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裴云舒白日同将军客客气气地说要考虑一下,当夜,他就带着烛尤御剑离开了桃花村。

烛尤站在裴云舒的身后,他脸靠在裴云舒的背上,依恋地蹭了蹭,“爹爹,到了新的地方,烛尤不想读书了。”

裴云舒摸了摸他的手,入手一片冰冷,来不及回答他这句话,先行问道:“烛尤,你可觉得冷?”

烛尤:“不冷,爹爹的手反而要比我的冷。”

他反手握住裴云舒,口中淡淡道:“爹爹,那个将军就把他扔在桃花村吗?”

裴云舒这几日没事的时候,将烛尤曾经带回来的那些书给看了大半,越看越是觉得自己蠢笨,连带这将军求他去救凡间帝王一事,也总觉得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

修仙界与凡间虽有交集,但无人想要插手,人各有命,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出手相救的道理?

反正书看得多了,裴云舒看到这些权贵之人,就不自觉想到“下毒”“借刀杀人”“陷害”等各种各样的阳谋阴谋之事,脑袋都要绕晕了。

他索性敬而远之。

“烛尤不必担心,”裴云舒道,“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说来说去还是要学那些什么礼义廉耻,伦理纲常。

烛尤环着爹爹腰间的手一紧,刚想再说几句,却鬼使神差地想着,爹爹的腰好细。

还能更细些吗?

他手臂用力,少年人的力气已然不小,裴云舒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腰间骤然一疼,像是要被勒断了一般。

一声轻呼出口,烛尤连忙松开手,“爹爹可疼着了?”

烛尤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心神大半不安,觉得自己着实不孝,怎么能对爹爹做这种事?但还有一些心神却在隐秘而兴奋地想着,爹爹的腰真的是又软又细。

抱在怀中的时候,感觉格外的好。

裴云舒说了一声无事,暗暗往前挪了一小步,脚下加快了速度。

*

裴云舒带着烛尤来到另一个地方,不到几日,又被日夜兼程的将军给堵在了院子里。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跟上裴云舒的行踪,将军堵住裴云舒时,眼底青了一片,面色憔悴,应是日夜兼程而来。

他甫一见到裴云舒,便深吸一口气,双膝一弯,重重跪在了地上,沉声道:“请仙长救我皇一命。”

裴云舒正色道:“若是命数已尽,如何能救?”

将军抬头看着裴云舒,沉默了一会,道:“正是因为病得诡异,才想请仙长插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皇上应是中了奸邪之术,只有在寺庙之中,百僧环绕念经,才能得一丝安宁。”

正是因为如此怪异,将军才受命私下寻找奇人能士,谁曾想那些人多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莫说会什么仙术了,在他手下连三招也未曾抵得过。

所以见到裴云舒之后,才会更觉惊为天人。

那日为他疗伤,轻覆在他伤口上的手,还有传入耳中清亮温润之声。

哪一样,都无比契合想象之中仙长的模样。

不,甚至比幻想之中的更加要让人心悸。

将军在裴云舒门前跪了一个下午,他身侧的那匹良驹也颇通人性,瞧着主人跪下,也跟着马腿一折,朝裴云舒俯下了身子。

裴云舒想到了那日给他水缸中提满水的士兵,终是犹豫良久,还是同意了,“若你们凡间的皇帝真的是中了其他人的咒术,我会试一试可救不可救。”

将军展眉,他起身,但因为多日的奔波,起身之后一个踉跄,就往裴云舒身上扑了过去。

裴云舒及时扶住了他,“没事吧?”

将军揉了揉额头,借助着裴云舒的力气站直,“并无大碍,冒犯仙长了。”

烛尤正巧从远处走来,他手里拿着爹爹喜欢吃的软饼,黑眸中满是愉悦,但一个转身,他就看见了这一幕。

脸上表情骤变,戾气和凶狠浮现。

“爹爹!”

裴云舒听到了这声呼唤,侧头朝着路头看去,见着烛尤便展颜一笑,“我儿回来了?”

他身侧的将军眼中一闪,看了裴云舒一会,才转身去看仙长的儿子,朝着烛尤露出一个不甚熟练的和善之笑。

烛尤冰冷地看他一眼,整个人扑在了裴云舒的怀中,他抱紧了裴云舒,心神之中仍存暴怒,双手用力,将裴云舒的腰身完完整整的勒出。

“莫要撒娇,”裴云舒被迫前倾,身形紧绷,“云椒莫闹,等爹爹带着云椒进京,到时候,爹爹带着云椒彻底吃喝玩乐一番。”

烛尤瞥了一旁的将军,这人竟还敢盯着爹爹,他神智一冷,怒火瞬息压下,烛尤放开裴云舒,改为牵着他的手,“好。”

*

次日还没到午时,裴云舒就已御剑带着烛尤同将军到了皇宫门外。

将军面如土色,但仍还镇定,他稳住巨荡的心神下了飞剑,往周围一看,守在宫门处的守卫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傻地看着从高空飞下的三位“仙人”。

将军道:“我带着仙长进宫。”

皇宫内大极了,裴云舒跟在将军身后走着,走过一处极大的园子,就到了皇帝休憩的宫殿。

宫殿之中并无响动,唤人前来一问,原来皇帝已经去了宫外寺庙之中。

将军同裴云舒致歉:“仙长,我先一步去同皇上禀报,你来我府中暂且休息一日吧。”

裴云舒和烛尤被带到了将军的府上,将军特地腾出一处清净之处来让两人落脚,院中还有数十名服侍的奴仆,见裴云舒进来之后,就上前想要为他脱去外衣,揉肩按摩一番。

裴云舒被他们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尴尬道:“这里不用服侍,你们下去吧。”

奴仆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里面走出一个领头的小厮,小厮试探道:“仙长,可是我们哪里让您不高兴了?”

裴云舒摇了摇头,“我只是不习惯这么多的人。”

小厮明白了,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数十人一一退去,就留两个灵活的留下干些粗活。

等人都散了后,裴云舒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终于是松快了一些。

“那么多人伺候在身边,岂不拥挤错乱?”

烛尤接过奴仆递过来的桃子,先行尝了一口,确定水嫩香甜后才递到裴云舒唇前,“爹爹吃一口。”

裴云舒咬了一口,惊讶,“好甜。”

他懒得起身,烛尤就一口一口喂着他,有桃汁从唇上滑落,烛尤眼疾手快,手指轻触裴云舒的唇瓣。

裴云舒疑惑看他。

烛尤拿了帕子,擦去裴云舒的唇角,“爹爹的汁水都流到我的手上来了。”

“桃汁本来就多,”裴云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是想不出来,他从烛尤手中接过帕子,自己又仔细擦了一遍,“还有吗?”

烛尤摇了摇头,“爹爹还吃吗?”

“不了,”裴云舒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两个侍者,心中一动,“不如爹爹带你出去一游京城?”

烛尤眼中浮现了些许愉悦,“就依爹爹所言。”

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出了将军府,一头扎进了繁华的京城之中。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今日总算是开了眼,玩了一个兴尽。

傍晚在茶馆稍作休息时,有说书人在上头讲书,裴云舒看着窗外景色,眼睛微眯,分外闲适。

烛尤却听书听了入迷。

说书人讲的是野史,正讲到某位诸侯之子弑父之后,不仅占了父亲的东西,还强取了父亲新入门的妻子。

说书人呵道:“简直是大逆不道之人!”

烛尤心道,我正好也不屑于这世间道理。

说书人接着义愤填膺,“这新妇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他们其实早已里通外合,着实是一丘之貉!”

烛尤若有所思,原来还需两人一拍即合。

爹爹会愿意和他一起杀了龙父吗?

他只是想同爹爹永远在一起,最好没有外人打扰,他会孝敬爹爹,甚至不需要爹爹下地走路,永远待在床上和他怀中就好。如果爹爹觉得寂寞,他可以带着爹爹四处游历,做龙父能做的所有事。

这么一看,有没有这龙父真是一个样子。

他需想些法子,让爹爹厌恶龙父。

说书人将这人骂得狗血喷头,烛尤却记住了这诸侯之子的名字,心中不但不觉得此举惊天骇俗,还隐隐有赞赏之情。

他余光瞥过裴云舒,恰好裴云舒也侧头朝他看来,双目对视,具在对方的黑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烛尤喉间干渴,他饮了几口水,突然开口问起了早不知哪儿去了的龙父:“爹爹,龙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云舒表情青红变换,他冷笑两声,道:“厚颜无耻之人。”

他说这话时,还直直看着烛尤,烛尤心生微妙,有一种此时被骂的是他的感觉。

烛尤压下这股微妙之感,在心中夸赞爹爹骂得好,他状似随意道:“龙父强吗?”

对这个问题,裴云舒是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强的,他实实在在地点了点头,“强。”

烛尤听闻,沉重地点了点头。

再过了两刻钟,两个人出了茶楼,回到了将军府。甫一进门,将军府的管家就着急等在了门边,看见他们就是眼睛一亮,“两位仙长!皇上已回到宫中,仙长快快收拾一番,皇上正在闻木樨香殿中等待两位。”

裴云舒和烛尤进了宫,由侍者在前方带路,快要走到宫殿门前,裴云舒忽而闻见了一股异香。

他侧头一看,原是成片的桂花怒放在宫殿四周,一片灿黄将宫殿都要包围。

怪不得叫闻木樨香殿。

裴云舒一脚踏入宫殿,心中忽而想到,桂花开的月份同桃子成熟的月份,原是一起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烛尤:这个野史给了我很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