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奇再此睁开眼睛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黑暗空间,此刻的空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的萤火之光比起原先扩大了不少,像是一片浩瀚的星海,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这里,却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四处回荡难以辨明方向,遥远得宛若一场梦境。
“欢迎回来”,15冲着唐伯奇的眼睛就扑了上来,四肢舒展像是一只按比例缩小的蝙蝠,尽职尽责地充当唐伯奇的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唐伯奇的短吁了一口气顺着15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我回来了”,径自趴倒在一侧的懒人沙发上,脸埋在沙发里,声音中的轻松连他自己的有些惊奇: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15殷勤地在唐伯奇的肩头上滚动了一圈,自觉充当按摩椅,“亲爱哒主人辛苦啦~”
“我怎么会在这?”唐伯奇的声音压在沙发里,听着有些闷闷的,听着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濒临哭泣的声音。
“这里是您的出发点”,15的声音轻快,但是语气轻柔像是哄睡孩子歌谣的声音,“也是给您休息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会按照您的意愿呈现。”
“家、啊······”唐伯奇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上下打架,口中喃喃低语,意识模糊,一瞬间脑中闪过自己被15认定为发烧时的那一段或许曾经存在过的对话,勉强撑起精神,接着问道“你给我的一切,需要以什么为代价?”
15两只猪蹄捂住自己的嘴巴露出了扑哧的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主人,您小说看得太多了,这世界哪可能什么事都需要代价呀?”
“是吗”唐伯奇的声音依旧模糊着,“那就好、那就好”,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觉得什么比较好,只是那声音像是握紧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即使知道那一根稻草无济于事,却还是没有办法放手。
“主人?”15飘到唐伯奇的眼睛边上,轻声呼唤道,确认唐伯奇已经进入梦乡之后才远远地坐到一边,猪蹄在空中摆弄了几下,寂静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投影,影幕上出现的一道唐伯奇的身影,只是那漫过脚踝的长发、背上刻画的银白色的纹章并不属于眼前的唐伯奇。
那道身形转过身来低下头对着身边的模样的孩子说道“魇,下面就拜托你了。”
录像中的声音和现在的15的声音重叠在一处,“主人······”一样恋恋不舍,一样充满悔恨。
录像的投放还在继续:“你是大孩子了”,那酷似唐伯奇的声音接着说道,那双金色的眼睛通透得有些发亮,“不用担心我,不管什么形式,我都不会死的,最多失去记忆罢了。”
录像到此突然花了屏,一阵滋滋滋的声音之后,场景环境变得有些昏暗,仔细看看就是唐伯奇为狼的那处洞穴,会放的那一段正好是唐伯奇自己被15误导觉得是自己睡糊涂时发生的对话。
15看着屏幕中一脸难过的唐伯奇,周遭银光大炽,身形一转就是个青年的样子,他的手指紧紧捂住身为生物理论上应该存在的心脏的位置,但是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他并不存在名为心脏的器官,此刻的“心痛”不过是情绪过度起伏带动的能力控制不稳而已。
录像当中那道唐伯奇没能听到电子音此刻尖锐地出现在录像中“玩家唐伯奇,测试诊断结果,部分情感认知缺失,确认玩家感情与游戏角色完成重合度达到60%。”
15的眼睛一瞬变红,他的手一挥录像瞬间碎成碎片,连带着电子音一道发出了熟悉的滋滋滋声。
“多年不见,怎么一涉及到你主人的事情你还是如此急躁?”一道声音出现在15的身边,不一阵15眼前的空间出现了些微的扭曲的痕迹,显出的正是那个曾经出现在唐隐身边的唐魇。
“就算是同族”,15看着唐魇双手曲起,双眼通红像是遇见危险的野兽,“就算是你有族长职权,侵入空间也不符合规定。”
“要不是你们这群废物不当事,我何必费劲”,唐魇眼睛斜睨着15的方向,“而且擅自模糊主人记忆、屏蔽游戏系统音······真要论起来,咱们彼此彼此”,他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15用着和山洞里说话时候一般无二语气——异常欠揍、充满挑衅,“我劝你还是保留点脾气,万一把事情搞砸,再让我家亲爱的担心费神,下次我就剥了你的皮。”
说话间,唐魇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眼睛扫过一侧睡得安稳的唐伯奇,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回去看看我家亲爱的情况,如果某个白痴有什么过线举动我会告诉你的。”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看在同族的份上。”手中紫光一闪,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15对着唐魇消失的方向长大了嘴巴像是要怒吼前的准备姿势,但是到底顾及到一边的唐伯奇紧紧地捂住了嘴巴,控制着自己坐在原处,双手捧着下巴,“主人,欢迎回来。”
等到唐伯奇的意识再次“回家”之后,他第一眼仍然看到了那几处帷帐,耳朵灵敏地抖动了一下,听到周遭被压低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撩开帐幕走了进来,正对上唐伯奇睁开的眼睛,他冲着唐伯奇做出了“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外面又传来一道人声,满是不悦“唐魇,你在那里做什么?”——唐伯奇隐隐记得那人的名字是贺秦。
“你不用如此防范我吧”,被称作唐魇的人冲着来人的方向耸了耸肩膀,“冲着我家亲爱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他出手的。”
“最好如此”,唐伯奇听着贺秦推开挡在床边上的唐魇,将帘幕撩起挂好,视线黏在唐伯奇的身上,看着唐伯奇紧闭的眼皮下微微滚动的眼珠,轻笑了一声。
正当唐伯奇一身冷汗,觉得自己装睡的事情暴露的时候,唐魇的声音适时响起,“说起来,你派我家亲爱的干什么去了?”
“他自愿去侦察了”,贺秦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唐博,刻意放慢语调像是在强调着生什么,“我今晚去和他汇合”,他转过头看向唐魇,似笑非笑地继续问道“你还不走?”
“哦~”,唐魇拉长着声音,眼睛从贺秦的身上扫过,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好好好,我知道我碍事了,我走、我走。”
“不送。”
走出房间的唐魇带着一脸笑意静候在走廊的房门边上,他看着远处走近的那道身影,眼睛都浸透着笑意,一把拉过端着鸡汤打算推门进去的唐隐。
“放手”,唐隐一脸不悦地冲着唐魇说道。
“走吧,你已经被‘派出去’做任务了”,唐魇结果唐隐手中的鸡汤放在唐伯奇的房门前,敲了敲门边做出提醒,便拥着唐隐朝着他们自己的房间的——被唐魇强行划为两人房间的唐隐的房间方向走去,“所以我们还是退场吧。”
屋里听力卓绝的两人自然没有错过这段对话,一时之间屋内的空气尴尬得像是凝固了一般,还是贺秦先起身走到门口的方向,端着鸡汤放在唐伯奇枕头边上,舀了一勺鸡汤送到唐伯奇嘴边,“我知道你还醒着,选择权在你手上,不管是离开还是呆在这里,但是你得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唐伯奇睁开了眼睛,黑黢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贺秦的方向,就着他的手舔了舔勺中的鸡汤,口中含混着“呜呜”声。
贺秦冲着唐伯奇的方向伸出了手,但是想起动物的习性还是犹豫着缩了回去,只是扩大着嘴角的笑意,略带不舍意。
夜幕临降,狼本来就是夜行性优秀的动物,他灵巧地避开人群穿梭在院落的草丛林木中,除了那一条来回摇摆的蓬松尾巴外整只狼藏得严严实实的——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掩耳盗铃吧。
他一路狂奔,满怀欣喜,飞赴自己的家,在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中,心中盛满重逢芬达尔前的喜悦,有意无意地忽略了15一路上的欲言又止。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他眼中积攒的幸福似乎就要满溢而出,“嗷呜”的声音高昂不休,只是在他身形轻捷地跃进山洞,却只看见一片空下的草席,最重要的芬达尔不见狼影。
“嗷呜呜?”唐伯奇无助地绕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到达前的希冀全部转化为失望,连刚刚翘着尾巴也落了下去,耳朵耷拉着,像是被遗弃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倒是15不忍心看着唐伯奇如此哀嚎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主人,。您的母亲在您离开之后,就被狼群带回族群了。”
唐伯奇“嗷呜”一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四jio并用朝着记忆中狼群的方向奔去,耳边的风啸又起,如歌如泣,像是在暗示一场更彻骨的冷酷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