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腰的触感

傅清离正专心致致研究这铜箱,还真被他研究出一点名堂。箱子一共十几个,开过的占了半数,剩下的因为大家害怕,就没动。

傅清离挑了一个打开,里头扑出一阵灰,有镖师替傅清离掸远了些,傅清离道:“没事,我是大夫,不怕毒。”

这铜箱原本内外都贴了金箔,外面的金箔已经没有了,只剩一些金屑,而里面则丰富的多,有暗红的颜料未褪干净,映出里头的图案来。花纹是祥云,祥云间绕着一条蛇,张牙舞爪。

祥云本是祥和,多了一条蛇就显得格外邪祟。何况这蛇极为诡异,你初见它,仿佛是血红色,再看,又像是青龙,似爪无爪,连那祥云也浮动起来。

看久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空气沉闷呛人,再听龙瞎低低哑笑,一帮人心头就更是躁动难安。有甚者要上前给龙瞎一刀:“吵屁啊!”

顾连生喝道:“站住!”

顾连生声如洪钟,内力四震,一下震回不少人的心神。众人从飘飘欲仙的状态中落到实处,再一想刚才自己的模样,顿时惊出一身汗。立时离那箱子三尺远。

箱子周围便只站了傅清离和贺朝凤。傅清离甚至用手去摸了一下箱子,傅清离道:“是这些颜料有问题。”

铜箱上的颜料中掺了药粉,效果有点像是王大二洒出来的噬骨。它附在箱子内侧,倘若有人打开箱子,见到里面的珠宝,一定会欣喜若狂而忽略颜料的异常。

箱子尘封已久,颜料挥发,充满了整个箱子,一打开,定然扑开箱人一脸。张大他们首当其冲,便是如此了。只是它不算毒药,因而要配解药,有些难度。

傅清离正在解释。

傅清离顿了顿:“你干什么?”

贺朝凤掏了本软皮本,正在疯狂记笔记。自从来到这三无剧本,贺朝凤一靠猜,二靠问,三靠路人谈前任。那么多信息怎么能记得住,当然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来得稳。

贺朝凤道:“没事,职业病。”

傅清离:“……”

傅清离拿发簪剔了些铜屑下来,与之前在张大口中发现的一比对,大差不离。他将箱子盖上,站起身说道:“这些箱子在山上哪里发现的?”

这事顾连生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没去。裴安又不在。顾淮北主动道:“是山里一处背阴斜坡。昨天雪重,山体塌了一块,铜箱就露了出来。”

傅清离一沉吟,觉得这铜箱和他们先前在地下所见,多半是脱不了干系了。

贺朝凤插了个嘴:“出去说。”

反派死于话多,贺朝凤不想自己话也多。一帮人正要出去,却听身后龙瞎低低笑道:“晚啦,晚啦。你们已经触怒了山神,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贺朝凤给他竖了个中指。

龙瞎:“……”

一帮人出了门,金元宝好奇地冲贺朝凤伸出中指:“这是什么意思?”

贺朝凤:“……”

贺朝凤把金元宝的手指按回去,顶着一众求知欲爆棚的眼神,淡定道:“这是我玉玑门特别绝学,但凡玉玑门弟子在外想要教训人,就可以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人不能用。”

金元宝又上了一课。

雪地中簇拥着一行人,其中大红大黄之色最为显眼,就像是两个风向标。顾连生道:“贺公子早知箱子有古怪,如今又胸有成竹,看来已经有对策了?”

贺朝凤道:“有。”

一众精神振奋。

贺朝凤道:“把箱子埋了。”

顾连生和镖师们互相看了看,顾淮北虽然选择相信贺朝凤,但是这个对策是不是也太草率了。顾淮北按下悉悉索索的镖师,直言道:“兄弟们不明白,朝凤,你直接说吧。”

贺朝凤看了看满脸写着胡言乱语的众人,说:“你们知道及时止损吗?”

一帮人:“……”

铁塔大汉们默默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贺朝凤把大家招呼到廊下避风的地方,围成圈儿给他们科普:“上次我们讲了聚光灯效应,现在我给你们讲,什么叫及时止损。”

镖师一脸茫然。

镖师互相逼逼:“什么聚什么灯?”

金元宝一脸骄傲:“就是说世界上有些人,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发生一些事。他去的地方,一定会解冤案,他站的位置,也一定会有宝藏,差不多这意思。”

金元宝看这些大汉一脸懵逼,好心安慰道:“这是玉玑门秘语,我原来也是不懂的。你们也见过贺公子那张嘴了,是不是很灵啊?”

贺朝凤吸了口气,贺朝凤语重心长:“难道你们相信天上会掉免费的馅饼吗?”

细雪飘扬,整栋楼阴森森的,透着诡异。隔着门缝看过去,那堆铜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不知道是躺了多少的,里面关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守着副楼的人心里顾忌着那诡异的祥云,还有龙瞎神神叨叨的模样,正想多给门上两把锁,背后叫人一拍。他差点拿出大砍刀。

傅清离笑道:“别怕,是我。”

“容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医者仁心,我去给他上点药,万一他死了,你们当家也不好和官府交待。”

守门人一想也是,憨厚道:“麻烦容先生了。”

门吱呀一声又打了开来。光线昏暗,龙瞎虚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折而复返的陌生大夫。

傅清离在龙瞎面前蹲下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龙瞎看到傅清离取出一样东西。一条细小长满脚的虫,并不是金疮药。

“你——”龙瞎立马变了脸。

旁边的山贼刚要大叫,傅清离眼也不抬隔空一弹,山贼便呜呜发不出声音。

傅清离纤白的手指捏着长虫,笑眯眯地给二当家介绍:“它叫哭哭蛊,是二十八种毒虫互相撕咬后活下来的幸存者,很贵的。”

雪地里来回踩的都是脚印,一只麻雀飞到枝头,抖落了一蓬雪,忽然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给震地栽了个跟头。

贺朝凤顿了顿,歪头一听,好像有什么鬼哭狼嚎的错觉。

贺朝凤没再管这风雪呜咽声,给顾连生提了个建议:“最好的方法是立刻把那些箱子原样埋回去,就当没有这回事。”

按贺朝凤的工作经验,对一样东西越是好奇就越容易惹麻烦。这箱子要是个好东西,贺朝凤直播倒立吃雪。贺朝凤别的不会,最会跳章翻页,合理规避他不想要的情节。

顾连生说:“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贺公子所说,这铜屑如果有毒,再叫人去碰它,不是增加了风险吗?而且就算箱子送回去,张大他们又如何处置?”

贺朝凤道:“没开箱的不会有事,开过的箱子里头的药已经挥发了。谁挖的箱子谁去埋,反正有容先生。容先生妙手回春是在世华陀,一定能把人治好,不信你问他。”

傅清离刚刚赶到,正从人堆中摸进来,根本没听见之前他们讨论的什么。只大概听到自己名字问不问的,傅清离道:“嗯,贺公子说的对。”

一帮人:“……”

顾连生欣慰道:“那张大他们就麻烦容先生了。”

等傅清离弄明白问的是什么后,满脸复杂。虽然他的满脸复杂,自动被人理解成对于贺朝凤信任他来的感动。

因为贺朝凤刚才的霸气一指,没人敢当着贺朝凤的面逼逼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倒是搞的金元宝心情也很复杂。

虽然说他不歧视贺朝凤喜欢男人,但贺朝凤总是喜欢搞他的员工这一点真的是——从梅清霜到傅清离再到容泽,贺朝凤是和他的人过不去了是吗?

而且手心手背都是肉,金元宝满心纠结地想,虽然除了梅清霜之外,兄弟的事能帮则帮,但通吃也未免太渣了吧?

贺朝凤给了顾连生一个建议,便和金元宝他们先离开了。顾淮北去送他们。雪地中,就剩下了顾连生几人。细雪又开始落下来,顾连生的毛边沾满了雪。

边上的镖师道:“顾爷,你看那贺朝凤和大夫说的是真的吗?”

镖师不太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金元宝的朋友,如果他们是一伙儿的,帮着蒙骗咱们,张大中了毒不解,生了病不治,箱子宝贝全被他们拿了,那多耽误事儿。”

顾连生淡淡道:“骗你个大傻子有好处?金元宝吃饱了撑的不数钱来骗你。成天只会用力气,真到用脑子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镖师被怼地一阵红一阵白,须臾讷讷道:“那,那张大他们如果再发狂怎么办?”

顾连生哼了一声:“再认不清人就打晕,醒一次打一次。去,叫早上搬箱子那批兄弟准备一下,把这些箱子运到山上埋了,谁敢多手乱碰,老子废了他。”

金水苑外,曲径通幽,路上偶有客人行走,好奇地朝红绿灯一组望来。

顾淮北道:“这次多谢你们了。”

贺朝凤道:“谢什么谢。”

金元宝跟嘴:“就是,还是不是兄弟。你家镖师就是我家镖师,你叔叔就是我叔叔。呃,当然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我不拿哈。”

顾淮北就算再心有愁绪,也被金元宝一逗给逗乐了。

名门正派小少爷,头一次出门,丢镖遇险,还要遇上手下死了,顾淮北心里一直像压着一块石头,觉得对不住兄弟。倘若张大他们再出事,顾淮北一定难辞其咎。

贺朝凤微微笑了笑,捶了顾淮北肩膀一下:“别皱着眉头,我们这里要钱有金元宝,要命有容先生,要捉个鬼还有我这个玉玑门的神仙呢。”

这话别说顾淮北,听得傅清离都忍不住笑起来。

金元宝连连点头,对被当成自动取款机毫无怨言:“没错没错,我别的没有,要钱一大把。我还有那个特别能打的那谁,十二万两呢,特别厉害。”

那谁:“……”

说到傅清离,顾淮北不禁看向贺朝凤:“那位公子身手不凡,功夫远在我之上,想必也会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

傅清离悄悄竖起了耳朵。

贺朝凤:“……”

贺朝凤其实真的不担心。

这个误会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了。金元宝平时是百科全书,问到这个问题,就也和别人知道的差不多,再没更详细的。

如果说金元宝是个消息储备库,大概就是个移动硬盘,没人往里塞不知道的那种。而傅清离就不同了,那是实时联网,还能跳转关联页面。

比起十三香的老板,傅清离既是员工,有内部打折价,还主动热情,收费不贵。起码贺朝凤第一桶金就能买他一个消息。

贺朝凤若有所思道:“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傅清离咳嗽了一声。

贺朝凤回过神。

傅清离道:“各位少爷,这事可大可小,毕竟关乎人命,我不敢托大,先回房研究医书去了,倘若有结果,一定告知各位。”

贺朝凤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傅清离道:“不用。”

让贺朝凤去还得了,傅清离正有心想支开贺朝凤。傅清离说:“不如趁早找些药,比如灵芝之类,或许配药能用到。”

谁出门带灵芝,如果他们要出门买,一定要花不少时间,傅清离就是故意挑的灵芝。

果然顾淮北有些为难。顾淮北说:“灵芝有不同的颜色,红的白的和黄的,容先生你要哪个,我不太清楚药效。”

傅清离:“……”

哦,真是忘记了,顾少爷也是个壕呢。

但因为灵芝要取不同的部分,金元宝和顾淮北一合计,决定一起动手,比较快,就没有再执着于跟着傅清离回房。

傅清离松了口气,身形微微一晃。

贺朝凤一直留心着傅清离,一把上前将傅清离揽住。贺朝凤道:“先生没事吧?”

傅清离道:“没事,酒喝多了,又吹了冷风,有点头晕。”

贺朝凤一看,见他果然面色苍白,唇色寡淡,似乎精神不振。嗯,他真弱。

金元宝对容泽很是关心,一听就道:“要不我叫下人送你吧?”

待到傅清离轻飘飘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金元宝才托着下巴:“咦,我也见过容先生好几回,怎么觉得今天特别……”

“纤弱?”

金元宝一拍掌心:“就这种感觉。”就那种飘飘乎乎的,特别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寡淡地能从你眼前消失的气质。

贺朝凤拈着手指,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那个腰的触感似曾相识。按理来说,他也才见过容泽一面,根本都没接触容泽。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你知道有一种伪装叫‘胸很大我也相信你是男人吗’。

小傅:……

【不搭介小剧场《金元宝讲故事》】

金元宝:从前有个少侠,出来行走江湖,遇到第一个人是初恋,初恋没成,他伤心的走了。遇到第二个人给了他心里安慰,但是刚有点感情人不见了。在少侠寻找第二个人的时候,第三个人给了他支持。就在少侠要喜欢上第三个人时,第二个人找到了,第一个人回头了。

金元宝:你选哪个人?

贺朝凤:……关我屁事我又不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