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天,因扎吉在通往剧院的校园大道上狂奔,路过的风扬起了他的发尾。沐浴着阳光的树木则排成一排像是护送着王子的卫兵,而它们枝叶的光影打在因扎吉的身上,随着他双腿不断向前行进产生了千万种无一重复的变幻。
“再快点再快点!”刚训练完就急忙往这儿赶的因扎吉连身上的训练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将自行车扔在基地打了车到校门口后就开始一路奔跑。
双腿开始酸痛,内心还在不停催促着加快速度,此时的他顾不上太多只想着千万不能错过崔望舒的表演。
终于,那扇木色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因扎吉提着一口气进行最后冲刺。
“吱呀。”迟到的因扎吉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在来到门前后即使喘着粗气心情焦急也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在人满为患的剧院里,他随意找了个空位就急忙抬头往上看去,而此时舞台一片漆黑显然并没有人在表演。
没有听见音乐声,因扎吉眼神瞟到的观众也全都正襟危坐像是正安静等待节目开始的样子,以为自己赶上的因扎吉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见到身穿礼裙的主持人贝妮塔从后台走了上来。
然而还没等她在中央站定,剧院内突然掌声雷动,讨论和惊叹声如同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海浪般将填满了并不算小的剧院。
因扎吉内心一阵咯噔,只好赶紧询问坐在自己前面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的白胡子爷爷,“请问最后一个节目是不是已经表演完了?”
而白胡子老爷爷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依旧沉浸在节目的余韵中,没有回应的他正喃喃自语道:“上帝,那真是太梦幻了。”
直到因扎吉因为剧场越发喧闹而稍稍加大音量再次询问时,他才兴奋地讲述着自己此时的激动:“对的,是来自华国的一场献给神明的舞。真想再看一遍啊!”
因扎吉闻言神情立马变得异常沮丧,原来不是还没开始而是在自己到来前一秒刚好结束。他抬脚离开想要去后台寻找崔望舒,为明明答应好要赶到现场观看节目的失约道歉。
一路跟着捧有鲜花或是礼物的男生们找到了崔望舒的休息室,因扎吉发现这些人将宽敞的走廊堵得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足以可见崔望舒在平日的人气如何。
看见人群中还掺杂着明显是看完节目赶来给崔望舒献花的成年人,因扎吉停下移动的脚步为崔望舒感到高兴。
从决心重新捡拾起舞蹈的那一刻,她就日日练习,没有一刻松懈过。鲜花和掌声,都是她凭着坚持和努力所赢下来的,无论多高的称赞她都值得。
“嘿,要买枝花送给女主角吗?花店直送,绝对鲜艳!”
因扎吉闻言转头向后看去,就发现这个戴眼镜的亚裔男生还是老熟人伟·张。他不仅是几年前那场烟花秀的供货商,之后也没少帮因扎吉淘弄些华国精致小玩意用作送给崔望舒的礼物,如今摇身一变又在这里干起了卖花的活路,可真是天生的商人。
“你倒是会发现商机。” 眼尖的索菲娅刚出来就捕捉到了竹马的身影,随即就走过来往伟·张的肩膀一拍。
而伟·张像是习惯了索菲娅的举动连下意识的躲闪都没有。待索菲娅满意地拿到伟·张专门留给她的鸢尾花束,她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因扎吉,皱着眉说:“怎么傻站在这里不进去?Luna等你好久了。”
于是因扎吉就在索菲娅的“暴力”开路中顺利地来到了因为献花的人太多而单独为崔望舒另外开辟的休息室,见到了正和几个衣冠楚楚像是大人物的男人谈话的崔望舒。
她还没换下身上那套表演的裙子,而再将视线上移因扎吉发现她盘起来的头发上插有自己送的那只银簪。
和几位暗戳戳想要让她转学的校长打完太极,崔望舒刚一转头就看见了汗津津的、像只湿漉漉小狗的因扎吉站在房间的角落。原本礼貌性的笑容变得真切,和这些校长们说了声抱歉称要暂时离开一下,崔望舒拿起房间内摆放着的唯一一束□□直走向了因扎吉。
“恭喜,在一线队训练的第一天怎么样?”崔望舒往因扎吉手里递去的这束花由三层的旧报纸包裹着,小支却浓烈的巧克力泡泡将像是咖啡和牛奶碰撞出来的卡布奇诺玫瑰簇拥在了中央,将复古和浪漫演绎到了极致。
反观被崔望舒送花的意大利男人因扎吉,他压根没反应过来微张着嘴表情呆愣地接过花束。更是在猝不及防中就被崔望舒抱了个满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身上都是汗,过来得匆忙还没能冲过澡。”顿了顿,他内疚地继续说:抱歉,我…我错过了你的节目。”
崔望舒并不在意这个,抓过桌上的纸巾给因扎吉擦了擦,“你今天还有训练,没事的。另外你没有错过我的节目哦。”
因扎吉眨眨眼睛,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跟我来。”崔望舒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解释,牵起因扎吉的手就往外走。
而几位校长见人要走就想着跟上去再问一问,崔望舒就读高中的校长奥尔就笑眯眯地拦下了这些当着他的面就敢撬他墙角的老头们,“老了老了就不该跟着去掺和小年轻们的事情嘛。对吧,老朋友们?”
崔望舒带着因扎吉离开剧院往最近的一栋楼走,接着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练舞室。
因扎吉也知道这个地方,有几次崔望舒练得晚了些他都是进来练舞室等,就靠着没有镜子的那面墙默默等她结束。
崔望舒一进来就直奔角落,显然是早有准备。等她来到黑色的录音机旁边便扭头对着因扎吉说:“那只舞献给了大家,而这支舞……”
看着他略微有点疑惑的神情,脸上那秀气又浓密的睫毛来回扫过如同轻飘飘的羽毛挠在人心尖上发痒,崔望舒起了坏心眼故意拖长不说完。
隐约有些猜测的因扎吉,那颗本就不平静的心就跳动得越发厉害了。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崔望舒那还没吐露的后半句话里,眼神直勾勾地盯过去,背脊也莫名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着涉及未来的重要讲话。
“我只为你跳。”这几个字在口中停了不过半分钟,崔望舒被因扎吉灼热的目光盯得耳尖泛红没了一开始的从容,不敢再继续逗他便匆匆说完。
因扎吉听后躁动的心却诡异地平复下来,他低头浅笑的瞬间有着雪花随风自由飘飞的快意,有着月光洒落草木间的温柔。如同是炎炎夏日里的冰淇淋,只一口便足以感觉到那化在舌尖、甜到心里的美好。
明明是崔望舒先起的头,此时的她却和刚才的因扎吉转换了心境,不知所以的慌乱让她有些懊恼,背对着因扎吉说:“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话音落,乐声起。
清脆的开扇声中,崔望舒一手以羽扇遮面、一手高高抬起,将身体舒展开来的同时也不会显得过于松散。纤细漂亮的颈部高高昂起后弯腰做了个翻身探海,飘逸的裙摆便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儿。
因扎吉并不是第一次看崔望舒跳舞,实际上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无数次见证了崔望舒一支支新舞的诞生,一直都是她最忠实的观众。
可这次不一样,他能感受到自己本来已经平复的心跳倏地再次加快,即使抬手捂住仍感得像是要冲破胸膛蹦出来。
当崔望舒说出那句只为自己而跳的时候,这支舞就对他有了不同以往的含义。而当崔望舒舞出第一个动作,因扎吉感觉世界就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眼里、心里倒映的事物只剩下了面前之人。
三分钟转瞬即逝,崔望舒抬起手腕将扇子合拢,抬脚后踢间更显身段柔和、腰肢亦是盈盈一握。将腿收回后往与肩膀平行的右方滑出一步,头跟着偏向相反的方向便是这支舞最后的定格。
夕阳西落,因扎吉看见崔望舒站立的地方刚好窜进来了一束余晖。暖色印在她白皙的脸上,给如画的场景更添一分绝美。
因扎吉如同被蛊惑心神的木偶,直愣愣地往崔望舒那里走。他只能感觉自己所有感官都被封堵,唯余心被乱撞的小鹿牵引着前行。
来到崔望舒面前,因扎吉体内不知名的情绪没有得到一丝缓解反而越发沸腾,烧得他有些神志不清。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经落在了崔望舒柔软的发顶上并正顺着发丝往下滑落,无意中还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肌肤。
看见歪头不解的崔望舒,因扎吉无措地将这只手向后背起,只说她的发顶落了一片羽毛想替她拂去,不敢叫崔望舒知晓他紧握的拳头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待回到家中,因扎吉接到了好基友维埃里从普拉托训练基地打来的电话。白日里的画面无法克制地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上演,无法为当时的动作做出解释的他心不在焉地听对方唠叨了许久关于比赛的事情。
一开始,维埃里只是觉得因扎吉今天有些过于安静,而等到他兴奋地和好友分享自己将要转会到都灵踢球时发现对方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时,维埃里也察觉到了因扎吉的不对劲,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因扎吉本想回一句没事,但他此刻的混乱急需理清。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问你一个问题,我有个朋友突然对自己的妹妹…对了,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然后他心虚地假借了旁观者的口吻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代表着喜欢上她了呗。”现年差不到两个月就满十八岁的维埃里刚刚交往了第三任女朋友,完美符合了国际上对意大利男人风流花心的刻板印象。
情史丰富的他,立马就猜到了因扎吉的这个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他自己,但为了好友的自尊心,他并不打算戳破这个事实。
因扎吉皱着眉反驳,“他本来就喜欢她,她是他最珍贵的妹妹!”
虽然知道好友看不见维埃里还是坚持翻了个白眼,接着就摆出恋爱前辈的姿态指点道:“那你认真…”差点说漏嘴的维埃里立马改口重新说:“那你就让他认真思考一遍他的喜欢到底是那种喜欢。是妹妹?还是恋人?”
电话这头的因扎吉久久沉默不语,而后突然问了一句:“什么是对妹妹的喜欢,什么又是恋人的喜欢?”
“前者你会希望她能遇上比你更好的人。而后者,你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牵起她的手认为只有自己才能给她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因九终于要开窍了。其实他不是不懂其间的区别,只是需要旁观者去点拨一下,毕竟“当局者迷”。感谢在2023-03-03 03:51:22~2023-03-04 22: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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