展昭满是疑问的对着白玉堂眨眨眼。

白玉堂这才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展昭恍然的“哦~”了声,忽然狡黠一笑:“李兄,恭喜了。”

李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展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

*

月底一过,天气逐渐开始转凉。

展昭修养多日,身体总算完全恢复,他二人也就准备收拾行囊回家去了。

临走之前,展昭特意又跑到怪郎中帐子,亲自前来道谢和道别。

可等他到了才发现,这位神出鬼没的怪郎中居然又出门去了。

走的时候,几乎没同别人说,也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寻人未果,他也只好先行离开。

只是特别叮嘱李深:“他日等先生回来,一定代我好生感谢——他若有什么需要,也一定告知于我。”

李深:“放心,放心。”

展昭因为成功解了毒,回去路上都比来时更轻松许多。

两人故意绕了一条路,去了先前没有经过的另一个镇子,还刚好赶上镇上有活动。

那是个类似于祭奠庙会一样的活动,街道两边红红火火置满了摊位,最里面被搭了个台子,每日早晚分两场在上面有表演。

展昭二人到的时候,表演已经过去了一半。

他二人也没惊动其他人,远远的站在外围,随便的看了几眼。

还真看懂了。

这表演说的是一个世家公子,年轻时候十分贪玩,散尽千金乘船出海,到了对岸的一个国家。

他把自己国家的文化传递给对岸国家,又从对岸国家那里学到了新东西,于是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故土。

才刚一回去,就大肆传播自己学来的新鲜玩意儿。

开始的确受到好评,甚至有不少专业大家前来讨教。

这位公子被捧的飘飘然,当即将自己学到的东西下印成册,广为流传。

谁想到东西被歹人用作他途,害他被满门抄斩。

他印下来的册子被尽数销毁,连同他的人一样,化为灰烬。

表演到了这里,忽然出现反转。

原来那个世家公子哥没死,他借由家人庇佑,侥幸逃脱而出,于是再一次出海,想要去对岸寻找弥补错误的方法。

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他竟然怎么都找不到对岸的那个国家了。

寻不到那个国家,公子就干脆自己想办法。

他把害人的毒用作自己身上,想了无数办法,试了无数方法,尝尽各种心酸和苦楚,总算让他找到了办法,但当年那些因他所累的人却早已死去多年,尽管他有了救人的办法,也根本没能救回一个人。

到最后他背负着所有人命,到底还是承受不住的自刎了。

表演的最后,是一人抹了脖子,慢慢仰躺在地上,倒下的那一瞬,他还在想为赎罪而努力。

台下不少小姑娘看了表演都哭了,另有一部分小朋友,虽然看不懂台上演的什么,但看到人哭,就也跟着哇哇的哭闹起来。

修整过后,展昭二人继续赶路。

白玉堂见他似乎自从看了那个表演,就一直在沉思,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在想为我医治的这位古怪先生。”展昭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先生对‘回阳草’好像特别了解?”

这点不需要他说,白玉堂也能感觉得到。

展昭摸了摸下巴:“为我医治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就直接开始动手救治了,根本不像是李深说的‘对这毒有兴趣’。”

白玉堂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展昭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方才那个镇子上,台子上表演的节目就是为我医治的那位先生的故事?”

是或不是,没有人可以去求证。

况且,表演的编排本就存在编的成分,这故事真假都尚且难说,是不是怪郎中的故事就更不见得。

*

入关之后,入眼景色马上就有了改变。

二人走的时候,满眼看到的都还是绿,归来时,树已经黄的黄,秃的秃。

连绵湿润的细雨不见了,反而风里带着一丝幽微的清凉。

入关后二人所经的第一个城市,白玉堂先去暗庄送信给陷空岛。

然后略作休憩,等到二人抵达松江,才一进城,远远便瞅见候在那里的白福和禅音。

白福知道他们赶路辛苦,一早就给他们订好了客店,说是要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搭船回岛。

左右都已经到了这里,展昭就客随主便,一切听安排了。

“展爷,您瘦了。”

几人一同往客栈走时,白福特意多看了展昭几眼。

展昭先前治疗,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处在受伤状态,吃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安稳,确实瘦了不少。

他自己倒没多在意,笑了笑,无所谓道:“瘦了刚好,轻功能飞的更高了。”

白玉堂淡淡的瞥他一眼:“你以为你是风筝么?飞那么高要找谁去?”

而后默默地牵住他的手:“放心,回了我那儿,不出半月就把你喂胖回来。”

白玉堂说到做到,没等回陷空岛,先在客栈叫了一大桌子的菜。

他们仅有四人,愣是被白玉堂叫出了十人的菜量。

店掌柜开心坏了,忙叫厨子用心准备,自己亲自跑前跑后的招待众人。

这一顿饭,吃的展昭差点站不起来,几乎是扶着墙上到二楼的。

飞的更高这件事,他也因为这一顿饭,暂且放弃了。

一夜过后,天又仿佛凉了几分。

待到天亮,白福伺候着两位爷盥漱,宽衣。

禅音则一大早就跑去城东边给二人买早膳,回来路上,还应白玉堂的要求,带了一包松子糖。

展昭看见了,不自觉的瞥了白玉堂一眼,笑道:“五弟,又馋糖了?”

白玉堂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几不可查的勾了下嘴角,没否认。

展昭径自打开那包糖,拈起一块丢进口里。

白玉堂:“先吃饭,糖留着路上吃。”

饭是好饭,都是松江最有名的观鹤楼的点心,展昭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

一边吃一边问白玉堂:“你家的暗庄,除了青楼、茶楼,还有什么行当营生?酒楼、客栈有没有?”

白玉堂没回答,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来给他:“你带着这个,以后每到一处地方,暗庄的人会主动去找你,带着这块玉佩去当地暗庄,费用也都可一并减免。”

展昭把那块玉佩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觉得是件好东西。

他直接将其系在了腰上,转脸把先前那个玉哨拿出来,“玉佩我收了,这个还你。”

白玉堂:“?”

展昭:“是你大哥留给你的,太贵重了。”

白玉堂没接,垂下视线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枚玉哨:“你不也是我‘哥哥’么?当初一口一个‘五弟’叫的欢,还扬言要‘疼我’,你就是这么做‘哥哥’,这么‘疼我’的?”

展昭:“……”

展昭:“……你都听见了啊。”

白玉堂把哨子推还给他,又将桌上几碟点心往他眼前挪了挪:“快吃,吃完出发了。”

展昭只好收起哨子继续吃。

吃到一半反应过来。

“白玉堂,你拿我当猪喂么?”

*

饭毕,二人带着白福、禅音,前往渡口乘船。

船家是个瘦高老头,戴着斗笠,面相很是喜庆。

因为常年在这里乘船,白玉堂一行都与他相熟。

但让白玉堂没想到的是,这船家居然也认识展昭。

“展小哥,好久不见了。”

展昭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辛苦余伯,今日有事,没给您带酒,下次再来一并补上。”

余伯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等船开了,白玉堂与展昭闲聊:“你怎么谁都认识?我家门口的老船家你也这么熟?”

展昭咳了一声,摸了下鼻子:“其实是早先,我刚得了‘御猫’称号时,不是听说你们兄弟几个要来揍我么。”

白玉堂:“……”

白玉堂:“好好说话。”

展昭哈哈一笑:“那时,我们彼此有点误会,我不愿与你们为敌,就几次三番跑来这边到处打听你的事情,其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余伯,为了套到更多你的信息,我可没少请他喝酒。”

白玉堂眼皮儿轻颤:“……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展昭掰着手指头回忆道:“英俊潇洒,风流不羁,油盐不进,功夫奇高……”

白玉堂:“……”

展昭继续:“天天就喜欢穿个白衣裳乱逛,还没事儿就爱往青楼里逛,据说整个大宋的青楼都被白五爷承包了,没有哪个青楼是五爷没进过的,也没有哪个青楼的姑娘是白五爷不认识的。”

白玉堂:“………………”

白玉堂:“听你胡扯!”

“可不是胡扯么。”展昭笑嘻嘻道,“我家玉堂才不去那种地方。”

白玉堂心说:算你明白。

展昭:“去也只去‘风月闲’和‘自在飞花’而已。”

白玉堂:“……”

白玉堂:如果不是知道你不会水,现在就直接把你掀翻到水下!

*

及至晌午,船总算是靠了岸。

众人谢过余伯,先后上岛。

走过一条长长的木质廊桥,视野逐渐开阔。

再往里走,渐渐看到有住民和民居。

这些住民全都认得白玉堂,远远看到他都要同他打招呼。

听说白玉堂回来了,一个个子小小的,猴一样的男孩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手里拿了一把专给孩子玩的木剑,对白玉堂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白玉堂:“……”

白玉堂:“我几时认你作徒弟了?”

男孩子道:“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若能打赢那‘御猫’就来给我当师父?”

白玉堂:“……”

这谁家孩子,满口胡话。

展昭在一旁看着有趣,故意拿胳膊捅捅白玉堂:“你是准备承认打不过‘御猫’,还是准备在众人眼前赖掉这孩子的帐?”

白玉堂都不准备,他准备当作无事发生,脚底抹油。

“快走吧,大哥还等着。”

没想到男孩子不依不饶,脏呼呼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袍子:“师父,别抛下徒儿!”

展昭终于被这鬼机灵的小孩子逗笑。

他蹲下.身,笑着对这男孩子道:“你师父不要你,我来给你当师父好不好?”

白玉堂皱了下眉:“你别乱许诺。”

展昭对他眨眨眼,继而又对男孩子笑了笑。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看了眼白玉堂,觉得他八成是不会同意收自己当徒弟了,再一看眼前这位,觉得他笑呵呵的脾气很好,好像是比白玉堂靠谱多了。

当即坚定的一点头。

点完了头,他才想起来问:“可你是谁啊?”

展昭:“被你师父打败的那位‘御猫’。”

白玉堂:“……”

作别人师父的第一天,展昭决定送点见面礼。

他将小男孩手里那把木剑拿了过来,当着他的面,耍了一套剑法。

又把这套剑法的第一式教给他:“这一招叫做‘如鱼得水’——记住了吗?”

小男孩懵懵懂懂,眼里却闪着希望的光。

他挠挠头,瞪着大眼睛想了想,继而点头:“记住了,师父。”

展昭把木剑还给他,拍着他尚且不宽阔的肩膀道:“好好练,等这一式学会了我再教你第二式。”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万一师父不在,你就去找你师娘。”

小男孩没料到自己才拜了师父就拜一送一带了个师娘,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问道:“师父,师娘是哪位呀?”

展昭一揽白玉堂的肩:“可不就是这位了。”

小男孩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木剑掉了都没觉察到。

白玉堂无语的牵着他的手,把人带走了,省的他再在小孩子面前发疯胡闹。

走过这片住宅区,再往里就是卢家庄了。

临近门口,白玉堂攥住展昭的手都不由得收紧了。

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嘱咐一二。

白玉堂:“待会儿进去了,万一我大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多担待。”

展昭不怎么走心道:“知道。”

白玉堂又道:“如果我大哥怪你,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不管怎么说,你是客,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展昭对他露出个安心的笑:“玉堂,你好啰嗦。”

等进了卢家庄的门,白玉堂就啰嗦不出来了。

他们由下人引着,进了前厅。

刚一走入,气氛立马变得严峻凝重起来。

主位上,坐着卢家庄的主人——五鼠中的老大钻天鼠卢方以及他的夫人闵秀秀。

另三鼠则依次坐在下面位置上,最后一个,平时是白玉堂的位子上,此刻坐了一个小朋友,看着比展昭半路捡来的便宜徒弟还要小一些,那是卢珍。

在座的其他人全都板着一张脸,将整个屋内的氛围搞的十分紧张,唯有卢珍,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面跟着爹娘与几位叔叔装酷,一面偷偷去看白玉堂和展昭,对俩人调皮的挤眉弄眼。

“大哥,大嫂。几位哥哥们。”

白玉堂走至大厅中央,对几位哥哥行了个家礼。

卢方没说话。

大哥不说话,其他几位就也扳着,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卢方才缓缓道:“五弟,带了朋友回来,不介绍一下么?”

白玉堂一愣,下意识去看展昭——展昭不是第一次来岛上,和大哥也并非第一次见面。大哥此时让他“介绍”,看来是想开门见山。

他略作沉吟,刚准备开口,身旁展昭已经行了个江湖礼,道:“卢大哥,大嫂,韩二哥,徐三哥,蒋四哥,在下此番同玉堂前来,是有个事儿想要同众位坦白。”

他顿了顿,和白玉堂对望一眼,而后笑笑:“我与玉堂相识多年,对彼此也算了解,最近发现我二人情投意合,便私下定了终身,还望大嫂和各位哥哥成全。”

卢方:“……咳!”

准备好的台词还没有说完。

他表情轻微的抽动一下,道:“终身之事并非儿戏——你们的事,你可是告知长辈了?”

展昭道:“展昭父母皆已去世,如今能做得了主的也就只有开封府的包大人。事儿我还没同他说,但也没刻意隐瞒,相信大人已经能猜出一二,倘若这一趟可以得到大嫂与众位哥哥的成全,包大人那边也不会成为阻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卢方要再刻意为难就显得有些小气了。

卢方:“……”臭小子!

闵秀秀忍笑在旁围观半天,眼见自家夫君就要败下阵来,连忙救场道:“你二人一路赶回,也是累了,我已让下人备好了客房——夫君,不如先让他们去休息?”

卢方:“也好,那便听夫人的。”

客房就安排在了白玉堂的院子里,跟白玉堂的卧房是隔壁。

展昭也不是第一次来,对岛上,尤其是白玉堂的院子,简直轻车熟路。因而也就没安排专人为他引路。

两人辞别众人,进了内院,才走几步,白玉堂忽然顿住。

“你先自己回去,我有点事儿,再和大哥说两句话。”

展昭走近他,为他摘下头发上沾到的一片落叶,又十分顺手的帮他捋顺了头发。

“去吧,我在房里等你。”

白玉堂心中蓦然一动,他捧起展昭的脸,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匆匆离去。

展昭则背着手,一边欣赏庄内景致,一边慢悠悠往白玉堂院子走。

才进了院子,白福马上迎上来。

“展爷,先休息吗?”

展昭昨晚睡得不错,这会儿正有精神:“不了,你去给我找个小铲子来。”

白福也不知他要铲子有何用,困惑问道:“多小的?”

“就……”展昭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个长度,“这么大的就好。”

岛上工具齐全,物资丰富,白福不多会儿就找来个差不多大的小铲子。

“展爷,您要铲子做什么?”

展昭接过铲子掂了掂,随后行至几棵树前观察了一下,不过片刻便选中了一棵。

然后他就开始蹲下挖了起来。

白福吓了一跳,忙也跟着蹲过去:“展爷,您挖什么?小人来帮您吧?”

展昭笑了笑:“这下面藏了好东西,你都不知道吧?”

白福确实不知道,挠了挠头问:“藏了什么?”

正问着,展昭铲子下面碰到了东西。

他马上围着那一块地方,将周围的土松动,随即放下铲子,改用手将土扒开。

直到展昭将土里的东西彻底拿出来,白福才惊道:“居然藏了酒!”

白玉堂房里其实也有藏酒,只不过不如地下埋得这坛味道醇厚。

他将酒坛递给白福,道:“拿去清理一下,再稍微温一温——一定小心,别砸碎了,这坛很贵的。”

白福也不顾是才从土里挖出来的,小心翼翼地将其护在了怀里。

等白玉堂和几位哥哥寒暄完,再一回来,远远就闻到了飘散的酒香。

白玉堂轻轻一笑,不由自主的将步子加快,急急走了进去。

进到院子,却发现院中小桌上的确有酒,还有小菜,唯独没有了人。

他又到周围几间房中查看,居然也是空空如也,不仅展昭没了影,连白福等人也像是凭空蒸发,没了踪迹。

白玉堂皱着眉回到院子,叫了几声“白福”。

回应他的只有苍白的空气和带着丝空旷的点点回音。

白福透过门缝,看到白玉堂着急的找自己,腿都要吓软了。

“展爷。”他放低了声音,用气声道,“再不应,五爷非砍了小人不可。”

展昭坏坏一笑:“你躲着,我去逗逗他。”

他迈着轻盈的猫步,学着女鬼在空中飘来飘去。

白玉堂一听这身法就知道是谁,先是松了口气,继而无奈道:“出来吧。”

展昭现了身,于半空中翻了个跟头,顺手拔剑。

白玉堂偏身要躲,却发现自己动作早被看穿——展昭居然临时变招,变得还是他方才在庄外教给便宜徒弟的那一招“如鱼得水”。

他反应迅速,立刻拔刀出鞘,刀身与展昭的剑身想擦,手腕翻动,竟使出一招黏黏糊糊的招式来破解了他这一招。

展昭被他这招缠的头皮发麻,连忙撤招收手。

双脚落了地,他才惊奇问道:“刚刚那招叫什么?怎么都没见你用过!”

“情投意合。”白玉堂道,“刚编出来的。”

“……”展昭心说:如此黏黏糊糊又缠缠绵绵,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

两人又“乒乒乓乓”过了好几招,每一次白玉堂都会用一点展昭没见过的招式。

“这一招叫什么?”

“相亲相爱,也是刚编的。”

“心有灵犀,依然是刚编的。”

“如胶似漆,还是刚编的。”

然后他就被展昭以一个同样黏糊的招式破了刀法。

白玉堂:“……”

展昭:“我这也是刚编的,猜一猜叫什么?”

白玉堂问:“什么?”

展昭笑了笑,一字一顿道:“两、情、相、悦。”

后来,白玉堂的院子里,每隔几日便传出“叮叮当当”的金石之声。

伴随这些声响,还有两人黏黏糊糊,又腻腻歪歪的各类招式名字。

“举案齐眉。”

“琴瑟和鸣。”

“意气相投。”

“心照不宣。”

“……”

再后来,展昭回开封府复命,顺便跟包拯坦白了和白玉堂的事儿。

如他所料,包大人果然已经知道,笑呵呵的表示了自己的祝福,还贴心的送他一份“礼物”。

临近年底,宫中设宴。

仁宗赵祯特别下旨,要白玉堂同去。

席间,见识了白玉堂的功夫,竟也一拍脑门,给了他个官职,要他一并供职开封,和展昭一起,为包大人、为国家效力。

次年春。

春风拂面,花开满城。

展昭却因为一道圣旨被临时调往南方协助治灾,平定内乱。

接了圣旨,他马上回房收拾行李,本以为来不及跟白玉堂打招呼就要先行一步。

却没想到才到马厩,发现白玉堂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

“?”展昭:“你不是被包大人外派抓人了?”

白玉堂顺手接过他的行李,与自己的一并系在马上:“抓完了,半路接到小皇帝的信儿,先一步赶回来了。”

展昭没明白:“等等,你把行李还我,我要出城办差。”

白玉堂手里牵着自己的马,侧头随意的打了个呼哨,马棚里,展昭那匹枣红色的马竟他跟着走了出来。

白玉堂:“上马,走了。”

“??”展昭:“不是,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出去?”

白玉堂已经先一步上了马,道:“上次陪小皇帝下棋,他输给我了,答应我再有外派叫我一起——你到底上不上马?”

展昭笑了笑,一个轻功,飞上白玉堂的马。

“反正它自己也会跟着。”

碧云天,日暮晚。

一片广阔无垠中,双人双马极速奔驰。

“白玉堂。”

“?”

“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去私奔?”

白玉堂轻笑。

“不管天南地北,只要有你展昭一天,便有我白玉堂一日。”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番外合在一起啦!

这边所有番外就全部结束了,这两天有网课,过两天会再写一个你们懂!

谢谢大家陪我一起完成这个故事,我们下本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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