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口脂印

他声音极好听,此刻有意压低,清磁一般,磨过她耳珠,姜千澄心头麻了一下。

她稍稍侧过脸,轻声道:“陛下不要打趣臣妾了。”

二人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严丝合缝,姜千澄想要后退,可他的手掌放在她腰上,她一退,他就迫着她,不许躲只许向前,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掌中。

桃红色裙摆上的皱纹,慢慢地,荡开了几道涟漪。

姜千澄察觉出他动作里不明的意味,摇摇头,仰望他道:“陛下,别这样,这里是慈宁宫。”

沈放道:“别哪样?”

他眉梢上染着日光,挑开的笑意钻进姜千澄眼睛里,听他低沉的声音道:“不是说了,喜欢你乖一点吗?”

姜千澄吓得不轻,怕他在这里真干出什么事来,手握住他小臂,急切道:“臣妾不乖的,陛下说喜欢温柔乖顺的女子,那定是未来大周朝的皇后,臣妾哪里担待的起?”

沈放轻笑,低头在她耳边道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逼着她,迫着她,往不敢想的方向想。

“怎么担不起?你以为朕为何会在朝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

沈放此人狡猾,他在朝堂上不过随口一提立后之事,此刻却用来撩拨姜千澄,话语里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哪个小姑娘会受得住呢?

姜千澄心砰砰直跳,看着他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话抵在牙关,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放俯低身子,眼神灼热而炽烈,将人拥进他清冽的怀抱里。

一番纠缠后,小姑娘受不了了,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水润的唇瓣比之先前红了不知多少。

“陛下……”

她平复呼吸后,看沈放心情尚好,忽借机道:“今早臣妾和陛下起来争执,臣妾想过了,日后不会再和谢太妃往来了,谢太妃给臣妾的东西,臣妾回宫会全部扔掉,用火盆烧了。”

沈放目光漆黑,喉结微动,似乎不太信她态度的转变。

姜千澄也的确心虚,这事她另有谋划,眼下只能先安抚好帝王,把昨夜误服催.情.药一事给揭过去。

她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檀口微张:“臣妾答应陛下,会乖乖的。”

至于皇帝给自己“立后”的暗示,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毕竟她之前听墙角,那句斩钉截铁的“姜千澄做不得皇后”,不也是出自这个男人口中吗?

她眼尾温柔,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沈放搂过那不堪一卧的腰肢,垂眸,目光落在姜千澄手上,当中有一根手指,指甲上的蔻丹裂开,生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姜千澄顺他目光看去,下意识缩手,轻声道:“昨夜臣妾手被绑着,疼得难受,指甲陷进床头,所以蔻丹才裂开了,陛下要是觉得不好看,臣妾回去就把它给抹掉。”

沈放琢磨着她话语中“疼得难受”二字,凑到她耳边:“那今晚我轻点,不那么疼,好不好?”

姜千澄手心一下攥紧。

也不知该怎么回这话,说“好”也不行,“不好”也不行,纠结好半天,只点点头,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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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屏风后磨蹭了许久,一出去便对上太皇太后打量的眼神。

姜千澄目光移到一侧,稍稍整理了一下鬓发。

太皇太后怀中的小姑娘指着那二人,问:“你俩躲在屏风后面干什么呢?”

小姑娘忘性极大,显然忘记了刚刚的自己是如何被皇帝吓得掉眼泪的,这会被太皇太后哄好后,又恢复了闹腾劲。

她好奇地看姜千澄一眼,声音不高不低,问太皇太后:“祖母,姜美人鬓发散了点,唇角口脂印子也晕开来了,是不是哥哥在屏风后面偷香,偷吃她的口脂啊?”

沈乔童言无忌,这些话都是跟画本子学来的,一出口,就遭到了太皇太后的“掌嘴”。

“欠打!胡说八道!你哥哥是那样的人吗!”

沈乔摸摸脑袋上啾啾:“哥哥不是吗?我看哥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啊。”

满室气氛尴尬,皇帝倒是大大方方站着,一派高山仰止的疏朗气场,姜千澄脸皮没有某人厚,身上锋芒如刺,拿出手绢擦了擦唇角。

太皇太后拍拍小姑娘的背,让她下去给皇帝道个歉。

她混浊的眼睛望着皇帝。

自己的乖孙自己了解,他平素虽然对沈乔好,但真论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沈乔敢背后编排皇帝的情.事,只怕皇帝也是要生气的。

可没料到,沈放今日实在一反常态,望着不到自己腿高的小姑娘,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扯了她头顶上的啾啾两下,权当放过了小丫头,便与身侧的姜千澄一道走出宫殿。

张太皇太后微愣,转头问身后的官嬷嬷:“兰蕙,你瞧着皇帝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官嬷嬷摇摇头:“奴婢瞧着皇帝和以前无甚区别啊,就是做事沉稳了些,俊还是一样的俊!”

张太皇太后沉吟良久,叹了口气:“是沉稳了些,他这孩子,当年被他爹扔到西北,受过不少的苦。”

却不知那厢皇帝出门,望着天际,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明华公主沈乔,前世溺水而亡,忌辰正是景安二年的二月二十七。

距离那个日子,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沈放眸色微深,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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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千澄回到昭仁宫,上榻休憩了一会,醒来时,正见小太监荣福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屋内。

他满面含笑地朝姜千澄做了个揖,将食盒搁在桌案上,道:“姜美人,陛下吩咐奴才给你送晚膳来了。”

姜千澄点点头:“有劳小荣公公了,你放下吧,我等会再用。”

荣福摆摆手,揭开盖子,一股热腾腾的香气飘了出来。

他笑道:“美人,时辰不早了,您早点用完膳还可以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听说您爱吃白桃芍仁粥,陛下特地让御膳房给您准备好了。”

姜千澄闻言,拿开腹上的羊毛小毯,趿鞋下地,一脸疑惑:“陛下吩咐的?”

“是啊!”

荣福又从食盒下层拿出一只天青色瓷碗,里面盛着淡色的汤汁。

他道:“这是御膳房特制的绿芢汁,驱寒祛湿,姜美人体寒怕冷,陛下叮嘱您务必要将汤汁全部喝下,不然奴才可不能回去复命了,美人,您行行好,喝下吧,外头天寒,奴才也好早点回去。”

荣福瑟瑟缩了下脖子,抖给姜千澄看。

姜千澄失笑,接过他手中的碗,送到嘴边。

汤汁摇晃,倒映出她红润的面颊,那味道一入鼻,姜千澄就觉得不太对劲,接着一滴汤碰到了唇瓣,淡淡的苦味弥漫在舌尖上,姜千澄面上神色微微僵住。

她放下瓷碗,复又问了一遍:“是陛下让你送来的?”

荣福见她脸上犹然带笑,也没多想,只道:“是啊,陛下这是喜欢美人才赏赐给您的。您快用膳吧,今晚陛下还要翻您的牌子,来昭仁宫找您呢”

姜千澄脸上笑容慢慢收起。

这汤,是避子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