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比你们大啊!我都七岁了,你和玉娘才五岁,还有啊,我阿妹也有一份的。”
“我外公打猎的时候都说见者有份,这叫侠气,懂不懂?”
“不懂……”
“你肯定不懂,你都不是大侠。”
这一刀插得虎子郁闷得不吭声了。
“你别不高兴,等我外公来了,我跟你拿肉吃。他今天不来,明天也来。”
陈海云将分到的果子扔进后背她和冼重阳中间的缝隙里,咯得冼重阳不舒服的挪了挪。
陈海云用手拍了拍冼重阳的屁股,“阿妹,你别动来动去的。再动,我就让你跟大黑玩。”
大黑,就是那只大花猫。
很好,这威胁得冼重阳直翻白眼,但是还是不敢动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二姐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跟大姐完全不一样。
“你确定?”
“当然,我外公去年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今年肯定也一样。”
陈海云也不为虎子不相信她的话生气,她个性有点大咧咧。
“云娘,你等会就带哑娘回家。家里的院子你还没扫,就出来耍,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食了?”
陈黄氏手里提着竹篮子,里面放着一只素鸡和一些生果,后面的陈重之扛着案桌。
还晚食?早食都还没吃呢?
陈海云不敢挑战她阿奶的权威,“我吃完就回去。”
冼重阳心里抗议,难道自己以后就得叫哑娘?
等陈海云吃完耍够带着冼重阳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有个带着瓦楞帽的汉子正用骑马蹲裆的姿势,蹲在尺八高的磨刀石前“噌噌噌”的打磨锈钝的镰刀。
只见他抄些水在淋在镰刀上面,一手压着镰刀的一面,另一手握住镰刀柄,一前一后的用力,噌噌噌的磨完正面,再噌噌噌的磨反面,瓦楞帽跟着头一点一点的,身子跟着镰刀一晃一晃的……
如此来回几十下,把镰刀拿起来,拇指试试刀锋,然后又淋点水,继续磨。
陈海云和陈玉娘好奇的探头探脑看着,叨叨咕咕了两句。
“姑爹,这个好玩吗?”
陈海云忍不住问,她对这些刀刀枪枪的东西都感兴趣,就连镰刀在她眼里那也是打猎的好工具。
陈黄氏从不拘着孙女不给识字,她在张家大院待过,知道识字的重要性。就连张家大院里的丫头都不一定识字,一想到自家的孙女个个都认得字,陈黄氏就心里暗暗得意。
可是陈海云打小就不爱读书识字,被阿娘压着识了百来个,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看老黄历,会看画册子就再也不肯学了。
“好玩,噌噌噌的响。你听这个声音,可响亮了。”
朱仁新也是个好玩的,成亲了三年还没孩子,对小娃娃非常的有耐心。
朱仁新把磨得锋利的镰刀背在磨刀石上敲打,“听说大穆西北那头有个国家,那边能产一种叫钢的东西,比咱们这铁镰刀锋利多了,雪亮雪亮的。”
还能比这镰刀锋利?
陈海云现在的眼镜一下子冒光,那也是雪亮雪亮的。她觉得姑爹刚才磨镰刀的样子,就像画册里要出征打仗的战士一样。
陈海云比划了一下动作,红刀子出白刀子进,估计就是这样的,垂涎的说,“姑爹,你现在可不可以把镰刀给我磨下?”
“以后等我去到那个国家,我就给你带钢做的镰刀,我给你带十把。”
乐得朱仁新马上把镰刀递给陈海云,“来来来,姑爹教你怎么磨。”
“手要放低,劲要使均匀,否则就成了磨哑巴了。”
“对,就是这样……”
冼重阳歪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这人带孩子倒是听耐心的。趁机透过瓦楞帽,看清朱仁新的模样,倒是长得挺秀气,两条俊眉肆意的往外长,说得高兴了,跟着抖了抖。
朱仁新没想到陈海云一下子就掌握了技巧,高兴的对走进院子的陈老汉说,“阿爹,以后家里的镰刀不用我磨了,云娘是这个……”
高高的举起大拇指。
可惜不是任何人都觉得女孩子玩镰刀是好事,陈黄氏从厨房里把头探出来,眉头一皱,不好责怪女婿。
毕竟自家女儿嫁进朱家已三年,却连个蛋没生,在女婿面前,陈黄氏就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当然,陈黄氏并不认为这是她闺女的问题,也许是女婿的问题呢?还可能是朱家的风水问题。
等过了摸秋,看来自己得去一趟朱家了。
“云娘,你把哑娘给你阿娘送去,再回头把院子扫一遍。”
小娘子玩甚么磨刀?
“哎,我这就去。”
陈海云看了她阿奶一眼,高声应答。看到阿奶还在看着,恋恋不舍的把镰刀还给朱仁新。
她扭头往屋子走去,经过朱仁新的时候,低声说,“姑爹,等会没人的时候你教我,等我外公来了,我送你一只兔子。”
吴外公还没来,就被外孙女拉着欠了不少债了。
朱仁新瞥了一眼丈母娘,笑着轻轻点了点头,也不令小姑娘难做。
陈海云高兴的快步走,后头陈玉娘也跟着跑,看得王禾娘一脸的纳闷,这个死丫头怎么就爱跟老大家那个莽撞的丫头玩耍。
陈海云进了屋子,看到自家大姐正在给阿娘梳头发,“阿姐,阿妹给你,她饿了。我去扫院子了。”
“哎,哎……”
陈秋岚还没来得及说甚么,陈海云和陈玉娘又像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冼重阳被她扔进吴南的怀里,真的是扔的,撞得两眼冒金星。
总算是知道自己饿了,她离上一顿都过了有两个时辰了吧!
吴南越发熟练的喂着冼重阳,也不管身后的陈秋岚怎么做。
等做社的吃食做好了,已经是饷午了。
果然像陈海云说的那样,早食都没有了,直接吃饷食。
冼重阳被陈敬之抱进堂屋的时候闻到一股茶香,一个面似桃花、陌生的、年龄约二十的女子,正坐在饭桌旁边的小桌子边上煎茶。
看见陈敬之进来了,一边忙活一边打了声招呼,“大哥,你等着,我给你煎茶喝。”
“好咧。”
陈敬之看到妹妹回家,也是挺高兴的。
朱仁新赶紧给陈敬之搬了条长板凳,陈敬之道了声谢抱着冼重阳坐了下来。
只见,陈兰英从一个瓦瓶里掏出些捣碎了的茶叶,放到旁边的小碗里,又红又干,也不知道是甚么茶。
看到冼重阳好奇的看着她,陈兰英笑了笑,“大哥,你家这个女娃看起来挺机灵的。”
刚刚到家,弟妹许春妮就啪啪啪的把事情跟她说了。陈兰英这会儿看到冼重阳长得粉光细腻、唇红齿白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可惜了。
纵观陈家几个女娃,就她长得好看。
难道老天爷都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某一样东西,就会夺走她另一样?
陈兰英想到自己嫁进朱家三年还没怀上,最近婆母大嫂越发的逼紧了,就一阵厌烦。
“哎,这是珂娘。”陈敬之连忙把他帮冼重阳取的名字说出来,之前听阿娘叫了几次哑娘,叫得他这个做阿爹的心疼。
“珂娘?陈玉珂?这倒是好名字。”
一旁的朱仁新拿出一只拨浪鼓逗着冼重阳,这个时候叫陈玉珂了。这是他知道大哥家多了一个女娃,专门给买的。
“给,这是姑爹在常熟县给你带的。可好玩了。你抓紧了。”
陈玉珂从来没有玩过拨浪鼓,也许小的时候玩过,不过她不记得了。来到这都快无聊死了,现在有个拨浪鼓也不错。
抓得紧紧的就摇了起来。
“哎,是取自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陈敬之当时突然就想起这句诗,干脆就起名叫玉珂算了。
陈玉珂想了想,总比哑娘好听,也就接受了。不接受又能怎样?
绝食抗议吗?
算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她还想好好的活着。
人最珍贵的是生命,都说没有人能重来一次。她现在能重来了,为甚么还要作死呢?
陈玉珂相信,无论在怎么样的环境下,她都是适者生存的。
“好诗!”
朱仁新也是读过书的,只是未能进学。读了几年,阿爹见他能帮忙记账了,就叫了回家帮忙了。
小炉子上的茶壶里面的水还没烧开了,陈兰英往里面加入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皮、薄荷,还有猪油。
看得陈玉珂目瞪口呆,这样真的是煎茶?这还是茶水吗?确定不会中毒?
水慢慢的烧开,周围的人陶醉的半眯着眼像吸着仙气一样,尤其是陈玉成更加是夸张的咽口水。
看来的确是不会中毒了,甚至味道很好。
看得陈玉珂完全不想去尝甚么味道。
看到周围人那陶醉的神情,陈兰英得意的将作料搅动了几下。等水开了,她将小碗里的茶叶,还有旁边一小碟白白的不知道是甚么东西的,都倒进水里,跟着作料一起煮。
“你们赶紧坐好,别围着我,等煎好了,我给你们倒。”
陈兰英看大嫂弟妹还有陈秋岚她们把菜都端上桌了,赶紧催众人坐好。
“阿姐,等会你得给来碗满满的。自从吃过你煎的茶,其她人做的我都吃不出那个味道。”