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伯舟听得一头雾水,他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掉进水里了,反正后来一直很怕水,也没有学会游泳。
“别吵了,要待就待,否则就滚回去。”
桂心琴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些妹妹,更加不喜欢二房的那一家子,对于桂伯舟这个阿弟她也仅仅是不讨厌罢了。
。
桂伯舟回头一看,也不知道三姐甚么时候走到船板上。不得不说,桂心琴的礼仪动作明显就是大家培养出来的,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她的每一步都是测量出来的,每一步都是重叠的。就算是在外面、在船上,她也保持了一个大家小娘子的风采。
桂心棋和桂心画被呵斥了一番,居然也不害怕,还朝着桂心琴做鬼脸,估计平日没少这样打闹,气得桂心琴就要拉起袖子揍人。
桂青彰,“哟,大伯家的辣子也不嫌呛啊?”
桂青词,“就是,不过是小娘生的,也敢在我们爷们面前站着。”
桂青扬,“妇言妇德呢?进家学白学了吧?”
“你们不是自诩一群爷们吗?那跟我这个娘们有甚么好吵的?咱怀化大将军府有你们这样的,估计不久连郎将都没了。”
“再说,娘们怎么啦?你们不也是娘们生的吗?”
“哟,去啊,去跟太太告状啊!”
桂心琴本着我不舒服,也绝不让你们舒服的念头啪啪啪的说了一通。
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啪的一声跪了下来,膝盖挨木板的声音疼得这个性子犟的小娘子眼圈都红了,“阿爷……”
啪啪啪……
一连串的下跪声,小鹤都替这些小主子的膝盖感到疼了。他跟着个没出息的大爷,跪习惯了,那些娇嫩的小主子看起来个个脸色发白,哎哟!
大家主桂郎将桂石坚不知道甚么时候站在船舱口,静静的看着这一群孙子孙女。
周围除了水声,船夫划桨的声音,一切静得可怕。
阿爷平日除了上朝,基本都是待在外院的书房。除了年长的桂青扬,只有在逢年过节、家中大事才能见到,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嗯,就像死了老爹!桂伯舟悄悄的挪了挪膝盖。他真的不想下跪,可是一方面碍于上辈子阿爷的余威,另一方面其他人都跪了,就他一个傻呆的站着,也真的就不像话了。
自古以来,多少出头椽儿先朽烂,墙上的椽而曲先锯掉哦!
“你是老大家的心琴。”
桂郎将伸手摸了摸下颚发白的长须朝桂心琴肯定的说。
经过几天的修养,半月前在太监李贵才跟前狼狈不堪的桂郎将,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他的眼里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
“是,是,阿爷。”
别看桂心琴小娘子刚刚叫嚣得那样大声,甚至不惧于桂青扬他们去太太跟前给她穿小鞋,一旦面对着阿爷,她就成了个纸老虎。
突然听见阿爷的话,吓得小娘子心里咯噔咯噔的。
同时,桂心琴丝毫不觉得阿爷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件好事,她活了那么多年就没遇见过几件好事。
“一平,你让人叫太太……,算了,你去把老大老二叫过来。”
“喏!”
大管家后退一步,恭敬行了行礼,再掉头往其它船舱走去。
“嗯?”
“怎么不说了?”
“桂青扬、桂青彰、桂青词、桂伯舟、桂心琴、桂心棋、桂心画、桂心仁。”
“不错啊,桂府的小爷们都齐了,小娘子也不差啊……”
听着阿爷拉长的声音,小爷们小娘子们就像一个个缩着脖子的鹌鹑,不敢吭一声,也不知道这个从来不管内院杂事的阿爷怎么都知道他们的名字,居然还对上号了。
小爷们还好,几个小娘子真的是太诧异了,要知道她们阿爹都不一定叫得出她们名字来。
“阿爷,我错了。”
桂青扬毕竟已经十二岁,跟阿爷在外院见得多点,心里的畏惧少了些。
桂郎将不理会桂青扬,盯着眼前的一堆小脑袋,眉眼一挑,“十三郎你起来。”
桂伯舟心里那个泪流满面啊!他不就是太久不跪了,业务不熟练,刚刚忍不住挪了挪吗?
“喏!”
其他人都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桂伯舟,羡慕不已,年龄小真好!
“你去把你其他姐妹和六娘都叫过来。”
原来是让自己跑腿啊!
可是旁边不是有其他仆人吗?
桂伯舟狐疑的看了一眼桂郎将,却看不出来是甚么意思。行了个告礼,连忙走到后面去。
桂郎将心里安慰,十三郎的礼还是学得不错的。
等桂伯舟带着几个姐姐妹妹来到船舱的时候,渣爹和二叔都站在一旁了。
看到其他人都跪着,桂伯舟赶紧跟其她姐妹一起跪了下去。
“我们桂府啊,怀化大将军府,那是我阿爷传下来的。现在就这样没了……”
怪自己当时心急,想着趁机进一步。如果不是及时悬崖勒马,用三郎的命去交代那件事。
这时全家不是在黄泉路上相聚,就是在去边疆的路上跋山涉水了吧!
“阿爹,都是孩儿无能,愧对列祖列宗。”
桂钦文衣摆一甩跪在桂郎将的脚边,气得桂安荣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个老二就是比他会看眼色。
桂安荣赶紧也跪了下来,“阿爹,莫气。”
横眼看了一地的儿子儿女侄子侄女,“咱桂家还有那么多儿郎女郎,还怕起不来吗?只要他们努力,未必没有再起之日。”
哟,渣爹这话说得可够响亮的了。
桂伯舟和其他人一样诧异家里的酒鬼居然还有那么正经的时候,可惜说的话总觉得哪里少了点说服力。
“那你说说怎么努力,你自己又打算怎么努力?”
桂郎将今天就没打算放过这个儿子,他这一枝已经这样了,如果不是因为是嫡枝,家族根本不会给那么多资源在皇城供他们用。
那件事是他自作主张的,根本没有和远在青城的族长商议过。加上事发突然,自家被贬的事,族里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怎么处置他这一枝。
过往因为有出色的嫡子睿之、昭之,桂郎将觉得安之作为庶出的,平庸点,无能点,家族养着,平日帮忙打理打理庶务,就这样吃吃喝喝过一辈子未尝不好,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丁香。
现在,最出色的的昭之没了,睿之适合守城,走了文官的道路。独木不成林啊!
呃……
桂安荣大爷词穷了,他不是负责花钱就行了吗?那就是最辛苦的工作了好吗?至于努力,那不该是别人的事吗?
“孩儿,孩儿可以去开酒楼,酒庄,嗯,还有田庄。”
急得桂大爷脑门都出汗了,“还,还有田地。咱家的良田庄子都被上头抄了,一大家子总得吃吃喝喝的。田地庄子我们自己买人雇人管种,除了供应家里需求,还能供酒楼……”
呼!桂大爷觉得这太难为他了,如果不是听到老管家说到了平江府要去看看那边的田地,自己还不能想到这点。
想到这,桂大爷感激的朝一边的老管家投去热泪盈眶的一眼。
看得跟随过桂郎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管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爷们的,这马尿流得真磕碜人。呵呵地无声笑了一下。
老大甚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
看到桂安荣和老管家的小动作,桂钦文皱了皱眉头。刚才桂安荣的话让桂钦文起了警心,甚么时候老管家给老大支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